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夜行图乱套了。
然而,预想中母鬼被欲望吞噬、陷入混乱的场景并未出现。
相反,那粉红迷雾触及母鬼和她背上那九个紧紧依附的鬼婴时,异变发生了!
“不……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娘……怕……”
“呜呜……回家……”
八臂母鬼那赤红狂暴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发出一声充满了极致恐惧与保护的尖啸,八条手臂不再是攻击,而是猛地回缩,死死地抱住了自己,尤其是护住了后背那九个鬼婴!她那庞大的身躯蜷缩起来,如同一个受惊的母兽,将孩子们紧紧庇护在身下。
她周身那狂暴的怨气和赤红的光芒如同潮水般褪去,肌肉萎缩,八条新生手臂也无力地垂落、消散,重新变回了那个佝偻、腹部鼓胀的青灰色母鬼形态。只是此刻,她不再恐怖,反而充满了无助与悲伤。
那九个鬼婴也紧紧依偎着母亲,发出低低的、充满了恐惧的啜泣声,仿佛回到了某个极其可怕的时刻。
林枫愣住了,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欲河横流”并非被抵抗,而是……触发了对方更深层、更本质的某种记忆防护!
就在此时,林枫凭借自己的理解,发动手中的移时溯始宙光镜,镜面亮起,,照出九婴子母鬼灵魂本源的破碎记忆碎片。
画面中,不再是她孩子被虐杀的场景,而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小山村,村口石碑上刻着“清源村”。
一个容貌秀美、身体健硕的年轻母亲,名叫蕙娘,正在村边的溪流旁浣衣,她的一个孩子,从蹒跚学步到半大少年,在草地上嬉戏玩闹,笑声清脆。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然而下一刻,天色骤暗!一群身上缠绕着与厉止善同源魔气的修士降临,他们为了修炼某种邪法,需要大量纯净的生魂!
屠杀开始了!
蕙娘眼睁睁看着熟悉的村民一个个倒下,看着自己的丈夫为了保护她和孩子,被魔修撕碎!她拼命保护着村子里的九个孩子,将他们带到山上的裂缝中避难。在山洞里没有水喝,最小的孩子只是个婴儿,怎么也喝不下尿液。蕙娘发现她愈加虚弱,尝试用唾沫喂养,发现她喝下去了。便给她取名叫做沫沫。
这一刻,蕙娘既高兴,下一秒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因为她一抬头,发现魔修正对着她笑。魔修们发现了她孩子们那纯净的魂魄是上佳的人材!
他们当着她的面,一个个抓住她的孩子,用最残忍的手段抽取他们的生魂!孩子们的哭喊声、求救声撕裂了蕙娘的心肺!她想冲上去,却被魔气死死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目眦欲裂,肝肠寸断!
最后一个孩子被抽走生魂,软软倒下时,蕙娘彻底疯了。极致的痛苦、绝望、怨恨和对孩子们无法保护的愧疚,吞噬了她的一切。她的灵魂在那一刻扭曲、异变,与孩子们残缺的魂灵以及全村人的怨念结合在一起,化作了这恐怖的九婴子母鬼!
她疯狂吞噬,是因为孩子们“饿”,她暴虐,是因为要“保护”孩子们不再受到伤害……那膨胀的腹部,囚禁着的是她永远无法放下的九个孩子,也是她永世无法解脱的痛苦根源!
镜中画面戛然而止。
林枫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蜷缩着、瑟瑟发抖、如同护崽母鸡般的九子母鬼蕙娘,和她背上那九个因恐惧而哭泣的鬼婴,久久无言。
他那颗被魔性浸染的心,似乎也被这极致而扭曲的母爱与悲剧,触动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缓缓走上前,收敛了所有的魔气和杀意,伸出手,并非攻击,而是带着一种复杂难明的意味,轻轻放在了蕙娘那不断颤抖的、冰冷的头颅上。
“原来……你们也是受害者。”
“跟着我,我答应你们……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孩子’。”
“你们的怨恨,由我来承载。你们的仇,若有机会……我帮你们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不再是纯粹的魔念侵蚀,而是夹杂着一丝……承诺。
蕙娘那流淌着黑血的眼洞微微动了动,仿佛“看”向了林枫。她周身的怨气,在那极致痛苦记忆被触发后,似乎找到了一丝不同于疯狂吞噬的、新的寄托。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低下了那沉重的头颅,用一种混杂着痛苦、迷茫,以及一丝微弱希冀的沙哑声音,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大……人……”
这一次,臣服之中,似乎少了些疯狂,多了些……认命与寄托。
百鬼夜行图再次震动,万鬼朝拜。
林枫立于中央,脚下是臣服的九子母鬼,他成为了新的百鬼之王。但他心中明白,这份权力之下,缠绕着的是无数如同蕙娘般的血泪与悲歌。
刹那间,整个百鬼夜行图微微一震,图中所有鬼怪,无论是长舌鬼、无头鬼,都仿佛感受到了新的主宰诞生,纷纷朝着林枫所在的方向,发出了表示臣服的低沉呜咽。
林枫立于万鬼中央,九子母鬼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匍匐在他脚边。他感受着百鬼夜行图与自身魔元的隐隐共鸣,一种掌控万千邪魔、生杀予夺的权力感油然而生。
他抬起头,望向图外王座上的厉止善。你个老登,又开始养蛊。而我血煞极欲怒魔才是真正的蛊王。
百鬼新王,于此加冕!
天南魔域,南北对峙,军备竞赛的阴影下,一颗新的魔星正冉冉升起。而江北的戮长生,江南的厉止善,目光都已投向了这个年轻的“百鬼之主”,嘴角勾起一抹桀骜与野心交织的弧度。
林枫在外浴血挣扎、举世皆敌之时,坐镇断魂江南岸魔殿的厉止善,已然彻底稳固了自身境界,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大。他吞噬了大战残留的魂能,炼化了玄冥宗部分底蕴,那百臂魔躯愈发凝实,暗金鬼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冰冷幽邃。
这一日,他缓缓自魔神王座上站起,背后百条苍白手臂无风自动,散发出令整个南疆魔域都为之颤栗的恐怖波动。
“是时候了……”他低语,声音如同万古寒冰摩擦,“这片土地,这些生灵,都将成为我魔道基石,成为我踏足更高境界的资粮!”
他一步踏出魔殿,悬于万丈高空。脚下,是广袤的、被他划定为统治区域的南方疆土,山川河流,城池村落,无数生灵在其中繁衍生息,其中不乏一些依旧心存侥幸、或暗中抵抗的修真家族和小型宗门。
厉止善俯瞰着这一切,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唯有纯粹的、对力量的渴望与掌控欲。
他缓缓抬起了双臂,背后那百条苍白手臂也随之扬起,如同孔雀开屏,又如同魔神张开了吞噬世界的巨口。
“百鬼夜行图……一造天下!”
伴随着他冰冷而宏大的敕令,那庞大无比的百鬼夜行图自他身后轰然展开!
但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是一幅图卷!
它疯狂地扩张、蔓延,魔气滔天,怨念如海!漆黑的图卷边缘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迅速晕染开来,竟是直接覆盖了整个天穹!阳光被彻底隔绝,整个南方疆域,瞬间从白昼堕入了永恒的幽冥鬼夜!
天空,变成了百鬼夜行图的底色,无数扭曲的鬼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哀嚎与嘶啸。
“那……那是什么?”
“天黑了!魔!是那个魔头!”
“快跑啊!”
“二凝日月!”
大地轰然倒塌,百鬼夜行图中的岩浆、灼热的浪花从图中滚滚而出,整个天南南域落入熔浆地狱。
无论是凡人城镇,还是修真山门,瞬间陷入了极致的恐慌与混乱。人们惊恐地抬头,看着那取代了天空的、蠕动着的恐怖图卷,看着那无数挣扎咆哮的鬼影,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
“三生万物!”
厉止善冰冷的第三个字吐出。
覆盖天穹的百鬼夜行图,骤然产生了无可抗拒的恐怖吸力!这吸力并非针对实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生灵的魂魄与生命本源!
“不!”
“我的魂魄!”
“师父救我!”
“爹!快救孩儿一命!”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南方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是挣扎逃跑的凡人,还是试图催动法宝、凝聚阵法的修士,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定格,一道道半透明的魂魄虚影挣扎着被强行从躯壳中扯出,化作一道道流光,身不由己地投向那覆盖天穹的魔图!
他们的血肉精华、毕生修为、乃至所有的情感记忆,都在脱离躯壳的瞬间被魔图的力量碾碎、提纯,化为最精纯的魂能与怨气,融入图中。
城池在瞬间化为死寂的空城,田野中劳作的农夫僵立原地化为干尸,山门内打坐的修士保持着惊恐的表情魂飞魄散……无数生灵,无论善恶,无论强弱,在这一刻,都成为了厉止善修炼魔功、滋养魔图的养料!
他们的魂魄碎片在魔图中被强行糅合、扭曲,与图中原有的万千厉鬼怨念交织,演化出新的、更加狰狞恐怖的鬼怪——
有的化作新的忆噬鬼,如同一团不断蠕动、由无数张模糊人脸和记忆碎片构成的灰雾。雾气中时而浮现欢笑的孩童,时而闪过垂暮的老者,所有面孔都带着空洞而迷茫的表情。;
有的化作誓身鬼,身形扭曲,被无数条由黑色符文构成的、实质化的“锁链”紧紧缠绕、捆绑的身影。锁链深深勒入它的魂体,;
有的化作逆时镜鬼,一个身体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布满裂纹的身影。裂纹中不是血肉,而是不断流动、倒映着扭曲过去影像的幽光。……
而那磅礴的生命精气,则让整个百鬼夜行图的光芒越发幽暗深邃,威能疯狂暴涨!
林枫曾短暂停留过,一座座小镇,也在这末日般的景象中未能幸免。林枫或许会感到一丝复杂,但此刻的他,自身难保,更无力改变这笼罩一域的恐怖灾劫。
唯有少数修为较高、或有特殊护身之宝的修士,才能勉强抵挡这恐怖的吸魂之力,但也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岌岌可危,惊恐万分地看着周遭一切化为鬼域。
厉止善悬浮于魔图中心,如同执掌生死簿的冥府主宰。他感受着海量魂能与生命精华涌入魔图、反哺己身带来的强大感觉,暗金鬼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力量增长的满足。
“自此,天南之南,皆为鬼蜮。万物众生,皆为我图录之墨,百鬼之食!”
他的声音如同法则,宣告着南方疆土的终结,也宣告着一个纯粹由魔道意志主宰的恐怖时代的降临。
百鬼夜行图,不再是一件法宝,它本身就是一片疆域,一个世界,一个由无尽痛苦与怨念构筑的……活地狱!
而厉止善,便是这地狱唯一的主宰。他的力量,伴随着亿万生灵的哀嚎,攀升到了一个令江北的戮长生都感到心悸的程度。天南的平衡,被这残酷到极致的手段,彻底打破。
春风沐泉真君已经恢复,联合其他三大宗门发檄文,征讨百臂邪神。组织灭鬼小分队,四处抓捕百鬼。
是夜,月黑风高。林枫立于一座凡人城镇之外,深吸一口气,猛地召出百鬼!
刹那间,阴风怒号,万鬼哭啸!漆黑的图卷如同夜幕般笼罩了小半个城镇,长舌鬼、无头鬼、画皮鬼、针口饿鬼……无数形态各异的恐怖鬼怪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向那座陷入沉睡与惊恐的城镇!
林枫悬浮在半空,冷漠地注视着下方。九子母鬼蕙娘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八条手臂隐而不发,但那九个鬼婴却兴奋地发出嘶嘶声,眼中绿光闪烁。
哭喊声、尖叫声、房屋倒塌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宁静。鬼怪们遵循着本能,追逐着鲜活的生命气息。大部分凡人在这等恐怖景象下,早已心智崩溃,或被吞噬魂魄,或被怨气侵蚀化为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