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放亮。
沈姜南揉着头刚推开门,正见宋夺拉着意向晚在院中比划着昨夜戏文里的身段,咿咿呀呀学得不成调子。意向晚被他逗得笑弯了腰,一抬眼看见沈姜南,忙敛了笑意,轻轻推了宋夺一下。
“沈妹你醒了?”宋夺收了架势,凑过来“正好正好,今日天气好,咱们去城外泛舟如何?听说南湖的荷花开了满池,景致极佳!”
沈姜南挑挑眉,指了指隔壁“他呢?”
“子归?”意向晚接话“一早似乎就没见着人,许是还没起?”
宋夺闻言一脸吃惊“子归何时起这么晚了,他肯定是……”
话音未落,那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谢子归走了出来“谁在念叨我?”
宋夺哈哈哈笑了几声“去南湖吗?若是去,咱们现在就走。”
“你都来问了,走吧。”
南湖离住处不算远,马车行了两刻钟便到。湖面开阔,碧叶连天,粉白荷花亭亭玉立,风过处带来清浅荷香。宋夺租了条宽敞的乌篷船,船夫在尾舵慢悠悠地摇着橹。
几人坐在船头,宋夺兴致一来,指着各处景物品头论足,又撺掇着意向晚采莲蓬。意向晚拗不过他,小心探身去够,船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谢子归坐在船沿,到处瞧了眼,看向安静赏荷的沈姜南身上。她微微俯身,伸手拨弄着近处的湖水,手划过碧波,带起细细涟漪。
“昨日。”谢子归想了想“叶公子府上,没出事?”
沈姜南拨水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侧头看他,眼中含着浅淡笑意“能出什么事?不过是喝茶闲聊罢了。谢兄为何这么问?”
“随口一问。”谢子归望向远处的莲叶“看你昨日回来时,神色与平日有些不同。”
“哦?”沈姜南挑眉,凑近些许“谢兄这般留意我?”
她的气息带着荷风的清甜拂过耳畔,谢子归避开脸“你既与我们一起,我自然要多看顾几分。”
沈姜南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而也望向那无垠碧色“这荷花确实好看,”她轻声道“生机勃勃的。”
船行至湖心,荷花愈发茂密,几乎将水道掩住。船夫熟练地穿梭其间,宋夺和意向晚已摘了好几支莲蓬,正低头剥着,清香四溢。
就在众人安静赏湖时,谢子归眼尖地瞥见前方荷叶剧烈一晃,一道细微的灵力袭来。他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沈姜南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身后一带,另一只手已并指如剑,凌空一划。
灵气冲散,带起阵风。
“怎么了?”宋夺和意向晚闻声抬头,皆是愕然。
船夫也吓了一跳,停了橹。
沈姜南被谢子归护在身后,她看着谢子归的侧脸,前方微微晃动的荷丛,眼神倏地冷了下去。
谢子归凝神感知片刻,四周只有风吹荷叶的沙沙声与水波荡漾的轻响,再无异动。那偷袭者一击不中,已然远遁。
“没事,”他松开沈姜南的手腕,神色恢复如常“许是水鸟惊扰。”
宋夺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我一跳!”
意向晚注意到两人神气有些不对劲,轻轻拉了下宋夺的衣袖,示意他别再咋呼。
沈姜南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冷意,再抬眼时已是笑意盈盈“多谢谢兄。不过在这江南水乡,光天化日的,能有什么危险?或许真是水鸟吧。”她说着,若无其事地弯腰,从船边摘下一朵半开的粉荷,递向谢子归“喏,谢礼。”
谢子归看着她递来的荷花,花瓣上还带着晶莹水珠,顿了顿,伸手接过“顺手而已,别多想。”
经此一遭,船上气氛虽很快被宋夺重新炒热,但终究添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微妙。又在湖上盘桓片刻,几人便吩咐船夫返航。
靠岸时,日头已近中天。
几人先后下了船,沿着来路往停马车的地方走。沈姜南落在最后,脚步稍缓。刚要踏上栈桥,身旁一丛茂密的竹影后,传音送入她耳中。
“尊主,属下已清理干净。”
是常允的声音。
沈姜南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步伐节奏都未曾改变,她看向岸边一株垂柳,自然地偏了下头,唇瓣几不可动。
“查清楚是谁的人。”
“是。另外灵浮有消息了,天照之事已有眉目,但她那边似乎遇到了点麻烦。”
“让她小心,必要时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
短暂的传音结束,沈姜南快走几步,跟上前面三人笑叹“今日天气真好。”
谢子归侧目看她一眼,将手中那朵粉荷递还给她“你的花,忘了。”
沈姜南微微一怔,接过荷花,触及花瓣,冰凉湿润。她抬眼,对上谢子归的眸子,弯唇一笑,将荷花随意别在鬓边。
“好看吗?”她歪头问,眼波流转。
“无聊。”谢子归哼了声,抬起下巴就走到前面去了。
可那朵斜簪在她云鬓旁的粉荷,在日光下,衬得她眉眼愈发灼灼,在他余光里,晃了一路。
离开南湖,途经一处热闹市集,宋夺又被沿街小贩吸引,拉着意向晚凑过去看新奇玩意儿。
日光正好,谢子归只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他悄悄下头偷看少女的神色,那人似是没觉察到他的异常,谢子归偷偷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手被轻轻碰了碰,沈姜南示意他凑过来听,少年微微弯下腰“嗯?”
四目相对,沈姜南指着那两个手镯“你觉得那一个好看。”
他望着她的眼睛,几乎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全买了。”
她侧过脸去,隔了会才出声“那就这样吧。”
“谢兄。”
“嗯?”
“你的耳朵好红啊。”温热的气息打到耳垂上,谢子归捂住耳朵,往后躲开了些“被热的。”
沈姜南点点头,不戳破,拈起摊主递来的那两支玉镯。一支是莹白的羊脂玉,温润如水,另一支是翠绿的岫玉,清透如叶。她将两支并排放在掌心比对,日光下玉色流转。
“这位娘子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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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摊主是个精明的中年妇人,见状忙不迭夸赞“这两都是顶好的料子!”
宋夺闻声凑过来,笑嘻嘻地插话:“这有什么难的,都包起来,子归付账就是。”说着还用手撞了下谢子归。
意向晚轻轻拽他衣袖,低声道:“你别瞎起哄。”
沈姜南将两支镯子都放回摊上,只取了那支岫玉的“就要这个吧。”她抬眼看向谢子归,“谢兄觉得可好?”
谢子归对上她目光“随你。”取出钱袋付了账。
摊主接过银钱,笑得见牙不见眼,又取出一只锦盒要包装,沈姜南摆摆手,直接将那支翠玉镯套进腕间。玉色凝在她纤细腕上,竟比日光还清冽几分。
四人继续往前逛,宋夺很快又被糖画摊子吸引,拉着意向晚去看。谢子归与沈姜南落在后面,隔着三五步的距离。
市集喧闹,人声鼎沸。沈姜南低头把玩腕间玉镯,翠色在她指尖流转。谢子归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她低垂的侧脸。
他下意识又要去摸耳朵,可在抬手时又顿住。
对面的沈姜南不知从何时就瞧着他看了,水盈的眸子,带着了然的笑意,倒显得他有些欲盖弥彰了。
“谢兄。”她忽然开口“方才在船上,多谢你。”
谢子归微怔“不是已经谢过了?”
“那朵荷花是谢你出手相救。”沈姜南停下脚步,转身正对他“现在是谢你装作信了那是水鸟。”
四目相对,市井嘈杂仿佛瞬间远去。谢子归看着她,忽然明白她什么都清楚,清楚那道灵力并非意外,清楚他有所察觉,更清楚他选择不说破。
“你知道是什么人?”他终是问出口。
沈姜南转着腕间玉镯“大概知道。不过谢兄不必担心,我能应付。”
“你既与我们同行,”他斟酌着词句“若有麻烦,不必独自承担。”
沈姜南闻言轻笑出声“谢兄这是要护着我?”她往前半步,仰头看他“为何?”
谢子归被她问住,一时语塞。为何?因她是个姑娘?因她与他们同行?还是因……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犹豫豫了。
谢子归尚未答话,后面传来宋夺一声惊呼,两人同时转头,就见宋夺手中举着个刚做好的凤凰糖画,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意向晚在一旁掩唇轻笑。
原来是那糖画翅膀太薄,被阳光一晒,将断未断地耷拉下来,宋夺正大惊小怪。
这插曲恰好解了围。谢子归轻咳一声,顺势移开视线“走吧,再不过去,宋夺怕是要把整个糖画摊子都买下来了。”
沈姜南也没再追问,只笑了笑,与他一同朝前走去。
当夜,月华如水。
沈姜南独自坐在窗边,腕上的岫玉镯在月光下泛着光。她垂眸看着,眼前却不期然浮现出白日里谢子归递还荷花的模样。
她唇角无意识地弯了弯,随即又敛去。
难不成自己铁树开花了?沈姜南腹诽,若是之后回到魔界,都不敢想他们是什么表情,苦恼苦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