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梦，阎灵就见王总正坐在可以俯瞰城市全景的奢华办公室里。
空气中弥漫着新钞油墨混合的的钞票味，王总面前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堆着小山般的人民币，他正眯着眼，乐呵呵地一张张清点着，指腹划过纸币边缘的触感，明显给他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三百八，三百九……嘿嘿，今天矿上那帮小子效率不错，这个数……”
他完全沉浸在财富带来的愉悦中，几乎忘了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
阎灵看着他数钱数的劲劲儿的又没办法沟通，也有些无奈，因为王总现实中根本就没有见过红棉袄，所以王总几乎在梦里根本想不起来到底是为什么来。
可能有钱人的梦就是如此朴实无华，白天赚钱，晚上数钱。
阎灵等了一会，眼见梦里一点情况都没有，王总坐在那地方都不带挪一下地方，就是数钱，只能到处看看。
这一看不要紧，房间里的陈设都是黄金做成的。
也不知道王总在梦里数一晚上钱，第二天起来手指头不会累么？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的光线毫无征兆地暗淡下来，随即光亮都变成了夕阳红。
阎灵心里一紧，来了！
“嗯？天黑了么？”
王总手中捏着钱，动都没用，看向窗外，窗外繁华的街景都变得模糊扭曲。
“没事，不耽误我数钱…多少来着？”
他低头继续输“一，二……十六…三十…”
突然一股阴冷彻骨的寒意驱散了室内的暖意，王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数钱的动作顿住了。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心脏没来由地开始加速跳动。
只见在他办公室靠近书架的那片阴影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红色的老式盘扣棉袄，她梳着两条又粗又长，垂至腰际的麻花辫。
她的脸是一种毫无生气的青白色，嘴唇泛紫，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直勾勾地盯着王总。
王总虽然没见过红棉袄，也忘了要询问红棉袄的事情，但这形象与鬼有什么差别！
他吓得手一抖，手里的百元大钞“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虽然见到了鬼，但到底还是见过风浪，在谈判桌上也能硬撑到底的人。
他强压下恐惧，想着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可以算是最干净的暴发户，心里也就放松了许多。
“你…你谁啊？怎么摸到我办公室里来的？！想干什么？”
王总完全没有此时正在做梦的自觉，不过他这歪打正着的询问，恰好问到了最关键的点。
那红棉袄女人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意外，空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他有些紧张的脸上。
她没有像恐怖片里那样张牙舞爪地扑上来，也没有发出凄厉的尖啸，只是用一种麻木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开始了叙述。
甚至怕王总忘记，她吐字极其清楚。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王总屏住呼吸：“我矿的手续是全的，也没损害谁的利益，更没有矿工死在矿里。”
红棉袄女鬼声音一顿，没去搭理他的话，继续道。
“我是老师…是来…支教的…”
女鬼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王总，看向了遥远的过去。
“那年刚毕业…我满怀热情来到李家坳，想着把知识带给大山里的孩子…他们眼睛很亮，对山外很好奇…很憧憬，我告诉他们，只有学习，才能走出大山…”
随着红棉袄的讲述，王总和阎灵仿佛被拉入了她的回忆，阎灵心里清楚，这是属于红棉袄的鬼蜮。
小红是村里唯一从市里来乡下大山的支教老师，她到了李家坳没多久，就发现学校几乎都是男同学。
女同学没有几个。
她便上门一个个敲门，询问为什么不送女孩子来学校，给那些村民说，女孩子也会很有出息。
甚至拿自己来举例。
“女娃要干活，家里这么忙，去学校浪费时间做什么？”
村民摆摆手：“有在那坐着的功夫，不如在家干点活，帮家里人烧火做饭。”
小红看着那些手上干着活不停下，眼神却带着向往期盼的女孩子。
“女孩子学习也有出息的，像我一样可以……”
“小红老师这么有出息，怎么不在市里教书？跑到我们这来教书？”
村民眼神不屑一顾：“还是女娃不争气，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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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最后，小红只能退而求其次，问村民能不能让女学生们白天在家干活，晚上等男孩子回家了，再让女孩子出来上学？
她不要学费，免费教，而且男孩子得干点活，要不走出大山，也没有自理能力啊。
这一番话，到底是说服了这些村民。
于是，小红老师开始白天给男孩子们讲课，晚上给女孩子们讲课，甚至给她们描绘大山外面的风景，期望她们能鼓足勇气走出去。
女孩子们开始报团取暖，夜晚明明很冷，却在那间教室充斥着温暖，但这丝温暖很快被彻骨的寒意取代。
有一天，突然她发现女孩子们少了一个人。
“盼娣怎么没来？”
“老师，盼娣要出嫁了。”
出嫁？
小红老师一愣，盼娣才十二啊，怎么就出嫁？
于是，她连续几天都去盼娣家，甚至去村长家，都没能见到盼娣。
一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听见一些声响，是喜乐的声音，走出门的时候，发现大门居然有村民守着她，意识到什么，小红悄悄绕过村民，翻墙循着声音过去。
“也就是那一天，我发现了村子里的秘密。”
“我在老鹰沟见到了盼娣，那晚，就是所谓的成亲日子。”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恐惧和愤怒的颤抖：“山上有一个山洞，形状像鹰嘴…山洞里面很深，很黑，他们村里一些老人，用那些少女秘密地祭祀所谓的山神！”
“他们把选中的女孩，送进那个山洞，关上三天不给吃不给喝…”
小红老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愤：“活下来的就被封为什么山神新娘，然后被他们活埋进早就挖好的坑里！**的就任由尸体烂在里面，这代表山神不满意这次的新娘。”
“所以村子里，还要…再找下一个！”
王总听得头皮发麻，阎灵却恍然，她在地府见过不少早逝横死的少女。
那时候都是走阴人送下来的，不是嫁给山神，就是嫁给河神，要么就是各式各样的神。
那时候她就很好奇，为什么山神河神一定是男人呢？
万一山神河神是女人，需要新郎呢？他们怎么不问问性别就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