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是傅小姐请的外援。为什么她的关系户小队也被淘汰？”姜望柠享受着热水浴的滋养，开门见山说。
以傅小姐的背景，大可以请局长老爹，安排一个安全的内部岗位，本不用出城接受试炼，跟几千人竞争少数几个执法者岗位。
“傅小姐成天呆在上城区的别墅里，过得太无聊了，她想寻求刺激，想实现价值。傅局本就不同意宝贝女儿去冒险，她一定会被淘汰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秦叙仍闭着眼，头上的泡沫慢慢消去。
姜望柠回：“无法理解，但尊重。我要是有局长爹，保证天天宅在大别墅，不到处乱跑。这周泡玫瑰花澡，下周泡茉莉花澡。傅小姐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也只是这样说说而已，纯纯打嘴炮。真让你过上那样的生活，要不了几个月，你也会觉得无聊，迫不及待要出去找事情做。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柠柠，你一直在逃避面对真实的自己。其实你的野心、企图，在我看来一览无余。”秦叙笑着说。
真心虚。姜望柠自觉言行不一。嘴上说的，跟实际心里想的，往往不一样，甚至完全相反。秦叙怎么做到的，能这么精准地把控到姜望柠的小心思！
“我们被淘汰后，竟然还可以选择，要不要去内城各部门履职。现在我怀疑，所谓的找执法者，只是一个幌子，根本还是想招大量基层的干活工。”姜望柠岔开话题，把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吐槽出来。
“你的猜测也有道理。执法者的资质，本就是万里挑一，十万里挑一。通常一期训练营里，能出一两个合格执法者，就已经是大浪淘沙。”秦叙说。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姜望柠无语。
“做不了执法者，其实做个普通岗位也不错，力量越大，责任越大。不用出生入死，有点正事做，不至于太无聊。”秦叙继续说：“你有什么想干的事情吗？想实现的价值？你还有理想吗？”
“那你有理想吗？你还有没实现的宏愿吗？秦叙大人。”姜望柠背对秦叙，靠在他怀里，反问道。
“以前没有理想。时局推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众人期待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因为我有点攻击异能，会杀变异体，才到今天的位置。但是，我始终像个空心人一样，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想要什么。”秦叙严肃说：“与你重逢之后，我有了想保护的人。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才发现，之前的努力，都是为了能让你过得开心幸福，这就是我现在的理想。”
“我喜欢趴在教室的窗户上看你打篮球，汗水浸湿后背，发丝上的银珠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我希望有一天能跟你同处一室，近距离感受你蓬勃的生命力。”秦叙笑道继续说：“这是你写给我的情书的一段话。多可爱。那时候的你，敢跟我说这样的情话？为什么现在倒不敢直面自己的欲∥望？”
姜望柠知道以前给秦叙写过情书，但是完全不记得，有没有写过这么肉麻露骨的文字。如果真的出自那个17岁少女的笔下，那当时的她也太意识流了。
“就算这是我写的，当时未成年，心智不健全，中二病十足。没必要记这么久。念出来好羞耻。”姜望柠脸颊爬上一抹腮红。
姜望柠承认青春期的自己对秦叙有过那方面的幻想，仅限于她的少女时期。因为慢慢她意识到差距，这种想法实在是异想天开。
后来她遇到命定的丈夫。她的丈夫陪她度过了大学、求职和工作，整整七年时间。那也是姜望柠从家里娇生惯养的独生女，转变成有独立经济能力的社会职场人的过程。
如今姜望柠已经在雪原寡居过一年，这才刚刚到都城，对未来还没有清晰的规划。
尽管嘴上天天喊着要躺平，要当宅女。但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建功立业，这个貌似专属于男性的动词成语，恰如其当地描绘了姜望柠对工作的态度。
现在正是家国有难，百废待兴的时刻。陇江以南的一半残土正待修复，陇江以北仍然流窜大量变异体。普通居民生活供应物质不足，生活质量下降到大海啸前五分之一的水平。像泡澡这样体面的生活仅存在于上层阶级，人口庞大的底层民众仍然在苦苦挣扎。
姜望柠当导游时，带队的执法者收集到灵枢后，那些灵枢会被用于灾后大建设，这是姜望柠导游职业自豪感的来源。
同时靠劳动收获的报酬，姜晚柠用来买衣服买生活物资买建筑材料，在雪原还没被污染的秘密基地，建造小家，这是姜望柠的生活目标。
丈夫对她说过，他会去雪原找她。当他找到姜望柠时，她已经建设好了两人的爱的小窝，就可以达成童话般的幸福结局。
现在身在都城，未来未定。姜望柠红了脸，低着头，沉默的空气在浴室飘荡。
“我的理想是，人人安居乐业，没有杀戮，没有倾轧，没有资源不均，大家都有合适的岗位尽心奋斗。我希望，国土内的变异体，都能被有计划地清除干净，让城墙外的土地也安全宁静。我希望，国家组织力量去南方，清理海泥，重新建设故土，而不是都挤在这弹丸之地，为一点点生存空间争得面红耳赤。”姜望柠还有最后一个希望没有说出口。
她希望，她的丈夫，能回来。她好想他，他已经离开一年，姜望柠还是无法接受没有他的生活。
姜望柠起身，走向淋浴间，用花洒喷头冲掉身上头上的泡沫。秦叙见状，也起身，跟姜望柠一起冲。两人的身影在浴室重叠交错。
秦叙用干毛巾，擦干姜望柠身上每一滴水，用吹风机细细吹干头发。横抱起姜望柠，放在床上。
——
“我明天送你去【政策研究中心】入职。”秦叙躺在床上说。
“什么中心？”姜望柠有了睡意，朦胧中闭着眼睛问。
“【政策研究中心】。”秦叙回。
“那是研究什么的？”姜望柠问。
“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些。【政策研究中心】隶属于中北国政府，其职权比【铁幕局】还要高。”秦叙回。
姜望柠已经明显不想再听，但秦叙的声音好似有催眠的功能，听得人昏昏欲睡。她呢喃问：“中北国还有哪些中心？哪些局？哪些部？能不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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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一下？”
“像【政策研究中心】，属于情报分析和战略规划业务，负责制定配给制度、人口政策、行为守则。同属顶层设计的还有【秩序中心】”
“至于军事机构，只有【铁幕局】。”
“涉及民生的有【水利部】【电力部】【建筑规划部】【农业部】【卫生部】【教育部】【资源回收部】。”
“你想了解哪个呢？”秦叙转过头问。
回应他的，只有细微的鼾声。姜望柠对这些组织架构不感兴趣，也有可能是困了。
秦叙帮姜望柠把被子盖好，从后面抱着她，很快也入睡。
——
第二天清晨，姜望柠醒来，闻到厨房飘来一阵煎鸡蛋香味。
姜望柠穿好衣服，走出卧室，看到秦叙在客厅的中央岛台操作锅铲。
“你醒了。吃完我们就出发。”秦叙将一盘煎鸡蛋端到姜望柠面前。
姜望柠盘里的三只煎鸡蛋，圆润饱满，形状完美。
秦叙面前盘里的煎鸡蛋，歪七扭八奇形怪状，蛋黄溢出。很显然，秦叙把漂亮的煎蛋留给姜望柠。
“我不明白。你是【铁幕局】的执法者，你有资格直接安排我进入【政策研究中心】吗？这个中心，涉及的业务，听起来很高端很重要。随意安排一个外人进去工作，不怕泄露机密吗？”姜望柠问。
“首先，你不是外人，你是我的伴侣。其次，你可以不相信自己，但是请相信我。况且，也不是你一去就可以拿指挥棒。估计大概率是助理数据分析员、或者助理情报收集员，负责干点杂活。不过我相信，以你的领悟力和聪明才智，很快就会脱颖而出。”
又是枯燥重复的工作！就这工作内容还需要走后门吗？凭自己也可以上嘛。
——
吃完早饭，秦叙开车将姜望柠送到【政策研究中心】大楼门口。他跟她一起进入中心主任办公室，闲聊几句后就走了，说：“晚上下班，我在门口接你。”
他作为一个执法者，平时工作好像很闲，他不用出任务吗？他似乎在暗示，这里能正常下班。
这一幕，如果不是发生在大海啸后的末世，真的很像寻常上班族的丈夫送妻子上班。
姜望柠在中心赵维实赵主任的安排下，进入情报收集组，成为助理情报收集员。果真如同秦叙设想的一样。
情报收集组组长房雁，一见面就不对付：“听说你是秦叙大人引荐来的，大海啸前有本科学历和三年运营工作经验，大海啸后有一年雪原导游经历。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来我这里，一切就要归零，要抱着空杯心态来学习和干活。”
之前姜望柠对傅小姐的关系户身份多有阴阳怪气，现在她也成了走后门的人，自然硬气不起来，连声答应。
“这是过去半年里，由【铁幕局】派出的清缴小队执行任务后上交的汇报。你把这些报告梳理一下，综合整理成一篇一万字的文字档案和20页的幻灯片汇报。下周一前交给我。”房雁不容置疑地布置姜望柠的第一个工作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