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绾听明白了，李娜这是在警告她。
身旁的张艳有些尴尬，解释道：“李老师，我和学生家长沟通几句，你别想太多。”
怕李娜多想、牵连无辜，张艳忍着心中的郁闷继续解释。
李娜脸色一横，语气指责道：“我是班主任，要沟通也是跟我，轮得到你吗？”
张艳被气得语塞，脸色涨红，叹了口气坐下。
这年头，老师通常可以带两门课，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基本可以通用，而默认语文老师就是班主任。
班主任对班级管理权力大，也更被家长重视。
江绾绾真的觉得有些人的脑回路不一样，甚至让人怀疑，她到底是怎么当上班主任的。
江绾绾停下手中的笔，面露困惑，声音稍微提高，办公室里其他人能清晰听到：
“李老师你这话说的，我当然知道你是孩子的班主任。孩子能分到你的班上，我们做父母的当然高兴，还指望您一碗水端平，对每个孩子都尽心尽力呢。”
听到这番话，李娜脸上先是高兴得意，随即露出困惑。
江绾绾没管她的反应，继续说：“怎么，李老师忘了？我们为什么会在数学老师这边填写资料？难道不是因为你听说我们是乡下来的，直接对我们冷脸，才赶到一旁填写资料，伟大的毛主席说过‘为人民服务’，到您这里，还要分三六九等吗？”
听到这，李娜脸色刷白，眼中的愤怒挡也挡不住。
她当班主任这些年来，从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更别说还在办公室里、在其他家长面前让她丢了面子。
顾虑到身后还有人，李娜强压怒火，脸色一沉，语气尖锐：“你……”她头不动，眼睛斜睨了家乐一眼，看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家长，话锋一转，勉强稳住声音：
“我当了这些年的班主任，肯定会一视同仁，还轮不到你个乡下没上过学的人来教我。”
家欢年纪小，但也能察觉到恶意。
他看着替他出头的江绾绾，还当着这些人的面说是他的父母，家乐眼里流露出崇拜。
江绾绾礼貌的笑笑：“希望李老师为人师表，以身作则。我儿子交到学校，也不希望被区别对待。”
不管李娜什么反应，她把手头的资料填完放在桌上，问了没有其他需要填的内容，可以回家了。
她才拉着家乐的手，跟数学老师打了个招呼，直接出门。
李娜看到他们跟数学老师打招呼却没理她，眼神一直盯着他们直到出门。
家乐跟在江绾绾身后，没有说话，心里反复想着刚才江绾绾说“我儿子”那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暖暖的。
他看着前面江绾绾的背影，眼神亮亮的，悄悄做了一个决定。
出了学校门，江绾绾有些后悔。
她没带过孩子，刚才那个班主任明显不高兴，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给家乐穿小鞋、区别对待。
如果真是这样，她也不会让李娜好过。
孩子们开学，周凛负责送上学。
不知道这男人最近在忙什么，早出晚归。他知道小孩开学，就跟江绾绾说让他送去，不过晚上回来得晚接不了孩子，得辛苦她了。
学校离得近，医院上下班的时间点和孩子放学也比较合拍，不用像其他医生那样值夜班。
第一天上班，江绾绾特意将长发编成麻花辫盘在脑后，显得干净利落。
家欢睡眼朦胧地坐在凳子上，看到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好看。”
她身后的家乐也小声说：“好看。”声音跟蚊子似的，要不是离得近，还真听不到。
江绾绾亲了亲家欢小脸，转头看着家乐别扭的小表情，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放学去接你。”
她跟着周主任熟悉环境。
周主任三十多岁，戴眼镜，白大褂一尘不染，长相斯文，还没有结婚，在这年代很少见。
“以后你跟我一组，抓住这次机会系统学学。”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江绾绾时问她是不是会中医的场景。
当时只是听说她在医院药房工作，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竟然是吴老的徒弟。
不过一个连高中都没上过的人，就算被收为徒弟，也不见得医术多高明。
他虽然不明白院长为什么让她来医院上班，但院长的出发点肯定不是让她正儿八经看病，而是希望通过她从吴老那边得到些什么。
江绾绾多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周主任应该知道，院长叫她过来并不是真让她来医院当医生，只是表面功夫，可能她待不长就会走。
江绾绾面上不显，点点头：“谢谢周主任。”
一路走过，不少人都朝她看来。
周主任做事雷厉风行，非常严谨严肃，对旁人投来的目光丝毫不受影响，目不斜视，一脸严肃。
他带她熟悉了一遍医院，上门诊、查房，问诊果断，处理迅速。
临近中午，小护士急急忙忙找到周主任：有位病人出现特殊情况。
周宴脸色一凛，脚步加快朝病房走去，江绾绾紧跟在后。
单人病房里，江绾绾跟在周宴身后。这是医院今天刚接的病人。
县医院的二层小楼，附近几个村有问题的病人都会来这边。别看县医院小，也有几位技术精湛的医生，有些是被分配下来下乡的，吃了几年苦，被赵院长想办法招进了医院。
“周主任，我爸术后6天没有解过大便，肚子胀得厉害，吃不下东西。”病人的儿子急切地说。
周主任赶忙检查后皱眉：“术后肠胀气。先给他灌肠，再开点泻药。”
一个小时后，并没有见到效果，病床上的老人反而更加痛苦。
周主任面色严肃——这位老先生身份不一般，本来可以去更好的医院，不愿意给国家添麻烦，坚持在县医院治疗。
“周主任……”小护士怯懦地不敢再下手。
周主任面色凝重，谨慎思考后说：“需要再次手术，可老人家的身体恐怕……”
站在一旁的江绾绾一直观察老人的状况：腹胀如鼓，叩之有声，看起来很像腹气不通、浊气上逆的表现，具体还需要号脉诊断。
她出声问道：“周主任，可以让我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