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溪第一次留意到宋净秋，是在某天深夜，无意间刷到了她的直播。
直播间里人数寥寥，可镜头里的女生正一脸满足地傻笑着，往嘴里塞食物。脸颊鼓鼓囊囊的，像只小仓鼠，十分可爱。
等等，那是什么？
镜头里，女生举起一个形似灭火器的水壶，熟练地往杯子里压水。
季明溪嘴角抽了抽。
这是，随时准备救火？
……
“季姐，节目组的嘉宾名单基本定了，林琪那边特别希望能和你搭档。”经纪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将节目策划书转发了过去。
她心里其实一直犯嘀咕，季明溪向来对综艺通告兴致缺缺，哪怕邀约不断也极少参加，这次却偏偏对这档交友综艺上了心，甚至主动提出要参加，实在是破天荒。
“你跟节目组说，要是不能自己选搭档，就不用考虑我了。”季明溪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语气淡漠，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经纪人更犯难了。她知道，林琪为了争取这个合作机会，背后怕是费了不少功夫打点，现在季明溪拒绝如此干脆，两边都不好交代。
“难得上节目，找个素人合作最好。”季明溪像是没察觉到她的犹豫，继续说道，“你让节目组去联系这个人，不要提到我。”
经纪人点开她发来的资料页，看着上面清秀陌生的面孔，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满是困惑，嘟囔道：“这是谁啊？一点名气都没有，真是个素人呐……”
节目录制现场。
一旁的小屋内，季明溪和导演并排坐在监视器前，身后站着几位屏声敛息的工作人员。
季明溪的目光牢牢锁在屏幕里宋净秋的身影上。
咖啡店里，宋净秋独自坐在大厅中央，仰头将杯底最后一口咖啡喝尽，举手示意再来一杯。
季明溪看着屏幕里那人无措的模样，起身拉开了门。
清脆的风铃声惊动了宋净秋，她猛地抬头望过去。愣住，起身，又手忙脚乱的模样，让季明溪心底莫名窜起一丝想逗弄她的念头。
“哈喽，别紧张，坐吧。”季明溪率先开口，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宋净秋这才定了定神，开始认真地做起自我介绍。只是她的每句都要缀上一声“老师”，听得季明溪有些头疼。
而且，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让她始终低着头，连对视都不敢。
季明溪低头扫了一眼自己今天的穿搭。为了这一身，自己甚至特意去看了她的社交动态。
看来是白费心思了。
说起来，宋净秋在点赞这件事上倒是从不藏着掖着，翻她的动态，总能看到给各种类型视频的点赞。
而且她点赞的女生格外一致，要么是清冷温柔姐系，要么就是有薄肌马甲线的健身女，虽然里面还夹杂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搞笑视频，但有心的话一眼就能看透她的喜好。
结果呢？人家现在都不抬头看一眼。
正想着，工作人员适时递上任务卡，总算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其实我刚才有在外面悄悄观察你。”季明溪倾身向前，目光直勾勾盯着身前的人，想看她的反应。
对方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灼热的目光，视线又慌忙飘向别处，薄唇张合，又开始一阵嘟囔。
“你喜欢喝咖啡吗？”季明溪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她余光瞥见桌上的空杯，随口问道。
没成想，这话一出口，对方反倒更紧张了，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更有意思的是，宋净秋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始生硬地走起流程来，透着一股笨拙的可爱。
“那你平时工作之外，有什么爱好吗？是喜欢待在家里还是出去呢？”
“……我还挺享受独处的，没有工作的话喜欢在家待着。”季明溪索性放松下来，往椅背上一靠，自然地抛出话题，等待着对方接话。
谁知宋净秋像是没听见似的，突然话锋一转，“不知道节目组准备的宿舍是什么样的……”说着就起身要往外走，一副急着下班的样子。
季明溪笑得无奈，只好配合起身，跟着上了车。
不出所料，车里又是一阵沉默。
她又问了几个日常话题，可宋净秋的注意力好像全在方向盘上，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她见状便没再继续了。
到了小屋，宋净秋主动接过做饭的任务，还坚持说不用帮忙，这倒让她有些意外。
话虽不多，眼里有活。
趁着宋净秋做饭的功夫，季明溪先上了楼。她的目光落在两张并排的床上，有些犹豫。
工作人员都住在楼下，夜里难免有来回走动的声响。她睡眠向来浅，而靠近楼梯口的那张床，显然晚上会更吵。但她还是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那张靠外的床边。
晚上最后一个录制环节，是按节目组之前的安排，每人为小屋添置一样日常用品。有意思的是，她挑了两套睡衣，对方则选了床单被套。
后来季明溪翻看了其他组嘉宾买的东西，不是厨房家电，就是桌游之类的，唯独她们俩，选的全是贴身的床上用品，透着点奇怪的默契。
让她后知后觉感到懊悔的，是两人一起写下的“相处守则”。
当时导演揪着她提的第一条“尊重彼此的私人空间”不放，在后采时一个劲地向宋净秋拱火，追问她的看法。
季明溪当时只觉得，保持恰当的边界感是与人相处时最基本的尊重，没什么不妥。偏偏对方像是把这句话刻进了心里，自那以后，私下里除了必要的工作沟通，真的再没主动找过她。
第一天的拍摄总算收了工。
季明溪洗漱完推开卧室门时，里面一片漆黑，隐约能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已经睡熟了。她放轻脚步，轻轻带上门，下了楼，打算去客厅沙发写节目组要求的日记。
笔尖悬在纸上，她思索了半天。日记最后大概率要交换着看的，第一天该写点什么呢？不能太客套，也不能太生分。
犹豫片刻，终于落了笔，写完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小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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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比我还i……”
季明溪昨晚果然没睡好。门缝里漏进来的灯光有些晃眼，楼下时不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断断续续扰了半宿。凌晨五点还被节目组的敲门声叫醒，说是要去看日出。
她脑袋还有些发晕，打了好几个哈欠，随意抓了一件外套，跟着上了车。心里不禁嘀咕，大概节目组觉得这样的场景浪漫又有纪念意义。
可她当下最大的感受只有两个字，好困。
到了观日点，清晨的寒意扑面而来，“好困”瞬间被“好冷”取代，冻得她下意识缩着身子，原地跺脚。
就在这时，一件带着体温的大衣突然裹住了她，整个人怔了一瞬，却意外地没有想躲开的念头。
这人平时说起话来害羞扭捏，没想到行动上又如此直接。
她埋在怀里，瓮声瓮气地问：“什么时候日出啊？”
清冽的风里，宋净秋身上清甜的气味和身体的暖意缠在一起，让她不禁有些失神，想要沉沉睡去。
快门声接连响起，日出前的微光里，两人拍下了三张合影。
其中一张她很喜欢，宋净秋微微侧头看着她，两人在日出前相拥。至于另外两张嘛……她在心里不禁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典型的老年人旅游打卡姿势吗？
……
季明溪觉得，宋净秋的粉丝和她一样可爱。
她在车内和粉丝聊天时，了解了更多宋净秋的过往，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涩意，想起了自己曾经刚出道时懵懵懂懂的模样。
粉丝眼中满是感慨：“我是从组合刚出道就一直关注她们的……只是她好像总是差点运气，没有让人印象深刻的点。”
“她不是在吃播这一方面挺擅长的吗？”季明溪几乎是下意识接了话，话一出口，才察觉自己这话接的太自然了，眸底掠过一丝慌张，马上又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别处。
她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无意间刷到过好几次宋净秋的直播吧。
那天之后，她有些好奇地点进了宋净秋的主页，翻看对方的点赞和关注列表。让她心里窃喜的是，对方的关注列表里有她。但是翻遍了所有动态，从来没有点赞过一次她的视频。
她又取消了关注。
可大数据早就记下了她的偏好，之后总能刷到宋净秋直播的推送。偏偏每次她都会被吸引进去“随便看两眼”。
第一次录制结束。
季明溪坐在床上刷着手机，平台又给她推送了宋净秋的直播。
她点进去，看着屏幕里的人捧着食物，一脸满足地模样。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笑，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重新点了关注。
思忖片刻，她在弹幕框里敲下一行字：
“今天不去救火吗？”
她观察着直播间里那个晃动的身影，指尖轻轻点着下唇，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屏幕前的人重复了一遍弹幕，瘪了瘪嘴，无奈道：“救什么火，爱如火吗？”
那一晚，那艺娜在季明溪梦里唱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