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黎继续往秘境中心走去,越往里走,空气就越潮湿闷热。
天空灰蒙蒙的,茂密阴森的树林到处都是血腥气。
岁黎的脚步踩在厚厚的腐叶上,发出细微的黏腻声响。
周遭的树木形态越发怪异,枝杈扭曲盘绕,如同垂死挣扎的触手。
暗沉的叶片边缘凝结着深色的露珠,空气中弥漫的腥甜气味几乎凝成实质,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快,快把他们扔进去啊!”
岁黎脚步一顿,身形悄无声息地隐入一株扭曲怪树的阴影中,气息收敛得近乎完美。
她目光锐利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前方约百米处,一片相对空旷的林地中央,竟有一个直径约十丈的坑洞。
坑洞边缘泥土呈现不祥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透。
坑内幽暗,看不清底细,但不断有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从中弥漫出来。
七八个穿着不同宗门服饰的弟子围在坑边,个个脸色惨白,神情惊恐。
从弟子服上看,竟分属三四个不同门派,此刻却混在一处,显得极不寻常。
他们手中抬着几个被藤蔓紧紧捆绑、不断挣扎的人影。
看衣着,似乎是他们的同门。
“快啊!再不扔就来不及了!”一个领头的青衫弟子声音发颤,几乎是哭喊着催促。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时不时惊恐地看向坑底,脚步不断向后挪动。
“可……可他是师兄啊……”抬着人的弟子双手发抖,几乎要握不住捆绑同门的藤蔓。
“闭嘴,蠢东西!他都已经受伤了,在这里本就死路一条,为本少爷做贡献是他的荣幸!”
另一个面容狠戾的紫衣弟子低吼道,眼中满是求生欲带来的疯狂。
他口中的师兄被堵住了嘴,手臂无力地吹落,鲜血滴落在泥土上。
他发出绝望的“呜呜”声,眼中尽是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悲愤。
岁黎冷眼旁观,心中明了。
看来是这群人在秘境中遭遇了无法抵御的危险,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得知这血坑的“作用”,便想出了用同门性命换取自身安全的残忍法子。
这种在绝境中暴露的人性之恶,她见得多了。
就在他们争执推搡,要将那不断挣扎的两人推入坑中之际——
“嗖!嗖!嗖!”
数道破空之声从坑深处传来,尖锐刺耳!
紧接着,几条碗口粗细、色泽暗红、表面布满粘稠液体的诡异藤蔓,如同毒蛇般激射而出,瞬间缠住了两名站在外围的弟子!
“啊——!来了!它来了!”
“快扔!快扔进去啊!”
惨叫声和更加疯狂的催促声同时响起。
被缠住的弟子惊恐地挣扎,手中的兵器砍在藤蔓上,却只迸溅出几滴暗红色的汁液。
根本无法斩断,反而被越缠越紧,迅速拖向黑暗的大坑中。
岁黎眼睛微眯,清楚地看见胡乱飞舞的一颗藤蔓上,镶嵌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灵晶。
是仗着没有人敢靠近所以核心才生的如此张扬么?
可惜啊,收你的来了!
她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掠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并非冲向血坑救人,而是直扑那几条正在拖拽弟子的暗红藤蔓的根源方向!
长剑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凌厉的寒芒,精准地斩向其中一条藤蔓与坑底连接处的阴影!
一声不似植物能发出的、尖锐痛苦的嘶鸣从阴影中爆发!
那条被斩中的藤蔓剧烈抽搐,瞬间松开了缠绕的弟子。
其他藤蔓仿佛被激怒,立刻放弃原目标,如同数条血色巨蟒,调转方向,带着腥风朝岁黎席卷而来!
而坑边,被推落的“祭品”眼看就要坠入深坑,千钧一发之际,岁黎在闪避藤蔓攻击的间隙,足尖踢起一块石子。
“噗”的一声轻响,石子打在捆绑他的藤蔓关节处。
力道巧妙,并未伤及他,却让束缚稍微一松。
滚落之势一滞,险险停在坑洞边缘。
紫衣男子眼里狠色一闪,见其他人想要四散奔逃,他大喊:“都是废物不成!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
而岁黎无暇他顾,身形在数条狂暴的暗红藤蔓间穿梭。
长剑每一次挥出,都精准地削斩在藤蔓的节点或薄弱处,暗红汁液不断飞溅。
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她彻底困死。
她眼神沉静,一边应对着攻击,一边试图锁定那怪物的本体所在。
这片区域的血腥气,因这场战斗而更加浓郁了。
岁黎身形疾退,足尖在湿滑的腐叶地上点出细碎的痕迹。
数条暗红藤蔓如同拥有生命般穷追不舍,带着腥风抽打、缠绕。
它们的力量极大,抽打在扭曲的树干上,留下深深的凹痕,木屑混合着暗红汁液四溅。
她的体力是有限的,但是这等死物可没有。
不能久战。
心念电转间,岁黎不再一味躲闪。
她看准一条最为粗壮、正面袭来的藤蔓,不退反进,长剑在身前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
她一把握住粗壮的藤蔓,手下灰气翻涌,鬼气包裹着藤蔓,游走间将它们紧紧缠绕住。
藤蔓爆发出尖锐愤怒的嘶鸣,所有藤蔓疯狂舞动,重重拍打在地上,溅起漫天的灰尘。
岁黎的发丝飞舞,她手下越来越用力,鬼气翻涌,寸寸侵蚀着藤蔓。
“吃了她!”
“好香的灵魂啊……”
恶魂游走在岁黎身边,冰冷的气息吐在她的肩头,但她神情未变。
“若再不滚,我定叫你灰飞烟灭!”
她眼中红光闪现,甚至弯唇,言笑晏晏,“我还挺想尝尝恶魂的滋味的。”
恶魂一愣,感受到岁黎身上不同以往的威压,那种直扑灵魂深处的,恨不得将他拍死。
他缩了缩脑袋,识时务地不敢靠近了。
狂舞的藤蔓渐渐失去活力,猛地停滞,极为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倒下。
岁黎趁机挖下那块灵晶,刚收进芥子袋,破空声响起。
她下意识偏头,箭矢擦着鼻尖飞过,牢牢钉在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