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岭脚下,磨子村。


    刘耀东在炕上缓缓睁开双眼,苍白的阳光透过窗户纸照在脸上。


    他不解的朝周围看了看,老旧的木桌,斑驳的土墙,土墙缝隙处塞着防风的乌拉草。


    “我这是,重生了?”


    刘耀东心中一震,掀开压在身上的厚重棉被,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叽叽。”


    还未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一只老鼠跳到针线筐上,针头线脑洒了一地。


    “去!”


    刘耀东拿起压被子的东西砸过去,门帘子被砸的晃动,老鼠受惊迅速消失不见。


    透过门帘子,冷风打着旋吹了进来,刘军打了个激灵,赶忙披上了满是补丁的大衣。


    “奇怪,老鼠怎么会在白天出来...”


    刘耀东嘀咕的到一半,突然瞳孔猛地一缩。


    他突然想起前世有场暴雪让整个村子遭了大灾,很多人躺下后就再没醒过来。


    那场灾难中父亲刘立根为了救他,倒在了雪地里。


    大哥刘耀祖的三岁小儿子,被冻死了。


    刘耀东记得在那天的早晨,同样有只老鼠打翻了针线筐。


    想到这里刘耀东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掀开了门帘子。


    冷风如刀割过面颊,他抬头望去,天空挂着铅灰色的云,看起来很重,像是随时要掉下来一样。


    院里邦邦的声音传入耳中,刘立根正叼着烟杆劈柴。


    “东子,你这是咋了?”


    刘耀祖见他脸色不对走过来奇怪问道。


    刘耀东听到大哥的声音,心中涌起了无限愧疚。


    前世母亲早逝,父亲的死与高考失利让他整日消沉,最后甚至染上了赌博。


    大嫂陈小莲原本就对这位平时不着调,光吃饭不干活的小叔子颇有微词。


    再加上他那时赌博输的惨,孩子都吃不饱饭的时候,家里还要凑钱给他还债,这让嫂子更加不待见他。


    为了这事大嫂不止一次的与大哥吵架,但大哥仍坚持不分家。


    在输了一大笔钱后,刘耀东发誓要改变,于是就参军走了。


    再等他立功回来时发现,大哥竟已经死了。


    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当年他走后债主上门,大哥掏空家底替他还债,导致家里缺衣少粮。


    弄的大哥没办法只好上山打野味,结果让狼咬死在了山上。


    刘耀东想要补偿大嫂跟两个孩子,但大嫂一家已经不认他了。


    此次事后刘耀东的脾气变的越来越怪,整日在部队与枪作伴,对象也整黄了。


    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老死在了家里。


    好在老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这一世,欠大哥一家的,要加倍还回来!


    刘耀东快速甩了甩头将情绪抛在脑后,目前主要的问题是,如何在这场天灾中让大伙都好好活下来。


    他一把拉住刘耀祖。


    “大哥,今天是几号。”


    刘耀祖一脸奇怪:“你睡懵了,今天是十月十八号啊。”


    “真的是这天,1977.10.18!”


    刘耀东咽了咽口水。


    没错了,今晚就会下大暴雪!


    现在都是土胚屋,比不了后世的那种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房子。


    现在这个月份大伙不会有太大防备,暴雪一来,会有一大波人直接被倒塌的房子砸死。


    在这场持续三天的天灾中,其余村镇顶多道路封锁受个冻。


    但磨子村由于地处偏僻通讯不畅,灾后几乎全村人家都披麻戴孝!


    最严重的是活人挨饿受冻的惨状,大雪封山资源匮乏之下,有些人活着还不如直接被砸死来的轻省。


    “爸,别劈柴了!”


    刘耀东冷不丁的一声吼,吓的刘立根一哆嗦,烟杆子都掉到了地上。


    “小兔崽子,你皮子痒了!”


    刘立根咳嗽着吐出烟,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老爷子早年打过仗,回村又当猎户,一辈子都在跟枪和血打交道。


    虽然现在因伤病一直佝偻着背,但那身气势真不是盖的。


    纵使刘耀东有了前世阅历,但面对老爹的血脉压制也不得不缩头。


    “爸,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刘耀东边摆手边往后退。


    “说,今天不整出个一二三出来,老子让你好看!”


    “爸,你见着那云朵没有。”


    刘耀东边说着边向天上指。


    “见着个屁!”


    刘立根抓住扫帚,一扫帚就往他屁股上敲了过去。


    刘耀东平日里好吃懒做又贪玩,搞得刘立根对他几乎没什么耐心。


    “嘶,爸,你咋不听我把话说完呢。”


    刘耀东捂着屁股跳到了大哥身后,心里直发急。


    现在每耽搁一秒,危险就加重一分。


    但他必须先说服大哥跟老爸,雪灾过后家里会断粮,孩子说不得也会生病。


    时间太短,靠他一个人根本做不完所有的事。


    “刚刚有个老鼠从屋里面跑过去了,你看天上的云彩那颜色可不对劲,还有...”


    刘耀东话还未说完,一只黄鼠狼就进了猪圈,被猪蹬了一下后又跑了出去。


    “你看,这玩意是晚上才会出来的。”


    刘立根皱起眉,刘耀祖心里同时也泛起了嘀咕。


    这些事情的确反常。


    刘立根扔下扫帚:“你要说啥?”


    刘耀东正色:“我估摸着今晚有大暴雪,村里要是没准备会死很多人的!”


    此时陈小莲恰巧从东屋里走出,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沉。


    “东子,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陈小莲对他没什么好脸,因为平时的刘耀东太不着调。


    有一次陈小莲听儿子说他挑灯夜读,陈小莲问读的什么,儿子说读的是两人抱在一起的“插”画书。


    当时就给她弄的一脑门子气,全家省吃俭用供你读书,你倒好,花钱买那玩意看!


    “嫂子,我是混账了些,但这么大事我怎么敢开玩笑。”


    刘耀东知道自己在家人面前没什么信誉,只能先耐着性子解释。


    “爸,你信我也没啥损失,万一我想对了,家里跟村里能少遭多少灾!”


    刘立根虽没读过书,但他脑子活泛,考虑事情很全面,并未急着否定刘耀东。


    “你想咋着。”


    刘耀东快速思考起了对策,家里现在存粮没有多少。


    钱又大部分都用在了他身上,只能先把那头猪宰了。


    “现在大哥加固屋子,我去杀猪卖肉买东西,现在旁的什么都是小事,得先保命。”


    刘耀东并未把话说全,他不光要杀猪,还要在大喇叭里把这事喊出来。


    只是现在这时代村民是不允许随便杀猪的,得先上报拿证件,一旦违反会受到处罚。


    而大喇叭的事更重,消息不实就是犯罪。


    这两件事要是同时说出,只会加重刘立根的心理负担,让他在短时间内陷入犹豫,故此刘耀东选择了隐瞒。


    现在,半点时间也浪费不得。


    “爸,猪肉还有公家的一半呢,要是杀了到时候队里了发现咋整啊。”


    陈小莲听了这话立刻就不乐意了,以她的想法来看,刘耀东准是没钱了想弄钱去玩。


    刘立根摆了摆手,稍加思索后,还是决定按刘耀东说的做。


    不下暴雪大不了豁出老脸去解释杀猪的事,要是下雪,这可就保命了。


    “强子去固定屋子,小莲带着俩孩子去烧水,准备杀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