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成果展的筹备进入了最后一天。
整个孤云峰，乃至整个天水宗，都沉浸在一种亢奋与忙碌交织的奇特氛围中。
弟子们行色匆匆，灵讯通上的BBS论坛前所未有地火爆，几乎每一秒都有新帖子刷新出来，讨论着明天的盛会。
“听说了吗？明天军事区的压轴项目，是二代电磁炮实弹射击！”
“我更期待民生区！据说有能自动炼制辟谷丹的机器，以后再也不用啃干粮了！”
“格局小了！你们没看第四展区吗？‘物理飞升’！那才是我们修仙者该追求的终极大道！”
就在这喧嚣的顶峰，一声轻微却清晰的机括声响起。
那是苏嫣然闭关的洞府，石门缓缓开启。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她走了出来，依旧是那张清冷绝美的容颜，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过去的她，美则美矣，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高与锐气。
而现在，那份锐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本质的平静与深邃。她的眼神，不再迷茫，不再挣扎，清澈得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一名负责巡查的金丹期长老恰好路过，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
只是一眼，这位长老便心神剧震，脚步一顿，如临大敌！
他骇然发现，从这个只有筑基后期修为的女弟子身上，他竟然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
那不是修为上的压制，而是一种来自更高层次的……道韵？
不对！
这位长老活了几百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道韵。它不属于任何一种他所知的法则，却又仿佛能解释一切法则。
“怪哉，怪哉……”长老摇着头，满心困惑地离开了。
他不知道，苏嫣然的修为确实跌落了。
但她的道心，却在废墟之上，用一种全新的方式，重铸了。
苏嫣然对外界的一切视若无睹。
她没有去找昔日的师尊，也没有理会那些投来复杂目光的内门同门。
她一步步走下主峰，穿过人声鼎沸的广场，径直走向了如今的天水宗圣地——孤云峰。
格物苑的弟子们看到她，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窃窃私语。
“是苏师姐……”
“她出关了？看她的样子，好像……不太对劲。”
“嘘，别乱说。我听说她上次被苑主打击得道心都碎了。”
苏嫣然没有理会这些议论。
她径直走进了那座由王猛亲手规划，藏书万卷的“格物苑中心图书馆”。
这里没有功法玉简，只有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本本厚厚的纸质书籍。
《基础符文逻辑学》、《灵气化学概论》、《材料力学入门》……
她穿过这些基础区域，直接走到了图书馆最深处，那个被标记为“高等研究”的书架前。
她伸出素白的手指，从书架上抽出了两本书。
《电磁学原理（灵气宇宙版）》。
《理论力学导论》。
就在这时，几个身影匆匆跑了过来，为首的是一名容貌秀丽的女弟子，名叫林小雅。她曾是苏嫣然的崇拜者之一。
“苏师姐！”林小雅脸上满是担忧，“你……你终于出关了！你没事吧？”
她看着苏嫣然手中的两本书，急得快要哭出来。
“师姐，别再看这些东西了！这些都是歪理邪说，会毁了你的道途的！我们快去找宗主，他一定有办法帮你！”
“是啊，苏师姐，”旁边另一人也劝道，“你的阵法天赋冠绝宗门，何必在这种旁门左道上浪费时间？”
在她们看来，苏嫣然定是受了刺激，走火入魔，才会沉迷于这些凡俗工匠的奇技淫巧。
然而，苏嫣然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极淡的微笑。
那笑容里，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释然。
“你们不懂。”
她轻声说道，声音空灵而平静。
“这，才是真正的‘道’。”
说完，她抱着两本书，转身离开了图书馆，留下林小雅几人面面相觑，满心茫然与不解。
真正的道？
难道苦修多年的仙法，还不如这些写满了鬼画符的凡俗书籍吗？
……
军事防务区。
这里戒备森严，气氛肃杀。
王猛正满身油污地趴在一座巨大的炮台基座下，对着里面大喊。
“三号电容组的灵力输出不稳定！给我重新检查一遍符文接口！说了多少次，并联！并联！别他妈给我搞串联，想炸了孤云峰吗？”
他刚从基座下钻出来，就看到了那个缓步走来的白色身影。
王猛眉头一挑，擦了把脸上的汗，没好气地想：又来了？
这次又是什么事？KPI压力太大？还是物理题做不出来，要退货？
他靠在冰冷的炮身上，双臂抱在胸前，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哲学探讨”。
“说吧，这次又悟到什么人生真谛了？”王猛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苏嫣然在他面前站定。
她没有哭，也没有质问，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只是看着王猛，平静地开口，声音清晰，逻辑分明。
“我看完了《高中物理》。”
王猛挑了挑眉，等着她的下文。是来要《大学物理》的？
然而，苏嫣然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王猛脸上的调侃瞬间凝固。
“但我有一个问题。”
苏嫣然的目光，落在了那门狰狞的二代电磁炮上，眼神里闪烁着理性的光辉。
“根据麦克斯韦方程组的理论，变化的电场能够产生磁场，变化的磁场又能产生电场，二者交替产生，就形成了在空间中传播的电磁波。”
她顿了顿，将目光转回王猛脸上，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么，我们修仙者神识感知的灵气波动，其本质，是否也是一种尚未被定义的特殊高维电磁波？它的传播是否需要介质？如果需要，那介质是上古猜想中的‘以太’，还是空间本身？”
“……”
王猛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震惊，最后化为一片空白。
他手中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苏嫣然，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宕机。
卧槽？
这……这是那个被P=I2R搞崩溃的阵法天才？
这才几天？她不仅看完了高中物理，还他妈学会了举一反三，直接开始探讨这个世界的“统一场论”了？
灵气是不是一种电磁波？传播介质是以太还是空间？
这问题，已经触及到了这个世界最底层的物理规则！
这不是学生在请教问题。
这是……一个真正的研究者，在提出一个足以开宗立派的顶尖课题！
王猛看着她，看着她那双不再迷茫，而是充满了求知欲与探索精神的清澈眼眸。
他忽然明白了。
她的道心没有碎。
它只是被砸烂了外壳，露出了里面名为“天才”的真正内核。
这个女人，天生就该是搞科研的料！让她去修仙悟道，简直是暴殄天物！
沉默了足足十几秒后。
王猛突然笑了。
那不是嘲笑，也不是调侃，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找到了同类的欣慰与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他走到苏嫣然面前，第一次用一种真正平等的目光看着她。
“很好。”
王猛的笑容收敛，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这个问题，或许值得我们用一生去研究。”
说完，他拍了拍身后的二代电磁炮，炮身发出沉闷的金属回响。
“但现在，我们得先解决一个小问题。”
他对着苏嫣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像一个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大男孩。
“有没有兴趣，来当明天这场烟火秀的总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