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儿的声音，像是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莫宇凡那颗因为修为暴涨而有些发热的脑袋上。
他心中猛地一沉。
坏了，光顾着拿姬灵霜做实验，忘了旁边还坐着一个玩弄人心的祖宗！
姬灵霜涉世未深，吃的是“帝王心术”那一套，容易被大义和期望所左右。
洛凝霜心思单纯，修炼太上忘情，情感世界非黑即白，只要占据了“正义”和“为她好”的制高点，就容易自我攻略。
云紫月更是重量级，她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些弯弯绕绕上，她只关心自己的“藏品”有没有跑丢，有没有被别的女人弄脏。
唯独这个苏媚儿，是真正的“同行”。
她修的是魅惑之道，玩的是人心之术。莫宇凡刚才那套“先抑后扬，极限拉扯”的组合拳，在别人看来是高深莫测的权谋和激励，但在她眼中，恐怕就跟专业魔术师看小孩子变戏法一样，所有的手法和门道，都一清二楚。
莫宇凡缓缓转身，看向苏媚儿。
果不其然，对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嫉妒，只有一种浓厚的，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专业兴趣”。
“道心锤炼之法？”苏媚儿掩嘴轻笑，身姿摇曳地走到他面前，吐气如兰，“小郎君真会取名字。先是把我们高傲的公主殿下，贬低得一文不值，让她羞愤欲绝，道心失守。然后再把她捧上云端，许以‘联盟核心’、‘唯一知己’的重诺，让她感激涕零，死心塌地。这一推一拉，一踩一捧，当真是妙到毫巅。奴家自愧不如，佩服，佩服。”
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剖析着莫宇凡刚才的行为动机。
静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刚刚还一脸感动，几乎要以身相许的姬灵霜，脸上的红晕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她不是傻子，苏媚儿的话，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算计？
洛凝霜的眉头，也蹙得更紧了。她虽然不通人心，但也听得出苏媚儿话中的诛心之意。她看向莫宇凡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询问。
就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云紫月，目光也微微闪动了一下。她倒不是在意莫宇凡玩弄手段，她只是有些好奇，自己的“凡儿”，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连魔道妖女都自愧不如的本事。
莫宇凡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他刚刚才通过“卡BUG”，获得了三百年的修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立刻迎来了系统性的崩盘危机。
一旦被苏媚儿坐实了“玩弄人心”的渣男本质，他好不容易在另外三个女人面前建立起来的“身不由己”、“忍辱负重”、“赤胆忠心”的光辉形象，将毁于一旦。
到时候，别说“妇愁者联盟”了，怕是“复仇者联盟”立刻就要成立，第一个就把他这个“联盟发起人”给片了。
“系统！紧急预案！有没有能让她闭嘴的道具？！”莫宇凡在心中狂吼。
【宿主，【真心话面具】对同类型高阶修士效果减半，且容易被察觉。建议宿主自行应对。】
靠！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莫宇凡大脑飞速运转，无数的话术和剧本在脑海中闪过，又被一一否决。
不能承认，承认就死定了。
不能否认，否认就是狡辩，在苏媚儿这个“专家”面前，任何狡辩都只会显得更加心虚。
既然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那就……只能把水搅得更浑！
莫宇凡深吸一口气，脸上非但没有丝毫被揭穿的慌乱，反而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带着几分悲悯的笑容。
他没有理会苏媚儿，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脸色煞白的姬灵霜。
“公主殿下，你觉得，我是在玩弄你吗？”他轻声问道。
姬灵霜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理智告诉她，苏媚儿说的很可能是真的。但情感上，她又不愿相信，刚才那种被“唯一知己”看穿和肯定的感觉，是假的。
莫宇凡等的就是她这片刻的犹豫。
他转过头，看向苏媚儿，笑容不变，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苏宗主，你只看到了‘术’，却没看到‘道’。”
“术？”苏媚儿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没错。”莫宇凡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你看到的，是贬低，是吹捧，是拉扯，是玩弄人心的手段。而我看到的，是破而后立，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是锤炼一颗真正的帝王之心，所必须经历的‘道劫’！”
他往前一步，气势上，竟丝毫不输给这位合欢宗主。
“苏宗主，你修的是魅惑之道，讲究的是顺应人心，勾起欲望，让其沉沦。所以你看待一切，都带着‘玩弄’的视角。这没有错，这是你的‘道’。”
“而我，要走的路，是逆天改命！我要辅佐的，是一代女帝！我要面对的，是意图颠覆世界的邪神！我需要的是战友，是能与我并肩作战，独当一面的强者！而不是一群需要我哄着，护着，捧在手心里的金丝雀！”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洛凝霜，姬灵霜，最后回到苏媚儿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
“公主殿下的心魔，是身在高位却怯于威权！不以雷霆手段，破其怯懦之心，她如何能成长为真正的执棋者？”
“洛师姐的心魔，是太上忘情却斩不断情！不让她看清这世间的情感纠葛，爱恨痴缠，她如何能勘破虚妄，人剑合一？”
“而你，苏宗主！”莫宇凡的目光，死死锁定住苏媚儿，“你的心魔，是玩弄人心却最怕被看穿！你用妖媚和疯狂来伪装自己，以为世间无人懂你。所以你只能用更极端的方式，去试探，去寻求那一点点可怜的认同感！”
“我若顺着你，陪你玩那些虚伪的调情游戏，那才是真正的害了你！我就是要撕开你的伪装，就是要让你看到，你的那些小把戏，在我面前，一文不值！”
“我这么做，不是在玩弄你们！”
“我是在……渡你们！”
一番话说完，整个静室，死一般的寂静。
苏媚儿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她呆呆地看着莫宇凡，那双总是充满了魅惑与戏谑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无法掩饰的……震撼。
他……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他亲手剖开了我的神魂，将那个蜷缩在最黑暗角落里，孤独而又可怜的自己，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他不是在玩弄我。
他是在……渡我？
【红色警报！【苏媚儿】‘黑化值’出现剧烈波动！】
【检测到超高浓度‘情劫之力’（震撼、依赖、痴）正在爆发式生成！】
【正在执行‘情绪导体’权限……转化中……】
【恭喜宿主！成功‘收割’一次S+级情绪波动！获得奖励：修为五百年！金丹境从八转提升至圆满！并获得一丝‘法则雏形’感悟！】
【恭喜宿主！金丹圆满，即将引动元婴天劫！请做好准备！】
轰！
莫宇凡只觉得自己的丹田，像是有个太阳要爆炸了。
他的金丹，在吸收了这股庞大的修为之后，瞬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致。金丹表面，九道圆满的道纹流转不休，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一股玄之又玄的感悟，涌上心头。那是关于“情”与“劫”的法则雏形，是他这两次“反向PUA”，从姬灵霜和苏媚儿身上，强行“榨”出来的天地至理。
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上方，九天之外，一股恐怖的劫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汇聚！
元婴天劫！
他竟然因为一番嘴炮，直接把天劫给引来了！
“我靠！”莫宇凡心中哀嚎一声，他现在可是在公主府，在神都的中心！他要是在这里渡劫，整个大乾皇宫都得被天雷给扬了！
“不行！必须压下去！”
莫宇凡强行运转全身灵力，死死地压制住那即将破丹成婴的冲动。
他这一番操作，在外人看来，就是他刚刚发表完那通惊世骇俗的“渡人”言论后，气势达到了顶峰，以至于修为都出现了失控的迹象。
姬灵霜和洛凝霜，已经完全被他那套“道劫”理论给镇住了。她们看着莫宇凡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原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有如此深意？他背负的，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而苏媚儿，则是彻底失神了。她看着莫宇凡，就像看着自己唯一的救赎。
就在这气氛诡异到极点的时候，一名公主府的侍卫，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启禀公主殿下！不好了！”
“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
“妖族万岭，突然集结三十万大军，撕毁停战协议，兵分三路，猛攻我大乾北境三州！”
“北境守将，青云剑宗外门长老，李……李慕白，兵败被俘，生死不知！”
什么？！
洛凝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李慕白！
那个因为莫宇凡而被废掉一臂，之后被宗门发配到北境戍边的情敌！
他被妖族俘虏了！
莫宇凡的心，也是咯噔一下。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绝不是巧合。
邪神教刚刚在神都失手，妖族就立刻在边境发难。他们的目标，恐怕不是攻城略地，而是……李慕白！
他们要用李慕白，来把青云剑宗，把洛凝霜，从神都这个“联盟”里，给引出去！
这是调虎离山！
麻烦，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