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崔寻正带着大理寺的人赶往后山,小环也已经被陈宝阁的人抓住,秘密送进了公主府。
黎安没有回头,娴熟地朝上山的小路走去。
春儿和谢怀安跟在她身后,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陈郎君和小环约定的原本的计划,是用他怀中那瓶药,让黎安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后山,而那里除了黎安自己安排的大理寺人员,还藏着他提前联络的许多“青年才俊”。
到那时候,天之骄女的宝宁公主,就会当着众人面前身败名裂,黎安也就彻底坐实了他心中“荒淫无度”的形象。
陈小郎君未必不明白宝宁公主只是一个皇室符号,但他也只敢将黎安作为复仇目标。
就连他计划中的最终结局,也只是让黎安成为被皇室放弃的棋子,走向他心目中,女子最差的下场。
只差再转一个弯,便能到陈郎君给黎安设定好的“身败名裂”之地了。
也许是身后的人沉默太久,黎安停下脚步,想到谢怀安在禅房内有过欲要上前的举动,盯着他问:
“你觉得我做的太残忍了?”
若不知缘由,黎安今日的举动确实有些吓人。
男人的胸口的血喷射出时,黎安眼中甚至没有一丝动摇,只有欣赏的快意。
“没有,公主这样做,自然有公主的道理。”
谢怀安坦然地回望黎安的眼睛,他不说话只是因为不太确定黎安是否希望他现在开口。
理智告诉他,似乎他应该对那个受伤的男人产生悲悯,可他的理智竟像一潭死水,只想着黎安是否会被那人溅出的血迹沾污。
所以他向前迈出一步——
这念头有些不可理喻,可是它偏偏灌满了谢怀安的整个身体。所以那一刻他意识到,这就是他的想法,它就是他。
“即使公主没说原因,臣也大致猜出了些。”
黎安捅人后说的那番话,已经让谢怀安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公主并非是事件的起因,自然也没道理平白承受他的恨意。”
想到男人冲向黎安时的疯狂、想到他怀中藏着的不知名药物,谢怀安又补充道:
“公主,做得很好。”
黎安笑起来。
若谢怀安回答是,黎安也并不会因此而放弃他。他的才学能力不可否认,黎安只想得他助力,也未必非要他同心。
若谢怀安畏惧,顾左右而言他,敷衍糊弄过去,黎安确认了他的害怕,以后自然也有对症的方法收服他。
但谢怀安的回答,却让黎安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
这时候谢怀安才瞧见,几滴血污还是绽在了她的眼角,她的面容在黑夜中有些模糊,但却诡异得像是月光下开出的一朵曼陀罗。
·
树荫里蹲着的几人早已不耐烦,一边趁着月色极目望去,一边抓着自己被蚊虫叮咬的肌肤。
“怎么还没来?那小子不会耍我们的吧?”
旁边的身形有些圆润的男子用写着“风流倜傥”的折扇扇着周围的小虫,一边语气调笑地回:
“再等等看嘛,好不容易得了手,那小子还不得先好好……享用一番?”
其余几人闻言,相视一笑,露出了比市场上猪肉卖家切肉时一不小心掉在地上、被来往行人践踏成黑泥的肥猪肉还要油腻,仿若一旦有人不慎踩入这个区域,便被彻底黏在了脚底,即使走出八百米还觉得脚底打滑。
突然,四面八方传来盔甲碰撞和密密的脚步声,一群穿着大理寺公服的差役慢慢行至树丛中,甚至站在了那几人身边。
他们的笑声停下,但眼中却露出兴奋,毫没感受到危险,大咧咧朝身旁的差役搭话:
“兄弟!你们怎么来得这样迟?幸好好戏还没开场……”
差役面色坚毅岿然不动,搭话那人身后却传来疑问声:
“还没开始吗?什么时候开始呢?”
“着什么急呀,这不是……”
晚风略过,树影被风吹动,月光落在他搭话的差役脸上、打在他周围几个狐朋狗友的脸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那说话的是谁?
他的表情突然顿住,缓慢地转动头颅,竟看到自己身后是宝宁公主身边的第一走狗——崔寻。
男人立刻堆砌起讨好的笑脸,崔家势大,背后还有谢丞相,他可得罪不起:
“哈哈……”
“这不是崔御史嘛!您也来山上踏青?”
月黑风高夜,几个京中有名的酒囊饭袋不在琴楼酒坊里潇洒,而是跋山涉水来京郊后山,将身形隐匿蹲在树边喂蚊虫,竟是为了踏青?
崔寻脸上没有笑意,轻轻一抬手,指挥着刚刚上山的差役,立时便将这几人五花大绑。
那几人挣扎着,像被放在案板上的猪肉,不服气地争论:
“崔御史这是几个意思?御史台和大理寺还要管我们出门踏青不成?!”
可崔寻不是一个喜欢跟猪肉说废话的人,更没有兴趣对着笨蛋浪费口舌。
命人塞住了他们还要胡言乱语的嘴巴。
他转身,朝着黑暗中一个方向跪下来,虔诚地请安:
“拜见公主殿下,公主万安!崔寻来迟,还望公主责罚。”
能随意进出京城内外、被崔寻如此态度对待的公主,只有一个——
黎安穿着一身内侍服走出来,可周身的气质已经没了白日里的内敛,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轻蔑。
“无妨,崔大人来的正是时候,押回去吧。”
她的眼神甚至没有落在那几个五花肉身上,看一眼都嫌脏。
崔寻得令起身,勒令大理寺的差役将那几人隔在几米外跟着,免得黎安看了心烦。
安排妥当后,才又领着另一群人预备护送黎安下山。
他路过黎安身旁时,朝同样一身内侍服的谢怀安方向,怀疑地探了一眼。
谢怀安的脸十分显眼,就像黎安说的,若不将帽檐压低些,即使穿着内侍服也糊弄不了任何曾经见过他的人。
崔寻袖中捏紧了拳,竟然连这种事都带着他!只他一个“奸细”还不够,黎安她果然又生出了挖人墙脚的心思!
谢怀安也有些紧张,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若被同僚的崔寻发现,他也该像那几个人一样被他当做别有用心的人五花大绑。
黎安察觉谢怀安的有意低头,勾起唇角,竟出声拦住了崔寻脚步:
“对了!”
谢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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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中一紧,黎安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他心里浮现一股危险即将来临的预感。
“本公主上山路途中,正巧遇见了来踏青的谢御史,就结伴走了一阵儿。
崔大人既然来了,也记得顺路将谢御史带回去吧。”
春儿洞察了黎安的恶趣味,怕自己表情太明显,马上低下了抿着唇偷笑的脑袋。
那几个被绑的人脸上都是一副愤恨表情。怎么他谢怀安可以夜半来踏青,他们就不行了?!!
崔寻避开在场人的视线,眼睛紧盯着黎安:“遵——命。”
崔御史吃醋了。
众人虽然只能看见他面对着黎安的背影,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晰,这两个字几乎是崔寻从牙缝里咬出来的。
看好戏嘛,谁会不乐意呢?原本正经的大理寺差役们耳观鼻鼻观心,一边想要多看些,一边又怕撞了崔御史的霉头。
崔寻眼神锁在黎安身上,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挑衅模样,对着她身后的谢怀安开口:
“谢大人真是好兴致,不介意和我同乘吧?”
黎安的鬼话太明显,谢怀安身上还明晃晃穿着她的同款内侍服呢!
可大家又只能接下去。
这时候谢怀安若是敢说介意,那就摆明了要当宝宁公主的入幕之宾了,他怎么敢介意。
在御史台被崔寻揪着领子质问时,谢怀安没感到难堪;上工时因为流言蜚语被同僚调侃时,他也没感到难堪;偏偏今日不知怎的,他面上竟然烧红起来,若不是夜色遮挡,他也许要羞愧到钻入地缝。
好像自己真是被正宫当场捉拿的……?
这念头太荒缪了,他努力压下心头思绪,强撑着上前一步,装作坦荡语气道:
“有劳崔大人了。”
崔寻眼神终于又落在谢怀安脸上,几不可察地勾起嘴角。
承鸳山这一场“捉奸”大戏总算是告一段落,以黎安的大获全胜收场。
崔寻和谢怀安坐在队伍最前的马车上,大眼瞪小眼,更确切地说,是崔寻瞪谢怀安,眼睛里放着钩子,生怕眼前人跑了似的。
“同在御史台这么久,也没同谢大人多交流交流,竟然不知道谢大人有夜半穿着内侍服上山踏青的爱好?”
关上车帘,崔寻嘴角的弧度倒更明显了,语气诚恳,却更让谢怀安觉得难受。
一个谎言总是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谢怀安不太擅长撒谎,尽力想恢复平日里的镇静模样,眼睛还是不可控制地有些飘离:“崔御史是台中砥柱自然事忙,今日不过是凑巧罢了。”
“呵。”崔寻冷笑一声,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
不用再被人盯着,谢怀安终于松一口气,习惯性的想要理一理衣袍,指尖轻触到身上的内侍服,竟像被火苗灼烧一下,脑中无法阻止地回想着今日的事……
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是到了公主府。
楚云眼眶里亮晶晶的,有些哀怨又克制着,关心地馋扶着黎安下车:
“公主怎么回的这样晚?可用过晚膳了?手这样凉,我吩咐人备好了……”
他们说着走进府内,后面的话有些听不清了,崔寻朝发愣的谢怀安一撞:
“谢大人也要跟进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