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成果展，落下了帷幕。
大部分修士已经离去。
他们离开时的表情，混杂着兴奋、恐惧、茫然，以及一种被掏空了钱包的虚弱感。
民生展区的火爆，工业展区的震撼，军事展区的恐怖。
三记重锤，彻底砸碎了他们固有的修仙观。
东域的天，要变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共识。
王猛正指挥着格物苑的弟子们收拾残局，清点今天那天文数字般的销售额，盘算着该给苏嫣然和赵四他们发多少奖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平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王苑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猛回头。
紫霄剑舟静静地悬浮在不远处的半空中，而那位元婴期的长老，不知何时已独自一人，悄然无声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周围嘈杂的人声，流动的空气，似乎都被隔绝在了他身周三尺之外。
王猛示意旁边的弟子继续工作，自己则做了个“请”的手势。
“前辈请。”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孤云峰顶一处僻静的观景台上。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天水宗，云海翻涌，仙鹤啼鸣。
元婴长老没有看风景，他站定之后，转身面对王猛。
他的动作很慢，很郑重。
“老夫，剑阁，楚潇然。”
简单的自报家门。
这在修仙界，尤其是面对一个修为远低于自己的晚辈时，是极高的尊重。
王猛点了点头：“格物苑，王猛。”
楚潇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没有问电磁炮的原理，也没有谈那些民用产品和工业机器。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那个空旷的第四展区。
“王苑主，老夫想知道，‘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究竟是何意？”
来了。
王猛心中了然。
正戏，现在才开场。
对付下面那些宗主，用灵石和拳头就够了。
但要忽悠眼前这位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必须拿出点真东西……或者说，听起来像真东西的东西。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观景台边缘，指了指头顶那片万里无云的青天。
“楚长老，您觉得，这天，有多高？”
楚潇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答道：“天之高，无穷尽。我辈修士穷尽一生，亦不过是坐井观天。”
“说得好。”
王猛打了个响指。
“我们都知道，世界很大。云梦大陆之外，还有无尽海洋。海洋之外，或许还有别的大陆。”
“但有没有人想过，我们头顶的这片‘天’，以及我们脚下的这片‘地’，本身……只是一个更大的‘世界’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楚潇然的身体微微一顿。
他修炼了八百年，从未有人用这种角度和他讨论过“世界”。
王猛继续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们修炼所用的灵气，楚长老认为是何物？”
楚潇然沉吟道：“天地之精粹，万物之本源。”
“不。”
王猛果断否定。
“灵气，只是这片无垠宇宙中，无处不在的一种背景辐射。它存在，但它本身并无意义。”
“就像凡人世界的空气，人人都需要，但没人会把呼吸本身当作人生的终极目标。”
这番言论，堪称离经叛道。
楚潇然活了近千年，第一次听到有人把被所有修士奉为至宝的“灵气”，说得如此一文不值。
但他没有反驳，他在思考。
王猛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抛出重磅炸弹。
“再说‘天劫’。”
“为何修士逆天而行，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便会有天劫降下？宗门典籍里说，这是天道对强者的考验。”
王猛轻笑一声。
“我换个说法。”
“有没有可能，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本身就像一个装满了水的鱼缸。我们，就是鱼缸里的鱼。”
“当一条鱼，成长得太过强壮，试图跃出水面时，鱼缸的主人，或者说鱼缸的‘规则’，就会启动一种‘格式化’程序，将这条不安分的鱼清除掉。”
“这，就是天劫。”
“一种高维世界，对低维生命的格式化筛选！”
“轰！”
楚潇然的神海之中，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高维世界！低维生命！格式化筛选！
这些词汇他一个也听不懂，但组合在一起，却为他揭示了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关于世界本质的残酷真相！
他修炼了八百年，冲击元婴后期失败，就是因为在一次小天劫中受了道伤。
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道心不够稳固，积累不够雄厚。
可现在……
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一扇全新的，通往绝望，又通往无上希望的大门。
他看着王猛，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那……那你的意思是……”
“没错。”
王猛迎着他的目光，终于抛出了最终的结论，那个由钱长老脑补出来，又被他用科学术语重新包装的疯狂理论。
“传统的飞升，是被动的，是挣扎着跃出水面的‘鱼’，生死全看‘天’的脸色。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
“而我的道，格物之道，追求的，是主动的！”
王猛张开双臂，语气中充满了蛊惑。
“我们不当‘鱼’。”
“我们要做的，是在这个鱼缸里，用我们自己的双手，用我们对世界最底层规则的理解，造一艘‘船’！一艘能抵御风浪，能自由航行的‘潜水艇’！”
“当我们的‘船’足够坚固时，我们就可以自己浮出水面，去看看水面上的风景。想下去时，就再潜回来。”
“我们不再需要看天的脸色，不再需要渡那该死的天劫！”
“我们可以自由地，在这片名为宇宙的‘大海’里航行！我们可以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
“这，就是我的征途。”
“这，就是星辰大海！”
一番话说完，整个孤云峰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楚潇然呆立当场。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茫然”和“震撼”的表情。
他的脑子里，只有王猛那句话在反复回响。
造一艘船……自由航行……
物理飞升！
原来，这才是那块牌子上，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和这个宏伟到无法想象的目标比起来，什么电磁炮，什么万吨水压机，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不值一提。
那不是武器，不是工具。
那只是……造船的零件！
许久。
许久。
楚潇然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对着王猛，一个比他孙子的孙子还要年轻无数倍的筑基期修士，郑重其事地，弯下了腰。
行了一个九十度的，晚辈对师长的大礼。
“王苑主。”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受教了。”
“你的‘道’，远在我等之上。”
王猛坦然受了这一礼。
他知道，这老头被自己忽悠瘸了。
楚潇然直起身，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枚通体由紫色晶石雕琢而成的剑形令牌。
令牌上，散发着精纯而浩瀚的剑意。
“此乃我紫霄剑阁的‘紫霄令’，共三枚，见令如见阁主。”
他将令牌双手递给王猛。
“老夫寿元将尽，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但若王苑主他日真要启程，探索那片‘星辰大海’，我紫霄剑阁，愿倾全宗之力，为苑主……造船！”
王猛不动声色地接过令牌，入手冰凉，质感非凡。
【来自楚潇然的震惊值+50000！】
【恭喜宿主完成隐藏成就：忽悠瘸了一个元婴老怪！】
【奖励：顶级天使投资人线索*1（已完成）】
【奖励：特殊蓝图碎片·曲率引擎（1/9）】
王猛看着系统提示，心中乐开了花。
成了！
不但拉到了顶级投资，还爆出了稀有蓝图碎片！
“楚长老言重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高深莫测的淡定，“星辰大海之路，道阻且长，吾辈当上下而求索。”
楚潇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次躬身一礼，随后化作一道剑光，飞回了剑舟之上。
庞大的紫晶剑舟，缓缓启动，调转方向，向着中域飞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观景台上，只剩下王猛一人。
他掂了掂手中的“紫霄令”，嘴角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
他知道。
从今天起，他的科学革命，不再是小打小闹。
它已经正式登上了这个世界最顶级的牌桌。
未来的对手，将不再是火烈真人、金无咎那样的货色。
而是那些真正站在云端之上，俯瞰众生的……老怪物们。
“有点意思了。”
王猛将令牌收入怀中，抬头望向那片在他眼中已经不再是“天”，而是布满无数星球的“宇宙”。
征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