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
由于袁绍的那一把火，洛阳的外城看起来，依旧比较明亮。
这算是一道明亮的风景线。
当然，靠近袁绍原地的方向，火焰渐熄。
民房处，只余下断壁残垣和缕缕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袁军士卒经过一日苦战，兼火攻，早已人困马乏。
当然，也有天气炎热的缘故。
士气低迷。
许多人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袁绍在中军大帐内，亦是身心俱疲。
火攻未能取得预期效果。
反而，阻挡了他们进攻的节奏，压根过不去。
这让他更加烦躁。
“报——！”
突然，一声急促的传报打破了暂时的沉寂。
“主公！”
“西侧出现马蹄声，有骑兵过来。”
“什么！”
袁绍听见骑兵，猛地站起，脸色骤变。
“噔噔噔！”
袁绍想要反应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帐外，已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与马蹄践踏大地的轰鸣声。
吕布率领的并州狼骑，如同鬼魅般，从火场边缘的烟尘中杀出。
那些在营地外面的袁军，马上就遭殃了。
“保护主公！”
颜良、文丑反应迅速，立刻组织亲兵抵抗。
然而，吕布的目标并非攻击营地，以及说斩将。
而是说，制造最大的混乱。
骑兵只是在袁军营寨外围纵横驰骋，偶尔马槊挑翻栅栏。
火箭射入营帐，点燃了营帐。
也多亏了袁绍的粮草，压根就没有运送进来。
马蹄声将袁军士卒，正在惊慌失措地逃跑。
为此，袁军士卒发生了践踏。
袁绍被亲兵团团护住，能清晰地听到营外传来的惨叫声。
甚至，能听见吕布那嚣张的大笑。
偶尔，还有一支流矢射在了营帐内，尾羽兀摄入地面，自颤抖不已。
袁绍气得脸色煞红，心跳如鼓。
他一生顺遂，何曾经历过如此近距离的死亡威胁？
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恐惧，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顶住！”
“给我顶住！”
袁绍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吕布并未恋战，在袁军组织起有效反击前，便如风般撤走。
袁军营地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片哀鸿。
袁绍惊魂未定，开始重新整理营地。
然而，他还未缓过气来，一个无形的打击接踵而至。
营地里。
竟然出现了一些议论。
“听说了吗？袁公气急败坏，才进行了放火。”
“这都是百姓的居所，袁本初为了攻城，丧心病狂。”
“四世三公？呸！估计也就是一个假的名声。”
“我听说其他人都不动，只有袁公想让我们送死。”
“说到底，就是为了功名，连我们和百姓都不在乎了，与董卓无异。”
“我看啊，这洛阳是打不下来了，跟着袁绍，估计难逃一死。”
本来就连日受挫了。
这些谣言一出来，袁绍哪怕住在营地中，都感觉不太安全了。
这些流言精准地戳中了袁绍心中最大的顾虑。
——名声、实力以及未来的出路。
火烧洛阳、不顾民生的恶名迅速传播。
这会和四世三公的声望，形成鲜明对比。
军事上的挫败，舆论上的抨击。
袁绍感觉到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爆发。
“噗！”
袁绍急火攻心之下，袁绍只觉喉头一甜。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主公！”
左右亲随大惊失色，慌忙上前。
袁绍脸色惨白，萎顿在地。
“来人，把那几个人杀了！”
在袁绍的旁边，亲卫们还想杀死那几个口胡的士卒，给袁绍出出气。
“不可！”
袁绍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了阻止。
毕竟，真要杀死了议论非非的士卒，军心尽失，就彻底不要带兵了。
另外一边。
在袁绍营中混乱、流言四起之时，联军其他诸侯的营寨，却呈现出了热闹。
刘岱营中，灯火通明。
这位汉室宗亲、兖州刺史，此刻正在大摆宴席。
几位与他关系密切的将领，围坐一堂。
突然，一个传令兵进来，把袁绍的情况进行了汇报。
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立刻透着一丝兴奋。
“消息确凿？”
刘岱放下酒樽，看向刚刚汇报完的亲信。
“千真万确，袁本初营中遇袭，吕布骑兵往来冲突，袁军营盘狼藉，士气已堕。”
“更兼流言四起，皆言袁绍不顾民生火烧洛阳，与董卓无异。”
“甚至有传言说，袁绍急火攻心，呕血了！”
刘岱眼中精光一闪，重复道：“呕血？”
刘岱与帐内众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捋了捋胡须，沉吟道：“袁绍行此焚城劣迹，又损兵折将，进退维谷……”
刘岱没有说的话，是袁绍的气数在洛阳城下，将要尽了。
这时，座下曹操高声道：“刺史大人，如今袁绍势颓，我等是否也该早做打算？”
曹操本来就给刘岱书信了。
所以，他知道宴席没有这么简单，自然是趁机开口道。
刘岱闻言，眼中的意动掩饰不住，缓缓道：“可多与鲍信、张扬他们通通气。”
“甚至，与洛阳城内取得联系，传达我兖州军只需一些任命，即可撤退！”
在刘岱这么说话后，其他诸侯纷纷举起了酒杯。
“善！”
大家对于占据各地，成为诸侯的想法，想法很是强烈。
“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两者如何？”
这时，济北相鲍信提到了和袁绍的两位太守。
他们隐约之间，以刘岱为首。
由于他们一直佯攻，两个和袁绍更近的太守，已经有了一些意见。
“若是他们逼得太急……”
刘岱的话语中，已经杀意浮现了。
“刺史英明！”
陈留太守张邈和广陵太守张超，一同举手道。
曹操则是冷眼旁观，继续等待着机会。
刘岱自大，早晚会对东郡太守桥瑁和山阳太守袁遗进攻。
那是一个机会！
曹操也算是四世三公。
他在和刘岱联系时，已经暗中
和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和济北相鲍信交好。
只要时机合适，他会在刘岱出手后，将更多的诸侯一网打尽的打算。
兖州之地！
他不允许其他人染指。
这一夜。
袁绍这位盟主，已然成了孤家寡人，大营内满是绝望与混乱。
其他诸侯的营寨，则是观望和算计。
巨变就在一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