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后宅的暗流,终究没能瞒过苏惟瑾。
这日傍晚,苏婉趁着芸娘去小厨房查看晚膳的工夫,悄悄溜进了哥哥的书房。
小姑娘拧着衣角,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把花厅里那场“三英战芸娘”的经过,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
“……哥,你都没看见,嫂嫂回来时眼睛都是红的!
那赵家姐姐说话跟下刀子似的,
王姐姐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还有那个沈东家,笑呵呵的,
可说的话比谁都厉害!
嫂嫂嘴笨,根本说不过她们!”
苏惟瑾放下手中的《正德实录》,揉了揉眉心。
超频大脑瞬间就重构了当时的场景,
甚至连三个女人细微的表情和心理活动都模拟出了七八分。
他心下明了,这无关对错,只是不同世界的人硬被凑到一起必然的结果。
他笑了笑,安抚地拍拍妹妹的头:
“婉儿觉得,哥哥该去训斥她们一番,给你嫂嫂出气?”
苏婉愣了一下,迟疑道:
“那……那倒也不是。就是看着嫂嫂难受,我心里憋得慌。”
“你嫂嫂心地纯善,这是她的好处,但在这京城名利场,单有善良是不够的。”
苏惟瑾语气平和,带着洞察世事的淡然。
“这等妇人间的口舌之争,我若强行插手,反倒落了下乘,
显得你嫂嫂需要靠夫君弹压才能立足。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沉吟片刻,对苏婉吩咐道:
“你去告诉你嫂嫂,就说我说的,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必往心里去。
她只需把咱们这个家打理好,
把她自己感兴趣的那点‘小花露’琢磨明白,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其余杂事,自有为夫应对。”
***
芸娘得了苏婉转述的话,心中稍安,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并未消散。
她见苏惟瑾每日下值回来,
还要在堆积如山的书牍、邸报、各地来信中翻找资料,
常常忙至深夜,便动了心思。
她不懂经义策论,更不通朝堂大事,但她有一双巧手和一颗细腻的心。
想起苏惟瑾曾随口提过“信息传递贵在神速,检索贵在精准”,她便开始行动。
她不敢碰那些写着紧要内容的纸张,
只将苏惟瑾常看的《邸报》、《京报》、各地官员寄来的寻常问安书信,
以及一些公开刊印的书籍,按照日期、来源、类别,
用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重新整理编号。
又在书架显眼处留出几个空位,分别标注“急阅”、“待批”、“存档”。
这工作琐碎耗时,她却做得一丝不苟。
当苏惟瑾某晚下意识去翻找三日前的一份邸报时,
手刚伸出去,芸娘便已从标着“丁字叁号”的木格里准确取出,递到他面前。
苏惟瑾一怔,抬头看向芸娘。
烛光下,她眉眼温柔,带着些许期待被认可的怯怯。
“你整理的?”
他翻看了一下,发现不仅日期连贯,
旁边还用蝇头小楷简注了主要内容,
如“某地雨灾”、“某官**”,虽用语质朴,却一目了然。
“嗯,”
芸娘小声应道。
“我怕你找起来费事……就自己瞎弄的,若是不好,我……”
“很好!”
苏惟瑾打断她,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省了我不少工夫!芸娘,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这并非夸张,超频大脑虽能记忆,但物理归类却需时间。
芸娘这看似笨拙的整理,实则蕴含了朴素的信息管理逻辑,效率极高。
芸娘的脸瞬间亮了起来,胜如被春风拂过的花苞,所有的不安和委屈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原来,她也能用这种方式,触碰到他的世界,为他分担一二。
***
与此同时,芸娘并未放弃自己对花露的钻研。
那日被沈香君点醒后,她不再视此为“奇技淫巧”,反而更加用心。
苏府后院僻静处有一间闲置的小厢房,如今成了她的“工坊”。
里面瓶瓶罐罐,花草精油,简陋却齐整。
她凭着直觉和无数次尝试,调整着蒸馏的火候、花瓣与水的比例,甚至尝试加入某些特性温和的药材萃取液。
这日,沈香君再次登门,名义上是送些新到的江南绸缎样子给主母过目。
两人在暖阁里坐下,芸娘不像上次那般局促,主动拿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
“沈东家,你上次说的香气不持久,我琢磨了一下。
这是新试的,用了点别的法子,你闻闻看?”
沈香君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接过瓷瓶,拔开软木塞,轻轻扇闻。
一股清冽幽远的兰花香袅袅散开,初闻不觉浓烈,
但片刻后,那香气竟似萦绕不去,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她做生意走南闯北,见识过无数香品,立刻品出了这其中的不凡。
这香气不仅持久度远超之前,
更难得的是层次丰富,后韵绵长,绝非市面上寻常花露可比。
“夫人!”
沈香君这次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真正的热切。<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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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这方子……妙啊!不知夫人是如何做到的?”
芸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帕子:
“就是……多加了一道‘冷浸’的工序,
用的水也是收集的梅花上的雪水……
或许,还有点别的东西,我说不好。”
沈香君心中震动。
雪水、冷浸……这些概念她隐约听调香师傅提过,
但具体如何应用,却是各家的不传之秘。
这位苏夫人,竟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自己摸索出来了?
这是何等的天赋?
贪婪之心顿起,但旋即被她压下。
眼前这位,再不是沭阳县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而是苏状元的正妻。
她迅速换上诚挚的笑容:
“夫人天资聪颖,令人佩服。
此香若能量产,必能风靡京城,价值不可估量!”
芸娘被夸得脸红,小声道:
“我也不懂这些,就是瞎弄。
沈东家若觉得还行,那……那我们可以试着做一些?”
“自然!”
沈香君立刻接口。
“原料、人手、场地,都由‘云裳阁’来出。
夫人只需掌管这最后的合香秘方。
所得利润,我们五五分成,夫人意下如何?”
她给出的是一个极其优厚,甚至带点讨好的条件。
芸娘不懂商业,只觉五成太多,连连摆手。
最终在沈香君的坚持下,才忐忑不安地应下。
两人当下便敲定了细节,决定先小规模试产一批,
冠以“苏香记”的名号,放在“云裳阁”最显眼的位置试售。
苏惟瑾回到府中,芸娘并未提及家中琐事,只看她近日气色渐佳,眼中也有了光彩,心下欣慰。
他隐约知道她与沈香君在捣鼓些什么,
但只要她开心,且不出格,他便由着她去。
这晚,芸娘一边帮他整理书案,
一边小声说着花露试产的进展,
眉眼间带着久违的、发自内心的雀跃。
苏惟瑾含笑听着,目光掠过窗外沉沉的夜色。
内宅的微澜暂时平息,朝堂的暗涌却从未停止。
他今日在翰林院小试锋芒,固然震慑了宵小,却也必然招致更深的忌惮。
张璁那边,近来似乎太过安静了。
还有那个因李福达案被他间接摆了一道的武定侯郭勋,据说近日在京营中动作频频……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轻轻握住芸娘忙碌的手,那指尖还带着淡淡的、新研制的兰花香。
这暗香,能否在这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中,守住这一方小小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