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彬和阎灵对视一样，阎灵看出来陈泽彬眼中的意思。
看，我就说，他一定会说这些话。
赵志强装作没看见两人的眉眼官司，坐直身子，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言语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我承认，听完你们的叙述，可能会觉得这案子背后可能也许大概真的有隐情，存在冤屈。”
“但是。”
他话音一转，加重语气：“证据呢？能直接推翻原有法医鉴定和现场勘察结论的实质性证据在哪里？难道就凭一句，鬼来报案了，就要重新调查？”
“难道以后我们就蹲在案发现场，等鬼自己来报案？等鬼自己诉说冤屈？那要我们警察做什么？”
阎灵不在乎他的阴阳怪气，而是认真地看着赵志强：“难道有疑点去调查，还事实还被害者一个真相，不是应该的么？”
“话是没错，干我们这行，谁不想把每一个真凶揪出来，还受害者公道？”
赵志强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逼视着阎灵，语气近乎质问：“但我不能因为你的一句看到，或者所谓的鬼来报警，就打报告申请重启一个已经由分局结案，程序上没有明显漏洞的案子。”
“报告上我怎么写？申请理由栏里填什么？说因为有冤魂托梦？还是说鬼魂亲自来我们刑侦支队告状了？你让我和上级怎么解释？让检察院和法院怎么看？”
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阎灵如何试图从小燕的角度解释疑点。
无论陈泽彬如何从逻辑推理和人情悖论方面据理力争。
赵志强始终像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脸色臭，态度硬。
“规矩就是规矩，程序就是程序！没有实质证据，一切免谈！”
赵志强挥了挥手，重新低头看桌上的卷宗，根本不搭理两人。
“我不能开这个先例，否则以后是不是任何自称能通灵的来说一句，我们就要劳师动众重启调查？”
阎灵倒是能将小燕封印在罐子里带进来，可因为一切神神鬼鬼都被警局天然压制，小燕即便怨气冲天，此刻也无法显形迫使赵志强亲眼见鬼。
后来实在没办法，阎灵将小燕的怨气和回溯记忆都集中在符中，让赵志强握着重新走了一遍小燕的视角。
阎灵目光期待地看着赵志强：“你看到了吧？这回可以了么？”
赵志强看完了小燕的经历，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已经在他睁眼时就已经在他手心中变成灰的符纸。
真是开了眼了。
只是很可惜……
“我看完了，也对受害者的遭遇表示同情，但原则，不能破。”
赵志强最后总结道，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总不能上级问我为什么翻案，我把这符纸塞到他手里。”
“可以么？”
阎灵眼神一亮：“我可以多做几个。”
赵志强：……
“当然不行！”
他没好气的看了眼阎灵：“没有新的证据，我无能为力。这个忙，我帮不了。”
阎灵能感觉到，赵志强并非完全不信，也并非铁石心肠，他紧抿的嘴角和刚刚的眼神，都证明他内心其实已经相信小燕不是自杀。
“那得重新调查，才能有新的证据啊？”
陈泽彬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赵队不重启旧案，我们怎么找证据，怎么找老宋询问新的发现？”
见赵志强低头看文件，一言不发，态度如此坚决，阎灵知道今天肯定要无功而返，只能暂时将小燕带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情绪。
“这是给你的平安符。”
阎灵低头，从包里掏出一张黄纸，手指翻飞叠了个护身符。
“你贿赂我也没用。”
赵志强头都不抬。
“不是贿赂，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阎灵深深看了一眼赵志强，他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灰色煞气，尤其印堂。
这煞气隐隐带着血色，预示着并非简单的倒霉，而是有血光之灾。
“赵队长，护身符务必贴身带着，三天内，有出外勤或者任何外出的任务，一定要小心。您面犯煞星，有血光之灾。”
赵志强闻言，猛地抬起头，嗤笑一声，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怎么？软的不行，就来硬的？觉得吓唬我两句，用这种江湖术士惯用的套路，制造点心理压力，我就会害怕，然后同意帮你翻案了？”
他挥了挥手，驱赶两人：“省省吧，我赵志强不信这个邪！不送！”
阎灵没再说话，也没有因他的嘲讽而动怒。
她不再停留，与一直沉默旁观的陈泽彬一起离开办公室。
走出办公室，已经有不少人等在外面，就为了求阎灵的各种符。
“阎灵，你可算出来了！”
张雪快走几步到了她面前，小声问道：“咱们队长同意帮忙了么？”
阎灵和陈泽彬对视一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她摇头，张雪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又继续道：“没事，这件事，咱们都会帮你找证据。”
说完，才指了指身后的一些警员们：“阎灵，咱们都是来求符纸的，你给我一张瘦身的，转运的，再来十张八张的护身符。”
身后众人也纷纷过来拥簇着阎灵远离队长办公室。
“我也要一张美白的，再来三张平安符。”
“我也要十张护身符。”
阎灵出门的时候，带着斜跨帆布包，里面放着一些平时需要用的东西。
黄纸自然也有，这些警员买符像是不要钱一样，阎灵也给他们打折，一张五百块。
在网上卖符，一张到手才三百多，但他们得花六百六十六。
现在他们少花一百多，但阎灵多赚了一百多，双赢。
很快，她带来的黄纸都用光了，阎灵念口诀念的头晕目眩，手指也累的快要得腱鞘炎了。
她现在看钱都不亲了，更不想卖符纸了。
“干什么呢！工作都做完了么！”
呜呜泱泱的声音都传进赵志强办公室了，一出门见大家围着阎灵买符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在大家都已经付完钱，拿到护身符了，听见赵志强的话，纷纷作鸟兽散。
阎灵也赚的盆满钵满，心情颇好地带着陈泽彬往外走。
“走，今天我请客，咱们出去吃大餐。”
目送两人离开，赵志强才冷着脸重新回到办公室，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那个护身符。
顿了顿，还是丢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