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还有疯狂？”
张扬脑子转得飞快，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这两个词他不陌生，
但从木春这位新生的草木之灵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完全不同了。
既然不是受伤的虚弱，也不是被困的绝望，
那应该是有更深层次的扭曲了。
木春的脸色很不好看，跟他刚化形时温和的气质完全不搭，可见事情有多严重。
“是的，主上。”
“那片海里的植物，意识很原始，跟不懂事的小孩差不多，只会表达最直接的感觉。”
木春闭上眼，像是在回味那一瞬间的感知，脸上竟透出一丝后怕。
“在它们的感觉里，那座岛根本不像个实体，更像个‘窟窿’。”
“一个所有活物都会尖叫着逃命的‘黑洞’，它不停地吞吃周围的光与生命力，甚至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不放过。”
“植物们不敢靠近，连海水都下意识地绕着那块地方走。”
“我那点念头，就只是飘过去看了一眼，都差点被那股吸力给撕了。”
木春的声音沉了下去，眼里全是凝重。
“而从那个‘黑洞’的中心，我唯一能感觉到的情绪，就是没完没了的饿。”
“还有……一种想把天地万物都拖进去撕成碎片的疯。”
张扬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这描述，跟他老爹张卫国身上那股霸道厚重的气血之力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怎么会变成这德行？
难不成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还是和木老当初一样被什么玩意给污染了？
“能确定具体位置吗？”张扬追问，这事必须亲自去看看。
“可以。”木春点点头。
“我化形的时候跟天地有过感应，那点印记虽然弱，但在万里之外也算是个清晰的坐标。”
“只要我们进了东海的范围，我马上就能找到它。”
张扬还没来得及琢磨这背后的道道，
口袋里月下独影给的加密通讯器，突然滴滴叫了起来。
张扬立刻接通。
月下独影的声音传了过来，背景音乱糟糟的，
除了警报与人的喊叫，甚至还有重炮开火的闷响。
“张扬！出大事了！”
“东海行省，全境告急！”
张扬眉头皱得更紧了，“慢慢说，什么情况？”
能让月下独影这位秩序之手的精英都这么失态，不简单。
“我们管那玩意儿叫‘赤潮’！”月下独影的语速很快，巴不得一句话把刚到手的灾情报告给念出来。
“但它不是我们知道的任何一种藻类！贴切的说，它是一种活的腐蚀地毯！”
月下独影组织了一下语言，尽可能描绘那可怕的场面。
“一种带传染性的血色菌毯，正以无法想象的速度，覆盖东海行省的全部海岸线！”
“它能腐蚀钢铁，吞噬血肉，所有被它污染的海水都成了它的营养液！”
“最可怕的是，我们的卫星发现，它已经开始顺着入海的河道在往内陆爬了！”
通讯器里传来她大口喘气的声音。
“我们内部把这次灾难定为——【赤潮】。”
“等级……行省级。”
“就在刚才，东海沿海的七座大城市已经完全联系不上了，包括省会东海城在内，也被这片血海给围了！”
行省级！？
从黑石镇的镇级，一步就跨到了行省级，
这规模和强度，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镇级，以往最多派一个团就能搞定。
而行省级意味着整个战区的力量都可能被拖下水！
张扬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副末日景象。
无边无际的血色海洋，正像一头贪婪的巨兽吞噬着陆地，
把一座座城市、一个个活人，变成死寂的血色地狱。
“你们秩序之手怎么应对的？”张扬冷静地问，他想知道现代科技的底线在哪。
“哎，跟黑石镇差不多……老一套的武器基本没用。”月下独影的声音里满是无力。
“导弹轰炸只能暂时炸开一小块，掀起的浪头反而帮它扩散。”
“不出三分钟，炸出的坑就被周围的菌毯重新填满了。”
“我们甚至在海岸线上用了云爆弹，爆炸的高温能烧出几公里宽的真空地带。”
“但没用！那玩意儿会绕开烧过的地方，从地底下、水里头钻过去继续蔓延！”
“它就像……一个有脑子，会打配合的超级瘟疫！”
“陈将军已经把东海战区能动的人都调过去了，但现在只能勉强在内陆五十公里拉起一道脆弱的防线。”
“我们正在用火焰、强酸和高压电网，不计代价地阻止它继续往里头钻。”
“但谁也不知道这道防线能顶多久。”
通讯那头，月下独影沉默了片刻，最后说出的一句话，与其说是情报，不如说是在求援。
“张扬……官方的力量，快到头了。”
张扬挂断通讯，一言不发，望向东方。
旁边的张卫国和李芬也听了个大概，夫妻俩脸色都白了。
“东海行省……”张卫国反复念叨着这个地名，
他看着张扬，眼神里又是担心又有点挣扎。
他既怕儿子出事，又想起了名单上那个在东海的代号。
他憋了半天，才闷声说：“咱老张家的人，不做亏心事，但也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扛，得看自己本事。”
李芬更直接，她几步走过来抓住儿子的衣服，眼圈都红了。
“儿子，这都行省级的灾难了，那得死多少人啊……太危险了，咱……咱不去行不行？”
“让那些当兵的去，那是他们的责任。你……你可不能有事啊。”
小花好像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不跟木春玩了，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紧紧抱住了张扬的大腿。
她仰着白嫩的小脸，大眼睛里全是关心和不安。
“爸爸……”
张扬蹲下来，揉了揉小花的脑袋，抬头冲着父母笑了笑，让他们别怕。
“爸，妈，放心。”
“黑石镇能搞定，这个也一样，无非就是地方大了点，麻烦了点。”
他站起身，越过父母，看向一旁同样面色严肃的木春。
一个，是刚被他从天地法则的排斥中硬保下来的新生草木之灵，对“污秽”有本能的厌恶。
一个，是刚用一个“散”字就喝退了天劫的浮空岛主宰，把所有法则都当成资源。
他们的想法，在这一刻，出奇的一致。
“主上，这种大范围的污秽与腐蚀，正是吾等大显身手的时候。”木春温和地开口，声音里却带着源自生命法则的自信。
“没错。”张扬乐了。
什么行省级的灾难，什么活的瘟疫。
在他这个究极农民眼里，那就是一大片长势喜人、嗷嗷待哺的……顶级肥料。
虽然这片“肥料”有点扎手，有点大，甚至还带点脑子。
但他张扬，最喜欢干的事就是给不听话的庄稼松松土。
他走到浮空岛的边缘，望着远方的天空。
那是东海的方向。
他没有直接说刚才木老的猜测，留了些余地：
“爸，你那位代号‘海龙王’的战友，就在东海。”
“木老刚刚感觉到的疯狂和饥饿，源头也在东海。”
“现在，这行省级的【赤潮】灾难，爆发点，同样在东海。”
张扬越说越兴奋，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这三件事撞到一块儿，要说是巧合，我自己都不信。”
“这背后，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联系。”
“所以，我们非去不可。”
他抬起手，按在了身旁世界树一根粗壮的枝干上。
他的想法顺着大地，传遍了整座岛的每个角落。
“走走走，去看点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