暮色渐沉,橘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陆祁川沉默了片刻,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家庭变故、亲人算计、投毒谋害……


    这一切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太过沉重。


    就在温婉以为他会转身离开时,他却向前迈了一步。


    昏暗的光线下,他吐出了三个字:“我帮你。”


    温婉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接着,他带着军人的果决,补充道:“趁现在她不在,赶紧去她房间找证据!”


    他没有质疑她的动机,只是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选择站在她这边,甚至要帮她把这场戏做得天衣无缝。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着巨大的震惊和委屈的酸楚,冲垮了温婉紧绷的心防。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祁川没有耽搁,示意温婉跟上,两人快步上楼,走进胡招娣的房间。


    温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笔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做事很小心,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在家里……”


    话还没说完,陆祁川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一个极其隐蔽的接缝处。


    他伸出手指,在木质纹理上轻轻摸索着:“这是……”


    温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跳突然加速。


    那是一个利用木头本身的纹理,巧妙伪装的暗格,若不是陆祁川观察入微,根本发现不了。


    陆祁川小心翼翼地拨开暗格的卡口,轻轻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封已经泛黄的信件,和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小木盒。


    温婉的手微微发抖,她隐约感觉到,这就是她要找的最关键的证据!


    温婉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个小木盒。


    盒子没有上锁,她掀开盒盖,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样东西。


    最上面的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胡招娣亲昵地依偎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与建华摄于春光照相馆,1930年秋’。


    “1930年……”温婉喃喃地念着,心头一震。


    她二叔温卫国,正是1931年出生的!时间完全对得上!


    她又拿起那几封泛黄的信件。


    开头的称呼都是‘招娣吾爱’,落款始终是‘爱你的建华’。


    温婉快速浏览着信件,越看心越沉。


    这些信记录了两人长达数十年的婚外情,还有一封里提到了一个秘密。


    “招娣,我对不起你,不知道你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是我无能,让你被迫加入温家……”


    这更确认了,温卫国不是爷爷亲生儿子的事实!


    “……招娣,那老东西的亲儿子已按计划死了,温家的财产迟早是卫国的,待老东西死后,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你要沉住气,按计划行事。我已经备好了药,千万按剂量给他每天服用,慢慢来,不会有人察觉……”


    温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只是怀疑父亲的死跟胡招娣有关,没想到真的是她和奸夫谋害的!而且他们,早就开始对爷爷下毒了!


    她颤抖着拿起那几张票据,几张不同年份的汇款单,收款人都是赵建华,金额不小,时间跨度长达十几年。


    陆祁川及时扶住摇摇欲坠的温婉:“这些证据足够立案了。现在要立即控制住胡招娣,防止她逃跑。”


    门外突然传来胡招娣哼着小调的声音。


    温婉脸色骤变,慌忙将证据塞进怀里。


    陆祁川眼神一凛,迅速环顾四周,拉着温婉闪身躲进大衣柜后的狭窄缝隙中。


    两人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温婉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她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胡招娣似乎心情很好,嘴里还念叨着:“死老头子,看你这回还能撑多久……”


    在她脚踏进房门前,楼下突然传来公安同志的喊声:“胡招娣同志在吗?”


    胡招娣不满地转身下楼,嘟囔着:“真是晦气!”


    衣柜后,温婉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陆祁川的衣袖,整个身体也几乎倚靠在他坚实臂膀上。


    她脸颊一热,慌忙松手要退开,可狭小的空间却让她无处可退。


    陆祁川仿佛毫无所觉,神色冷静,只是在她推开时,手臂微动:“正好,公安还在,人赃并获。我们直接把这些证据交给公安同志,把情况说清楚。”


    温婉重重点头,将那些信件和票据,紧紧攥在手里。


    他们刚走到楼梯口。


    就听见胡招娣尖厉辩解的声音:“公安同志,你们可要明察秋毫啊!我家遭了贼,跟我可没关系!我一直本本分分的……肯定是我那不懂事的大孙女在外面惹了什么人,才招来了祸事!你们应该查查她!”


    听到这话,温婉与陆祁川对视一眼,在他沉稳目光的鼓励下,一步步走下楼梯。


    她的出现,让胡招娣瞬间噤声,脸上闪过慌乱,恶人先告状地指着温婉:“公安同志,就是她!你们应该问问她,是不是自导自演,不应该盘问我……”


    “胡招娣!”温婉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


    她走到公安同志面前,礼貌地点点头,举起手中那叠泛黄的东西:“公安同志,我报警,不仅是因为家中失窃,我还发现了确凿的证据,胡招娣,与她的情夫赵建华合谋,长期对我爷爷温学儒投毒,意图谋害性命,并且,我怀疑我父亲温卫东的死,也与他们有关!”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胡招娣尖叫着就要扑上来抢夺证据。


    陆祁川一个箭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温婉身前。


    他冷冽的气场,瞬间震慑住了胡招娣。


    他转向公安同志:“同志,这些物证,包括信件、照片和汇款凭证,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的犯罪动机和计划。”


    年纪偏长些的公安同志,接过温婉地上的证据,快速翻看,面色愈发凝重。


    胡招娣见大事不妙,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是温婉这个死丫头要陷害我!她……”


    “是不是冤枉,我们会调查清楚!”公安同志厉声打断她的表演,收起证据:“胡招娣同志,请你现在跟我们回公安局,配合调查!”


    两名公安同志一左一右地架起胡招娣。


    被带出家门的那一刻,胡招娣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温婉,眼里满是怨毒,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温婉挺直脊背,毫不畏惧地迎视着她。


    直到胡招娣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紧绷的肩膀才松懈下来,复仇的快意和真相大白后的虚脱感涌上心头。


    陆祁川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都过去了。你做得很好。”


    温婉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