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将尽,京城的年味儿如同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弥漫在空气里。
家家户户开始洒扫庭除,准备祭灶,
街面上的铺子也挂出了更多的红灯笼,
连带着吆喝声都透着股辞旧迎新的热络。
苏府后宅那间僻静的小厢房,如今却是另一番火热景象。
芸娘挽着袖子,鼻尖上沾着一点晶莹的汗珠,
正小心翼翼地将最后几片精心切割的彩色琉璃片,塞进一个糊好的硬纸筒里。
纸筒两端密封,一端留了个小孔。
她屏住呼吸,对着小孔眯眼一看,脸上瞬间绽开惊喜的笑容。
“夫君!快看!里面……里面真的开了好多花!五颜六色,一转就变,真真好看!”
她像是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将那名为“万花筒”的物事递给刚进门的苏惟瑾。
苏惟瑾接过,随意瞄了一眼。
超频大脑早已模拟出那光怪陆离的景象,
但他还是配合地露出赞赏的表情:
“嗯,不错。
光影折射与反射之理,运用得恰到好处。
此物虽小,却能窥见大千世界变幻之妙。”
这万花筒,不过是他利用光学原理指点芸娘做的“小玩意儿”之一。
材料简单,不过是些边角料琉璃、镜片和硬纸,但构思之巧,在这时代绝对是独一份。
旁边的工作台上,还摆着几支造型别致的蜡烛。
与寻常烛火不同,这些蜡烛燃烧时火焰更为稳定明亮,几乎不见黑烟,反而散发出清雅的梅花或是兰草香气。
这是苏惟瑾改进了灯油配方,
加入了提纯后的植物精油和少量硝石(助燃)的成果,他称之为“凝香烛”。
最显眼的,则是几个小巧玲珑的琉璃瓶,里面装着澄澈的液体。
拔开软木塞,一股极其凝聚而持久的幽香便弥漫开来,比寻常花露不知精纯了多少倍。
这便是芸娘在沈香君协助下,经过无数次失败,
终于提高萃取纯度得到的“初代香水”,
量极少,目前只有梅花、兰蕊两种香型。
“云裳阁那边,沈东家已按公子吩咐,准备好了上元节发售的章程。”
苏惟山在一旁低声禀报。
“万花筒只做五十个,凝香烛两百支,香水更是只有二十瓶。
说是要搞什么……‘饥饿营销’?”
苏惟瑾点点头。
物以稀为贵,尤其是在达官贵人扎堆的京城。
上元灯市,万人空巷,正是引爆话题、树立品牌的最佳舞台。
他要让“云裳阁”出的这些东西,一夜之间成为身份和品味的象征。
“车马行那边呢?”
他问的是另一桩事。
苏惟山脸上露出憨笑:
“瑾哥儿设计的那个‘双轮货运板车’,可太好用了!
轮子加了那什么……‘轴承’?
对,轴承!
推起来轻省多了,能拉以前两倍的货!
惟虎带着兄弟们试用了几天,都说好!
现在已经开始在京畿几个货栈揽活儿了,
好些商家都打听这车是哪儿来的呢!”
这双轮货运板车,结构简单,
关键是苏惟瑾画出了简易的滚珠轴承结构图,
着铁匠以熟铁反复锻打成型,再经淬火硬化,虽远不及后世精密,
但内嵌以硬木削制、油脂浸润的滚珠,外嵌铁环相套,竟也转动灵活、阻力大减。
在这大明天下,如此制法虽显粗朴,
却已是工巧之极,远胜于当时常用的木轴直磨,推挽之间,轻捷省力,令人称奇。
这看似不起眼的改进,一旦铺开,对京城物流的影响将是巨大的。
苏惟瑾满意地呷了口茶。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这些看似微末的产业,积累的不仅是财富,更是无形的人脉和影响力。
“对了,瑾哥儿,”
苏惟山压低声音。
“鹤岑道长那边递出消息,
说陛下近日沉迷那《寰宇修仙志》,
正琢磨如何练气筑基呢。
他按公子吩咐,只说天机不可轻泄,需待机缘。
另外,他准备在祭灶前后,在西苑搞一次‘星象占卜’,
预言开春后第一场瑞雪的具体时辰,您看……”
苏惟瑾眼中精光一闪。
时机抓得不错。
预言雪时,无关朝政大局,不会触动各方神经,
但若应验,却是实打实的“神异”,最能巩固嘉靖对其的信任。
“告诉他,放手去做。
数据我早已给他,只要那几日天气不大变,误差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苏惟瑾沉吟道。
“另外,让他可以‘无意间’向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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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
就说夜观星象,见东南有宝气隐现,
与‘巧工’、‘奇物’相关,或主祥瑞。”
苏惟山听得一愣:“瑾哥儿,这是何意?”
苏惟瑾微微一笑:
“给咱们上元节要推出的东西,提前造造势。
陛下若感兴趣,届时鹤岑便可‘顺势’推荐,说是天降祥瑞,巧夺天工之物。”
苏惟山恍然大悟,佩服得五体投地:
“公子神机妙算!
这下咱们的东西,岂不是等于被开了光?”
“低调,低调。”
苏惟瑾摆摆手,嘴角却噙着笑意。
正说着,苏婉像只快乐的燕子般飞了进来,
手里还拿着一个万花筒,叽叽喳喳:
“哥!芸娘嫂嫂做的这个太好玩了!
我拿去给王姐姐看,她喜欢得不得了,
非要问我哪儿来的,我说是咱们家自己做的,她还不信呢!”
苏惟瑾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心情愈发愉悦。
王雪茹那个直性子,由她之口传出去,效果恐怕比刻意宣传还好。
然而,就在这一片向好之际,苏府门外,
一个穿着体面、像是某家管事模样的人,
却在街角探头探脑,目光时不时地瞟向苏府门楣,
尤其是那些进出的、推着新奇板车的伙计。
“去,查查这苏府最近在搞什么名堂?
那些两个轮子的车,还有他家女眷最近和‘云裳阁’走得那么近,所谓何事?”
不远处的一顶软轿里,一个阴鸷的声音低声吩咐道。
轿帘微晃,隐约可见一张属于中年文士的侧脸,眼神锐利,带着审视与算计。
树欲静而风不止。
苏惟瑾这艘刚刚起航的小船,
在搅动京城这潭深水的同时,
也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水下潜流的注意。
上元节将至,他准备的火树银花固然绚丽,
但能否照亮的,恐怕不只是节日的夜空,
还有隐藏在繁华背后的暗礁与漩涡。
芸娘握着那瓶初成的梅花香水,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这小小的琉璃瓶,真的能在上元之夜,掀起夫君所言的“风潮”吗?
而西苑之中,鹤岑道人正对着星图,默默推演着雪时,额角微微见汗。
这场“神迹”表演,只许成功,不能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