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方振国的话，张万年那张阴沉的脸，还有税务局那刺眼的封条，交织在一起，最终，都汇聚成了一个清晰无比的结论。
就是他。
那个在背后捅刀子，想一招置他于死地的人，就是张万年。
许辰原以为，商场上的竞争，就是比产品，比价格，比服务，输了他认。可他没想到，对方竟会用如此阴狠的手段。
张万年不是在竞争，他是想要自己的命。
许辰缓缓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再没有一丝的犹豫，只剩下冰冷的寒意。
被动防守，终究是死路一条。
既然你想让我死，那我就只能，先让你不好过。
车子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掉头，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朝着许氏实业的工厂驶去。
夜色渐深。
厂长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许辰站在一块新立起来的黑板前，手里拿着一根粉笔。
“啪。”
他在黑板的正中央，重重地写下了三个字。
张万年。
然后，他用粉笔，在这三个字外面，画上了一个圈。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这三个字死死地钉在黑板上。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两个号码。
“晓雅，铁柱，来我办公室一趟，现在。”
不到五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王铁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林晓雅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辰哥，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王铁柱看到许辰站在黑板前，那严肃的神情，心里就是一咯噔。
林晓雅的目光则落在了黑板上那三个名字上，她冰雪聪明，立刻就意识到，这绝不是小事。
许辰转过身，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人。
一个是掌管着公司钱袋子和发展方向的未婚妻，一个是从最初就跟着自己，能为自己两肋插刀的兄弟。
“查清楚了。”许辰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上次想整死我们的那封匿名信，就是他写的。”
他的手指，指向了黑板上的那个名字。
“张万年？”王铁柱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一拳砸在自己的手掌上，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他妈的！我就知道是这老小子！辰哥，你发话，我今晚就带人去把他厂里的玻璃全砸了！”
“砸玻璃？”许辰看着眼睛通红的王铁柱，缓缓摇了摇头，“那解决不了问题。砸了他的玻璃，明天就会有公安局的人来砸我们的门。他巴不得我们这么做。”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王铁柱那股上头的火气，一点点降了下来。
“那……那怎么办？辰哥，就这么看着他欺负我们？”王铁柱憋着一口气，脸都涨红了。
“当然不。”许辰的目光从王铁柱身上移开，落在了墙上那幅巨大的中国地图上。
他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根长杆，像是在研究什么。
“他张万年，强在哪里？”许辰用杆子在京州和周边的几个省市画了一个圈，“他现在是国营厂长，有几十年的老关系，能联合其他几个老家伙，用他们的力量，把我们死死按在这个圈里。”
“在这个圈子里跟他斗，我们胜算不大。他可以不计成本，可以动用我们动用不了的资源。比降价？比渠道？我们会被他活活耗死。”
王铁柱听得心头一紧，他最直接的想法，就是降价跟对方死磕。可许辰的话，让他明白了这行不通。
“辰哥，那我们……”
“降价是最低级的手段。”许辰打断了他，声音提高了一些，“我们不能在他的地盘上斗，得去开辟我们自己的市场！”
他手中的长杆从那个圈里划出，在地图上画了一道长长的线。
王铁柱和林晓雅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想把我们困在京州，那我们就偏不待在京州！”许辰说，“这就是我的第一步。”
他的杆子，重重的点在了地图上，河北省的一个位置。
“保府！”
“我们去河北保府，建立许氏实业的第一家分厂！”
这个决定，让王铁柱和林晓雅都愣住了。
去外地建分厂？
这意味着许氏实业要开始真正的扩张了。
“辰哥，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王铁柱有些犹豫，“咱们的人手、资金，都跟得上吗？”
“跟不上也要跟！”许辰的语气很坚决，“你们看，我们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我们的蔬菜联盟！我们的根，在那些合作社的菜农身上！而这些菜农，大部分都在河北！”
他用杆子在地图上点着：“以前，我们是把菜从河北运到京州，加工成半成品，再运回河北去卖。这一来一回，光是运输成本和时间损耗，就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可如果我们把工厂直接建在保府，建在离我们合作社最近的地方呢？我们直接在产地进行初加工，然后辐射整个河北市场！成本能降多少？效率能提高多少？”
许辰转过身，看着已经有些发懵的王铁柱。
“张万年想用他的体系优势封锁我们，那我们就用我们的效率优势去打他！当我们的成本比他低三成，供货速度比他快一天的时候，河北的那些经销商，是选他张万年那又贵又慢的国营货，还是选我们这又便宜又快的？”
王铁柱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虽然冲动，但不傻。他天天跟车队打交道，太清楚运输成本有多高了。许辰的这个计划，简直是从根子上挖了张万年联盟的墙角。
“我明白了辰哥！”王铁柱一拍大腿，兴奋地说，“他想在京州跟我们打，我们直接去他后方，把他的市场给抢了！”
许辰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的林晓雅。
“晓雅，这只是第一步。能让我们活下来，但要想彻底打败他们，光靠这个还不够。”
林晓雅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更关键的计划，要来了。
“我们的第二步，是未来。”
许辰放下了手中的长杆，走回办公桌前，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了一份规划书，那是之前他们讨论过的蔬菜深加工项目。
“五金配件和蔬菜供应链，是支撑我们许氏实业的两条腿。但这两条腿，都还在低级层面上打转。五金，我们赚的是加工费；蔬菜，我们赚的是差价。这都不是长久之计。”
他将那份规划书推到林晓雅面前。
“我需要你，亲自带队，去一趟江苏。”
“江苏？”林晓雅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