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龙把张紫月放回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他转身想去浴室，手腕却被一只温软的手拉住。
“别走。”张紫月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龙的身体顿了一下，转过身，在床边坐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妻子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张紫月看着他苍白的脸，衣服上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又受伤了。”她开口，声音很轻。
“小事。”江龙抬起另一只手，擦掉她眼角的湿润。
他的指尖刚碰到她的皮肤，张紫月就抓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你身上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快了。”江龙看着她，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枚青铜令牌，“等我弄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一切就都快结束了。”
令牌上的恶鬼头像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江龙话音刚落，他胸口贴身的玉佩，毫无征兆地开始发烫。
那温度急剧升高，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嘶……”
江龙闷哼一声，立刻松开张紫月的手，伸手就去掏胸口的玉佩。
“江龙，你怎么了？”张紫月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
江龙没有回答，他将玉佩从衣服里扯了出来。
那块原本温润的玉佩，此刻正散发着强烈的绿光，整个玉身都在剧烈地颤动。
“这……这是怎么了？”张紫月瞪大了眼睛，看着悬在江龙掌心上方的玉佩。
江龙的目光，落在了另一只手上握着的青铜令牌。
他感觉到，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正在互相拉扯，互相呼唤。
玉佩散发的是温和而磅礴的生命气息，而令牌则透着一股冰冷死寂的古老味道。
“它们……好像认识。”江龙低声说。
他尝试着，将握着令牌的手，慢慢向那块发光的玉佩靠近。
十厘米。
五厘米。
一厘米。
当青铜令牌的边缘，触碰到玉佩散发出的绿光的瞬间。
“嗡！”
一道耀眼的光芒猛地爆发，整个房间都被映成了诡异的绿色。
张紫月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
江龙却死死盯着眼前的变化。
那枚坚硬的青铜令牌，像是被扔进王水里的金属，竟然开始融化。
不，不是融化。
它分解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点，像一群受到召唤的萤火虫，争先恐后地涌进了那块小小的玉佩之中。
前后不过两秒钟，那枚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而吸收了令牌的玉佩，光芒大盛。
“轰！”
江龙只觉得大脑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信息流，冲进了他的脑海。
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
一座悬浮在云海之上的巍峨宫殿。
一个刻着无数符文的古老祭坛。
一群身穿统一制式黑袍的人，跪在地上，狂热地吟唱着什么。
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在一张青铜面具之后，俯瞰众生。
无数玄奥复杂的功法口诀，像是烙印一样刻进他的记忆深处。
还有一尊燃烧着蓝色火焰的丹炉，以及旁边书架上那些闻所未闻的丹方。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三个龙飞凤凤舞的古字上。
玄天宗！
“啊！”
江龙抱着头，身体晃了晃，单膝跪倒在地。
“江龙！”张紫月惊叫着冲上来，扶住他颤抖的身体，“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秒钟后，江龙脑中的轰鸣声渐渐平息。
他缓缓抬起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我没事。”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张紫月扶着他站起来，看着他截然不同的神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龙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那块玉佩已经恢复了平静，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但它的颜色，比之前更加翠绿，仿佛有液体在其中缓缓流动。
而在玉佩的内部，一个古朴的“判”字，正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若隐若现。
“它……把令牌吃了？”张紫月小声地问。
“嗯，吃了。”江龙握紧了玉佩，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刚刚突破的修为，又精进了几分。
更重要的是，他对《御神诀》的理解，仿佛瞬间跨越了一个台阶，精神力变得更加凝实，坚韧。
“我好像……知道了很多事情。”江龙拉着张紫月坐到床边。
“什么事？”
“关于影门，关于那个‘玄天宗’。”
江龙整理了一下脑海中多出来的记忆，用最简单的话解释起来。
“影门，只是一个傀儡。”
“他们背后，是这个叫‘玄天宗’的组织。不，准确地说，影门就是玄天宗的一部分。”
“很久以前，玄天宗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宗门，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覆灭了。一部分残余的势力活了下来，成立了影门，他们的目的，就是复活整个宗门。”
张紫月听得小脸发白。
“那他们找的那个遗迹……”
“就是玄天宗当年的山门所在。”江龙的眼神变得复杂，“他们收集判官令，是为了凑齐钥匙，重新打开那座被封印的山门。”
“这已经不是复仇了，这是狂热的复国。”
江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他本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群贪婪的强盗，现在才发现，对手是一群有着千年执念的疯子。
“那……那个判官，还有那个尊者，都是玄天宗的人？”
“对。”江龙点头，“判官令，既是钥匙，也是他们在宗门内的身份令牌。”
他说着，忽然沉默了。
脑海中，一幅画面变得格外清晰。
那是一套指法，迅捷，诡异，专门用于封印人的经脉和神魂。
指法的名字，叫“封灵指”。
“我想起来了……”江龙喃喃自语。
“又想起什么了？”张紫月紧张地问。
江龙抬起头，看着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五年前，在江家被灭门之后，救了我的那个灰袍老人。”
“他当时在我身上点了几下，封印了我的记忆和修为。他用的手法，跟这套‘封灵指’，一模一样。”
张紫月捂住了嘴。
“那……那个老人，也是玄天宗的人？”
“不知道。”江龙摇头，眉头紧锁，“这套指法，是玄天宗核心中的核心，只有长老级别以上的人，才有可能接触到。”
一个巨大的谜团浮现在他心头。
一个玄天宗的长老，为什么要救下江家的遗孤？
又为什么要抹去他的记忆，让他变成一个废物赘婿，在张家隐姓埋名三年？
这一切，到底是善意，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阴谋？
江龙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泛白的天空。
这座城市还没有醒来，但地下的暗流，已经汹涌到了快要冲破地表的程度。
张紫月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敌人好像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复杂了。”
江龙能感受到她声音里的担忧。
他转过身，将妻子搂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
“别怕，不管他们是谁，想动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他安抚了妻子几句，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侯坤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龙王，您没事吧？京城那边……”侯坤的声音透着急切。
“我没事。”江龙打断了他，“京城的事，暂时放一放。”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江龙低头，看着掌心那块已经脱胎换骨的玉佩。
“下一枚判官令，有线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