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娅感受到了洛伦佐的怒火，无奈地开口：“洛伦佐先生，麻烦您出来一下，我们需要重新商讨一下教学计划。”
两只诡一前一后的走出教室。
教室的门刚一关上，徐秀新就立刻挪动着屁股凑了过来，用手拽着晏无波的裤脚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偏和老师作对，你这下惨了！”
其他人也纷纷投来怜悯的目光。
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唉声叹气：“老师每次去‘商讨教学计划’后，回来问的问题难度都会大幅度提高。比如影片5分25秒，地砖是什么花纹之类的……反正不是人能答出来的。”
晏无波顺着徐秀新的力道蹲下，问道：“答不上来会死吗？”
徐秀新耷拉着眉眼，没明说，但表情很明显。
“这样啊。”晏无波了然。
也就是说，这个副本有能力将人团灭，但出于某种原因刻意留手。
她思考片刻，对其他人说道：“待会儿要是继续放影片，你们不要再认真看，那是……”
嗷——！！！
周围的诡异们瞬间暴动，或尖锐或低沉的咆哮声震得晏无波鼓膜嗡嗡作响。最靠近徐秀新的那只诡异，更是将长满倒刺的舌头猛地探入笼内。
他的舌尖停在晏无波的喉咙前不到一寸的地方，直白地威胁她闭嘴。
众人对诡异的躁动恍若未闻，只对晏无波不让他们看影片这件事无比愤怒。
“凭什么不看！你是觉得自己要死了，想让我们陪你下水吗？”
“就是啊，不看等下提问，你让我们怎么办？”
晏无波对这些人的诋毁并不上心，脑子都被诡异洗了，还能说出什么人话来？
只是她虽然确信自己没有触犯规则，但她没必要拿命赌诡异的底线。
于是她话锋一转：“等我把所有问题都答出来，你们再考虑要不要听我的吧。”
诡异们的咆哮渐渐平息，阴冷地注视着这个可能坏他们好事的人。
片刻后，教室门再次被推开。
洛伦佐一进门便贴在铁笼出口，似乎笃定很快有人出去。
韩娅则恢复了那副为人师表的模样，笑眯眯地说道：“刚才的影片大家看得都很投入，现在，老师开始提问了哦！不听讲的学生，晚上要留下继续补课。”
如众人所料，晏无波是被选定的对象。
“站着的同学，影片1分32秒，中年男人被客户训斥，客户领带的颜色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晏无波身上。徐秀新等人更是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晏无波面不改色地回答：“蓝色。”
韩娅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轻咳一声，立刻抛出第二个问题：“影片3分07秒，年轻人刷爆信用卡买的那个手工包，它的品牌设计师全名叫什么？”
“阿布索伦.L.利连撒尔”
韩娅：“……”
活见鬼了！
展示制作者名片的镜头不到两秒，她这都能记住？
金元宝坐在晏无波肩头，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嘻嘻哈哈地嘲笑：“你看她那表情，好像你才是诡异。”
韩娅的脸色难看，不信邪地加快语速。
“老人第一次摔倒时，地砖是什么花纹？”
“米白色大理石纹，有三条不规则的浅灰色裂纹。”
“中年女人切菜时，背景里挂着的日历是几月几号？”
“七月十四号，星期二，宜嫁娶，忌动土。”
“……”
时间到达十一点，韩娅问得口干舌燥，再也想不出问题。
从刚才开始，问题的答案连她自己都记不清，需要滑动视频检查，对方却能准确说出。
笼外的洛伦佐越来越狂躁，他用无数个脑袋疯狂地撞击着铁笼，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笼而入。
就在这时，站在晏无波右前方，一直盯着某个大爷的诡异，转身离开了教室。
韩娅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改萎靡，兴奋地跟着他出去。
数秒后两只诡回到教室。
这一次韩娅的目光不再投向晏无波，而是落在了那个大爷身上。
“这位同学，影片结尾一家人决定献祭老父亲时，画面里有几朵云？”
突然被点名的大爷浑身一抖，茫然地站了起来。
怎么就轮到他了？他什么都没做啊！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刚才这问题那个女娃答过，但他们说得太快他没记住。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个场景在室内。
难道答案是……零？
他反常识地不看晏无波，而是去看自己身后那位“外校老师”。
那名诡异的眼睛瞪得溜圆，像在给他暗示。
在韩娅鼓励的目光中，大爷艰难扯开嘴角，准备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然而另一道声音却抢先一步：“一朵。”
“卡通云的图案，在那个友善诡异的袖口上。”
韩娅猛地转头，怒喝道：“闭嘴！”
她激动地扑到铁笼前，“没有问你的时候你不要开口！”
晏无波越过众人走到韩娅面前，表情诚恳的像在嘲讽她，“老师，这说明我在积极回答问题啊。再者说，教导主任要我们帮扶差生，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才是那个差生！”
韩娅被气得爆粗口，吸盘在栏杆上摔摔打打，看着晏无波密恐快犯了。
奈何不了晏无波，她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人类男性，“你说！你的答案是0还是1！”
大爷被她吼的一愣，眼神在晏无波和“外校教师”之间徘徊。
晏无波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问道：“你的思考过程可以说出来给我听听吗？”
他面板的精神值还是满点，说明理智尚在。
既然有理智，那为什么选不出答案？答案都怼到他脸上了。
作为人类的她这么不受人待见吗？
韩娅不想给他太多思考时间，立刻开始催他：“快点说，再不说我就认为你不积极回答问题！”
精神值黯淡程度不高的人比他更容易选出答案，纷纷出谋划策：“选1啊，刚才她不都答过了吗？要是她刚才答错了，老师就罚她了。”
另一半人纠结道：“可是，外校老师的意思好像是零？”
“正确答案都摆你面前了，你还听老师的干什么？”
“怎么能不听呢？他们帮我们通关过副本。相比起来，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才不值得信任吧？”
“再不值得信任那也是个人，还是从破晓出来的，总比诡异好……哎？”
最后出声反驳的人终于察觉到违和感了。
本能先大脑一步，让他后背冒出阵阵冷汗。
这些日子他所做的一切，如走马灯一样在脑海快速回放——最终定格在没有进入过副本的家人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好心”地拉入副本的一幕。
他瘫软在地，双手捂着头发出凄厉的哀嚎：“啊……啊……啊啊啊啊！！！”
面板上的精神值在明暗之间疯狂闪烁，与此同时，他的精神值数字也断崖似地下降。
80、60、40……
再往下身体就要发生变异了。
晏无波果断抬手，手刀劈向他的后脖颈。
在招是她在训练营学的，还没对别人用过。不过从对方倒在地上的状态来看，效果不错。
“什、什么情况……？”徐秀新的面板也在闪烁，从她煞白的脸色看，她也意识到了问题。“呕……！”
由于过于抵触自己的记忆，她的身体产生强烈不适，让她不得不跪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被惊醒的还有个白胡子的老头，他精神值没有闪烁，而是一下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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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我怎么不去死啊！！！”
他的精神值上限和当前状态同时骤减。
【精神值：50/50】
他醒了，也疯了。
连着三个人出现异常，韩娅慌了。
不行，得赶紧把其他人赶出去，这样下去这笼苗子全废了！
她随手指了个状态还算稳定的人类，“你对刚才的影片有什么感想？”
那人吐出三个字：“很感人！”
“好！这节课你听得认真，老师准你放学了！”
笼子上的锁应声而解，韩娅把挡门的洛伦佐推开，迫不及待地催那人走。
那人对眼前的混乱摸不着头脑，但一听到能出副本，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他兴高采烈地跑出教室，头顶黯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精神值，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消失在门外。
韩娅如法炮制，一个接一个的提问，再一个接一个的放人。
那些被放走的人，他们背后的“外校老师”毫无不满，也跟着走出教室。反而被留下来的人，身后的诡异散发出来的怒气几乎要凝为实质。
时间来到十一点半，除晏无波外，整个班级只留下五人。
徐秀新也在里面，她的精神值只剩60点，此刻正抱着腿默默流泪。
韩娅几乎是咬着牙，宣布了课程结束。她怨毒地看着晏无波，低语道：“真行，一下折我五棵苗子！下午的劳动课……你给我等着！”
下课铃声响起，即便这些诡异再不甘心，也得离开。
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晏无波和另外五名崩溃的人类。
五个人，一个晕，一个疯，两个哭得发不出人声，只有徐秀新能勉强对话。
晏无波和她面对面坐着，平视着她，“可以说说你遭遇了什么吗？”
徐秀新再没有之前提醒晏无波时的精气神，两只眼睛像浑浊的鱼目，明明看着晏无波，却没有焦距流泪。
她嘴唇哆嗦着，用气音告诉晏无波：“我把朋友们送给诡异，就在这里。”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徐秀新崩溃的闸门。
徐秀新也是被跳广场舞的朋友拉进来的，刚进来的时候她觉得很气愤。但不知道怎么的，听完品德课后，她也觉得这里不错。
人类世界都有好人坏人，谁说得准诡异世界没有好坏呢？
他们这些人真心实意地相信这里的诡异是友善的，相信只要听话，就能活下去。
于是，他们自发地成为了这个副本的“宣传员”。
他们去论坛上发帖，去交易区拉人，甚至把自己现实中那些从未进过副本的亲人、朋友，一个个地拉进来。
今天冯彦凯带来的人，大多都是被“好心人们”拉进副本的。只是有些人只进过一次，洗脑程度不够。在晏无波处理掉门口的诡异之后，那些人心中的害怕占据了上风，没像他们似的还要进。
“其实……其实我们还收了诡异的人头费……”徐秀新捂住脸，痛苦地呜咽，“每拉一个人……我们就能从他们的手里拿到诡异世界的物品，这些东西能在交易论坛换钱。”
这些清醒人痛苦也痛苦在这里，单纯地洗脑他们还能勉强安慰自己。但若是涉及利益，连他们自己也说不准，他们到底是丧失了思考能力，还是丧失了人性。
晏无波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等她全说完才继续追问：“你的朋友们现在还活着吗？”
“大多不在了。”
“在这个副本死的？”
“没，商场、调料店、服装店、公园……哪里都有。”
徐秀新苦笑一声，“所以我之前还在怪她们，为什么不跟我一样老实刷冷却，非要跑到别的副本。”
晏无波垂下眼眸，隐藏自己的情绪。
这些场所，有两个出现在“外校老师”的真实身份里，她不觉得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