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绰轻轻一跃,似一只轻灵飞燕,轻飘飘地落在了宗门弟子用以交手的擂台之上。
他垂眸望向对方的眼神极有实感,自上而下垂看的乌黑眼眸劈开逆光,落在那位师兄身上。
对方硬着头皮,痛苦地拖着脚步慢慢悠悠走上擂台。
蹇绰行礼、出手;即使锐芒藏于那老旧的木质剑鞘中不曾拔出,依旧在几招之间就将对方抽了下去。
原本与他搭讪,便要积蓄十足十的勇气;如今有这位“倒霉蛋”的前车之鉴,众人不禁嘘声,原本人声鼎沸的广场静静悄悄,生怕被这位“前首徒”点上去狠狠抽一顿。
看!虽然这种方法不太利于人缘,但还是立竿见影得有效嘛!
长老让蹇绰这段时间收收心,好好履行大师兄的职责;管管门下弟子。蹇绰实际不曾接受过任何与门派事务相关的教导,便以那摧枯拉朽般的实力差将位置坐得稳稳。
若不是他性格温柔,较真来说;其实还真有几分“暴君”做派。
而这位“暴君”一向很听长老的话,想着算上行礼问候,他半个时辰就能揍20个左右的师兄弟。内门弟子不比外门人数众多,大约100来位...
要不就今天努力两个多时辰,将大家都揍上一遍!这样长老的交代他做好了,也有时间去闯祸——不!也有时间去调查魔气和师尊之事;除了有点委屈师兄弟之外,简直就是个两全其美的计划。
“诸位师兄、师弟;”他笑眯眯地问,“还有哪位要上来讨教?”
大家都静悄悄的,叫蹇绰很是伤心;怎么欺负自己抱团,孤立自己也要抱团?
他耐心等了等,从山路哪儿跑来一个外门弟子,急匆匆地挤开众人,来到擂台前。
蹇绰少有与外门弟子交手;因着外门大多弟子境界低微,心态不似剑修那样坚韧。
——他又不是不知道在擂台上输很丢人;自然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训诫弱者。
“怎么了?”
蹇绰瞧对方满脸焦急,便走到擂台边上;弯腰侧耳认真倾听。
带着淡淡皂角清香的乌发垂落,扫在对方面上;外门弟子脸红了一瞬,却又立马急切地说:“师兄!今日山门处有新客来访,与旁人吵起来了!长老炼丹不出,我们又说不上话;只能来找你!”
“哎?”蹇绰眨了下眼,“让我来待客?不太好吧。我怕又把长老气出什么好歹。师兄他不方便吗?”
对方连连摇头,踮起脚尖凑近。
蹇绰笑了一下,蹲下身去;以手支地侧头倾听。
“是、是赵家皇室的人!”对方轻声说,“让陆瑾师兄去...也太不方便。”
蹇绰立马从擂台上跳了下来。
“我去,”他冷静简短道,“不过这件事也别瞒着师兄,你快快去同他说一声。”
陆瑾是皇胄之后,但如今坐在凡人王朝皇位之上的人却姓“赵”。
也就是说,他实际上是亡国之子。
陆瑾是前朝皇后最小的儿子,也是唯一幸存下来的皇家血脉。
当年王朝覆灭,死士将他送与玄霜剑宗,被刑堂长老收留。按照惯例,修士与凡人互不干涉;这前代世间的恩怨情仇,应当是与陆瑾无关了。
但赵家王朝便是破了这惯例的人。
他们之所以能篡夺天下成功,因着说服了一位元婴圆满,突破化神在即的剑修为之驱使的缘故。
大内高手不过凡人,怎么可能抵抗非属凡间的剑?
而事成之后,赵家便以天下凡人百姓供养那位元婴剑修与其他修士。若非他们还未生出有修行之能的孩子,恐怕已经能被算作半个修士势力了。
但也因着陆瑾的缘故,赵家皇室从未与玄霜剑宗有任何交际;今日来拜,这不是给双方难堪吗?
蹇绰不懂这些凡人心思,只步履快快着走向山门。
还未见其人——已闻其声。
蹇绰应当多问哪位外门弟子一句,或是对方应当与他说清楚这件事呀!
那位与赵家王朝的使者吵起来的宾客,身量高大、容貌英俊凌冽。
只是与人吵架时,对方可半点法修世家的架子都不曾有,张口便挖苦道:“玄霜剑宗的宗门大典不是只邀请修士参加,你们这些凡人来作甚?连个能修行的孩子都生不出来,真好意思把自己当修真门派?”
蹇绰:......
稍微有点。
想丧偶。
*
倘若赵家王朝是凡人中的修士;那南岭世家便是修士中的凡人。
他们身置水乡平原,并无崇山峻岭相隔;与凡人混居,便难免沾染上些凡人的世俗习气。
比如秦子衿就从来不觉着和凡人吵架丢份,还同江南凡人一般看不起北方的修士。但与仙山剑修最为不同的是,他非常了解凡人的所思所想,一撩眼皮就知道赵家人是来剑宗寻靠山、或者找麻烦来了。
要不是想蹇绰性情温顺,极好说话;沟通不了又可以将人直接杀了,简直是被叫来应付这群人的最佳选择。
他才懒得管这事儿!
秦子衿其实觉着蹇绰不该来,其他弟子也不应喊蹇绰来。
无论如何,赵家就是把陆瑾全家杀了;而蹇绰与陆瑾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说是入仙门斩尘缘,但这血亲深仇,谁又能真的张口让陆瑾去斩?
蹇绰来了怎么处理?是帮师兄报仇,还是对师兄的仇人以礼相待?
这到底还是赵家犯贱;好端端的来玄霜剑宗作甚?
他抱着胳膊,随便找了个借口以南岭世家的身份拿乔,抓着这群使者狠狠地为难了一通。
秦子衿却是蹇绰的道侣不错,却因与对方关系极差;说甚做甚都怪不到蹇绰身上。
对方当是朝廷文人,深感受辱。加之有其他门派修士围观,若不是强撑着等剑宗弟子来主持公道,恐怕早就甩袖离开,先避面前这头恶犬锋芒。
毕竟无论是秦子衿或是南岭世家,都无什么修者声誉。
凡人如何小气、计较、无理取闹;如何恨海情天百般纠葛;这群与凡人混居的法修都学了个十足十,甚至因着修为高深的缘故,闹起来可比凡人还要厉害十倍、百倍!
秦子衿见对方面上已有畏色,心中得意。
可他身为修士五感敏锐,很快便察觉一道轻而巧的步伐;分明与其他修士无有区别,他却偏偏能认出是谁。
蹇绰不会现在出现吧?那他恶人不是白做了?倒反而给对面使者诉苦的理由?
想到对方和顺的性情,秦子衿便觉着蹇绰会管;无缘由又自顾自气了起来。
倘若蹇绰真多管闲事,那他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犯贱再来管对方的事!
可这位大师兄站定在那里,不仅自己没有出现;在远处巡逻探视的剑宗弟子也消失无踪。
赵家使者大约也能猜到这无声的不欢迎,一甩袖子带人离开。
只是因着有秦子衿在的缘故,他只能怪这位贵客粗鲁、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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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能说剑宗待客不周。
这可太周道了!
人家首徒大师兄找这种性子的道侣都咬牙忍了呢!
等赵家使者离去,秦子衿转身往山门处走,往前只过两步,便见着一双微微弯起的漂亮笑眼。
他脚步一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近问:“怎么?今日不来和你的稀泥了?”
秦子衿对蹇绰在自己和师兄之间端水的行径记恨得很,大约百年、千年之后都会半夜坐起身来大叫一句:“他怎么能这样!”
“我还是不出现比较好,”蹇绰说,“我又不傻。”
秦子衿其实觉着对方是有点傻的,不傻怎么会来?
作为南岭世家的法修,他从小听到不是什么求仙问道的故事;而是凡人的那些志怪话本和八卦。
蹇绰本就不应该来。那个把他喊来的那个弟子是不是心怀不轨?刻意把的事儿丢给蹇绰让对方难堪?
说起来,他们剑宗一看就很适合内斗啊!长老及弟子陆瑾一派,而蹇绰和他那个空有虚名、实际上是个甩手掌柜的师尊一派。
不被底下的人攫取权力,简直都有点对不起剑尊这个闭关的强度了。
秦子衿肃着脸同蹇绰说,瞧见对方乌润漂亮的眼眸中逐渐渗出些同情、怜悯及宽容的情态。
蹇绰不觉着自己道侣有点傻。
他觉着秦子衿就是个傻子!
他以对待傻子的柔和态度,听傻子脑补完了这一通家宅内斗大戏,而后笑着说道:“我不出来见那使者,确实是因着师兄的缘故。”
好吧,傻子看起来不高兴了。
脾气极好的鹿鹿眨巴了两下眼睛,继续解释:“你应该听说过,我16岁断了师兄的剑骨,叫他再无修习剑术的可能。无论师兄想与不想为亲复仇,那夜之后都再无可能。”
说到这里时,剑修依旧微微笑着,似并不觉着断师兄剑骨是件足以令他肃穆敛颜的坏事。
秦子衿不懂剑修、不懂这柄无情无爱无恨偏又聪明狡黠的剑。
他不懂对方在想些什么,不懂这对师兄弟之间微妙的波澜。
但他也懒得懂这个。被16岁的蹇绰打成这副模样,陆瑾才应该好好反省吧?
秦子衿对无关紧要之人一向如此刻薄。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红绸金丝的香囊递与蹇绰。
收到礼物的剑修微微睁大了眼,困惑且无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有些褪色,质地做工都远不如秦子衿手里那个的香囊。
“我已经有啦!”他说。
“谁送的?”
秦子衿下意识追问,又立马解释,“算了,谁送的和我无关”
蹇绰闭嘴不答。
他一贯如此,一旦进入听不懂、不会答的对话中,他就沉默着假装什么都听懂了。
“我送你这个,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完全听不懂这个那个,但蹇绰认真点头。
“还记得昨天我同你说火灵珠的事儿吗?”秦子衿又说,“我说要送谁东西,就一定会送。只是火灵珠一时找不来,便与你一块暖玉;放在囊中,是怕衣衫轻薄时会烫伤着你。”
“啊!”
蹇绰稍微听懂了一点,心想秦道友当真大方又义气;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不好相处嘛!
“这个香囊里也是暖玉,”他笑着说,“我带习惯了。所以...”
“什么?”:“好相处”的秦道友大怒,“哪里来的学人精!还要不要点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