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六班的学员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晏无波。
像他们这种初出茅庐的菜鸟，天赋再高，也不敢妄言独自就能闯过副本。
她这个天赋、这个等级，这不是纯找死么？
沈炙狠拽了下晏无波的衣襟，用眼睛瞪她，让她收回发言。
晏无波任由自己的衣襟被揉搓，并对许香如说道：“老师，一个人也能进吧。”
“其他人不行，但你可以。”许香如认可了晏无波的提议。
散人玩家和这些学员不一样，训练的方向也有偏差。要是晏无波将破晓的教学计划原封不动搬到自己身上，反而对她不利。
这件事就定了下来，学员们神态各异，不知道是嘲笑晏无波的不自量力、还是惊讶许香如真的同意了这个提议。
铺在教室上方的头发慢慢缩回，学员们也平息了情绪，默默坐回自己的座位。
只有衬衫男，被放开也待在原地不动，看着晏无波，像是在算计什么。
“既然你这么有种……”他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晏无波，声音微微颤抖：“那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这句话重新将众人的视线拉回晏无波身上。
晏无波还没恼，许香如先怒了：“陈盛斌！你不想在这待了吗？”她虽然被叫做“老师”，性质更像教官，无法忍受学员一而再、再而三挑事。
然而陈盛斌听完并不收敛，眼底反而闪过一丝欣喜。
晏无波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如果陈盛斌的矛头对准的是她，那许香如偏向她的时候，他应该生气才对，无论如何都不该“高兴”。
她站在教室后排，仔细打量了一番陈盛斌。
这人体型偏瘦，穿着素净的衬衫，长着一张老实质朴的脸。他脸色蜡黄暗沉，眼睛下方挂着浓厚的黑眼圈，像是很久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陈盛斌继续挑衅晏无波：“实训课上，谁的通关评价更高，谁获胜，输的人马上从训练营滚蛋！”
学员中，不知是谁小小的“哇”了声，点燃了其他人八卦的心。大家兴奋地窃窃私语，安静的教室重新吵闹起来。
晏无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她目前想不通。
她先将这怪异的感觉压下，问陈盛斌道：“你拿多少钱出来？”
陈盛斌愣了下，随后怒道：“拿钱干什么！你不敢和我赌就直说，直白点告诉大家你怕了。”
“怕？我是觉得你不要脸。”晏无波无语似的轻呵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让我和破晓置换的资源白瞎？”
如果不是对方长着一脸蠢相，她都以为这是不是顾夜白又给她下套了，特意找这么个人过来骗资源。
凭什么随便哪条蛆过来提条件她都要接受？赢了还没有实质性的好处！
涉及经济问题，晏无波生气了。
就跟当初骂林薇一样，这会儿她的嘴格外毒：“你烂命一条，浑身拆开卖也不值几个子儿，连我给拿出去的零头都比不上。”
“你……！”
“想和我打赌，可以。”
晏无波扭头对许香如说道：“要么，破晓把资源全退我。”
许香顺滑的头发打起了卷，这说着说着，怎么说到退资源了。
她尬笑着，“同学，都谈好了，这会儿变卦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吃亏的是我，消息相当于白送，我又不能把你们的记忆一个个删了。”
晏无波态度强硬，继续对陈盛斌说道：“要么，你准备三亿花币，来弥补我的损失。”
她特意不提自己拿了什么，省得不小心传出去，被其他组织找上门。
陈盛斌心里打鼓，他在政府上班多年，脑子不蠢。那两人的对话就已经透露出很多消息了，他知道自己踢上了个铁板。
可乍一听三个亿，他还是下意识反驳：“你这是讹人！”
许香如有心安抚晏无波，在她开口前就替她说道：“讹什么讹，这还给你打折了。你要能拿出来就拿，拿不出来就闭嘴，组织不给你掏这个钱。”
学员们都明白晏无波是个不好惹的人，也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关系户”。幸灾乐祸的目光投向陈盛斌，都在等他的回答。
陈盛斌一改鲁莽，垂着头，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
早就气炸了的沈炙，看他这么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更生气了。
“怎么不冲动了？”
她忍无可忍地骂道：“最烦你这种人，惹了事就不吭声，把问题都甩给别人处理。看起来很勇，实际上只是个嘴贱的窝囊废！”
垂着头的陈盛斌浑身一颤，像是被戳中了痛点一样浑身一颤。
但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攥着手停了几秒才面目狰狞的大吼道：“你骂谁窝囊废！你再骂一遍？”
沈炙被他的表情吓了一秒，但想到晏无波在这里，又大声回骂：“说你呢，窝囊废！”
晏无波盯着陈盛斌的表情，心中怪异的感觉加剧。
陈盛斌停了一下才开始回骂，像是忍无可忍。
但他攥紧的手，皮肤红润，根本没用力揉捏。
狰狞的面部，也过于……夸张。
下一秒，陈盛斌的怒吼又响起。
这次他不再冲着晏无波，而是冲着沈炙，“她不敢和我赌，那你来跟我赌！”
许香如头发飞舞，直接把陈盛斌抽到墙上。
“还没完了你！”
陈盛斌咳嗽了几声，继续盯着沈炙，抬出晏无波逼她答应：“你们不是相见恨晚的好朋友吗？这点事儿你都不肯替她出头，看起来你们的感情也没那么好！”
沈炙张口便骂：“别放没营养的屁，先把三个亿掏了再和姥姥说话！”
晏无波搓了搓手指，把这人的话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
这人刚才质疑她的是“不用进破晓卖命，还能获得训练机会”，现在又不停找人打“退训练营”的赌……
难不成，他不想进破晓。
可是实战要下副本，他怎么保证自己低评价也能安全出副本？
除非……
晏无波再次举手，“老师。”
许香如如今看她举手，可再没欣赏的感觉了，而是从头麻到脚。
“说……”
“即将去的副本，往届死亡率是多少？实战课你会跟我们一起下副本吗？”
这个问题让教室里的所有学员神色一凛，纷纷竖起耳朵。
许香如的头发更卷了。
她想吓唬他们说死亡率很高，但晏无波既然问出来了，或许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们这次死亡率极高，好叫你们紧张起来。但实际情况……”
许香如长长地叹气，“第一次实战课的副本，是被通关了无数次的E级本。只要你们有点智商，听点话，基本不会出问题。我也会跟你们一起进去，从旁教学，必要时给予你们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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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无波心中了然，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她把沈炙拉到自己身后，对嘴角被许香如打出血丝的男人说道：“你想通过打赌的方式，让自己退出训练营，对吗？”
衬衫男人瞳孔骤缩，脸上愤怒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慌乱。
“胡说八道！”他重新摆好表情大声驳斥着，但周围的人已经把他刚才的表现看在眼里。
是真是假，大家心里都有答案。
晏无波不理会他的辩解，解释道：“你之前说，进入破晓是‘卖命’。所以在你看来，这不是一件好事。”
“跟我打赌我能理解，我不用‘卖命’，足够让你嫉妒。但你继续找学姐就很奇怪了。你如果讨厌她，让她顺势退出，对你而言岂不是在救她？”
“你早就知道第一次实战课没什么危险吧？冲动易怒，不过是一场表演。”
几句分析，将陈盛斌那点卑劣懦弱的心思剥个干干净净。
陈盛斌夸张的狰狞表情渐渐平复，冷冷道：“少血口喷人，破晓在选调前，都会反复询问我们的意见。我若不愿意，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晏无波沉思了一会儿，又问许香如道：“从其他单位调过来的人有什么好处吗？”
许香如的脸已经沉得能滴出水，鼓囊囊的爆炸头顶在脑袋上。
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有！”
陈盛斌手心冒汗，继续狡辩道：“跟命比起来，钱算什么？进来只是因为我想为国家做贡献！想守护人民！”
“这里不是你原来的单位，不用跟我打官腔，具体怎么回事过会儿就知道了。”摸出手机直接拨号，“老刘，查一下六班的陈斌，我要他进破晓前后所有的信息。”
电话那头效率高得惊人，一分钟不到，陈盛斌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许香如听着汇报，脸色越来越难看，像只死苍蝇一样恶心。
挂断电话，她冷冷地看着汗如雨下的陈盛斌。
“真行啊你……”
许香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重复着陈盛斌的信息。
“陈盛斌，原属宣传部。你原单位的领导非常欣赏你的‘勇气’和‘担当’，不但强烈建议组织提升你的职级，还把他同样在破晓的女儿介绍给了你。在你进训练营前，他也通过私下的饭局为你介绍不少领导、为你铺了不少人脉吧？”
陈盛斌面白如纸，他想不到这种私密的事也能被查出来。
“好处拿了，还不想付出，你把我这当慈善机构了？”许香如的厌恶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
其他人看陈盛斌的眼神也逐渐不善。
陈盛斌浑身发软，只有嘴是硬的：“我不走，我没想走！”
许香如却不想再听了，她再次拿出手机打过去：“训练营六班的陈盛斌，他的档案你退回原单位，原因就写……临阵脱逃！”
“不行！”陈盛斌怕得走不了路，连滚带爬的滚到许香如面前。
档案退回去不要紧，可这理由一写，他的前途就完了！
陈盛斌这会儿想起来晏无波了，转头说道：“同学，我跟你道歉，都是我太冲动了！但我真的、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只想为国家、为人民出一份力！”
晏无波听后，似笑非笑道：“这样啊，那加油，希望你在原单位继续发光发热。”
“我……”
陈盛斌再来不及求饶了，许香如的发丝已经把他裹成了一个茧，扔垃圾似的把他扔出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