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空气带着凉意，江龙回到家时，身上还残留着汽油和血混杂在一起的铁锈味。
他脱下外套扔在玄关，动作很轻。
客厅里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张紫月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已经睡着了。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惊醒，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江龙？”
看清是他，张紫月立刻从沙发上跳下来，快步走到他面前。
她没有问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她只是伸手，想帮他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却在触碰到他冰凉的皮肤时，手指缩了一下。
“你……”
“没事，解决了点小麻烦。”江龙抓住她的手，很暖。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张紫月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疲惫藏不住。
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
“喝点水，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江龙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下来。
他喝完水，口袋里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侯坤发来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干净了。”
江龙删掉信息，走进浴室。
热水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那股杀戮带来的戾气。
他脑子里闪过影七那张在火焰中扭曲的脸，还有那两个据点里被肃清的影子。
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等他洗完澡出来，张紫月已经把他的脏衣服都收进了洗衣篮。
“很晚了，快睡吧。”张紫月小声说。
江龙点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
张紫月也跟着坐过来，很自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江龙，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她的声音闷闷的。
“嗯。”
江龙伸手揽住她。
他什么都不用解释，她却什么都懂。
这种感觉，比攻下任何一座城池都让他觉得安稳。
第二天清晨。
江龙睁开眼时，张紫月还在熟睡。
他悄悄起床，像往常一样做好了早餐。
小米粥，煎蛋，还有楼下买的包子。
他想让她觉得，一切都和昨天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张紫月起床后，看到餐桌上的早饭，脸上露出了笑容。
“老公，你今天起这么早。”
“睡不着了。”江龙把一碗粥推到她面前。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门铃响了。
这么早，会是谁？
张紫月一脸疑惑地看向江龙。
江龙放下筷子，“我去开门。”
他走到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五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中式立领管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男人的身后，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挂着京A的牌照。
江龙打开了门。
“请问，您是江龙先生吗？”管家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京城口音。
“有事？”江龙堵在门口，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管家微微躬身，态度恭敬。
“江先生您好，我姓李，是京城赵家的管家。奉我家主人赵云飞先生之命，特来拜访。”
他说着，侧身让出身后的两个下人。
那两人手里捧着几个精致的礼盒，看起来价值不菲。
“赵家？”江龙面无表情，“不认识。”
“现在不就认识了？”李管家笑道，“我家主人久闻江先生大名，对您在江州的作为十分欣赏，特备薄礼，想请江先生今晚赴宴，交个朋友。”
“没兴趣。”江-龙说完，就要关门。
“江先生，请留步。”
李管家伸出一只手，轻轻挡住房门。
他的动作很稳，没有丝毫冒犯的意思，却让门无法关上。
“我家主人说，江先生或许对一些五年前的旧事，会感兴趣。”
江龙关门的动作停下了。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盯着李管家。
李管家感受到了那股压力，但脸上的笑容不变。
“比如说，关于‘影门’的一些零星线索，又或者……当年江家血案的某些细节。”
空气仿佛凝固了。
站在江龙身后的张紫月，听到了“江家血案”四个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紧张地抓住了江龙的衣角。
江龙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把东西拿来。”江龙对李管家说。
李管家从怀里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双手递上。
“这是我家主人的亲笔信。至于宴会的时间和地点，信中都有提及。我家主人说，他相信江先生是个聪明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至于这些薄礼，还请江先生务必收下，算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心意。”
李管家说完，又朝江龙鞠了一躬，然后带着人转身离去，上了那辆宾利车，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小区里。
江龙拿着信，关上了门。
“江龙，他们是……”张紫月的声音有些发颤。
“京城来的苍蝇。”
江龙撕开信封。
信纸上是几行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内容很简单。
先是客套的问候，然后直入主题，说他手上掌握着一些关于影门和当年江家之事的线索，如果江龙想知道，就去赴宴。
落款是赵云飞。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
赵家想把他拉进京城的浑水，把他当成搅乱棋局的棋子。
江龙随手把信纸扔在茶几上。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侯坤的电话。
“龙王。”
“查赵家，家主赵云飞。我要知道，他和影门，和五年前江家的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是。”
“把所有能查到的资料，半小时内发给我。”
挂了电话，江龙才发现张紫月一直攥着他的手，手心冰凉。
“江龙，这会不会太危险了？”她满脸担忧，“京城的大家族……那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紫月。”江龙反手握住她的手，“有些事，躲不掉。”
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父母的仇，江家几百口人的血债，我必须报。影门，就是罪魁祸首。”
“这个赵家，不管是敌是友，他既然送上门来，我就没有不接的道理。”
江龙看着她，“他们想利用我，我也正好需要他们这条线，看看能不能挖出影门更多的秘密。”
他捧起张紫月的脸，看着她的眼睛。
“放心，我不会有事。我答应过你，等所有事情了结，我带你离开这里，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
张紫月眼圈红了，她用力地点点头。
“我等你。”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无条件地相信他，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半小时后，侯坤的资料传了过来。
赵家，京城一流世家，产业遍布能源和地产，实力雄厚。
家主赵云飞，一个野心勃勃的枭雄，一直在寻求机会打破京城几大家族之间的平衡。
资料显示，赵家和上官家是死对头，但和影门，却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
“没有联系，才是最大的联系。”江龙看着资料，冷笑一声。
这说明赵家隐藏得很深。
晚上，江龙换上了一身普通的休闲装。
没有西装革履，没有刻意打扮。
他就这样，准备去赴一场鸿门宴。
张紫月帮他整理好衣领，轻声说：“早点回来。”
“嗯。”
江龙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出门。
坐进车里，他看着后视镜里自己那双冰冷的眼睛。
赵家。
影门。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