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泽和靳言笑了好久才停下，然后默契的满上各自的酒杯，喝下了今晚的第一杯酒。
“哎呀，这杯酒喝得，跟两个月前你找到美兮时喝的那杯，感觉截然不同。”靳言放下酒杯后，紧接着又倒了一杯，心情看起来很好，“我都怀疑这酒里兑了糖。”
顾知泽笑着斜了他一眼，“夸张了啊。”
“不夸张，我是真的开心，这都五年了，再找不到美兮啊，我怕你又抑郁。”
“我哪有这么脆弱！”
“啧。”靳言坐直身子，准备好好说一下那些年顾神的英雄事迹，“怎么着顾神，这找到美兮之后，就忘了当年人不人鬼不鬼的那段时间了？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啊？”
这充满嘲笑的语气瞬间让顾知泽不舒服。他也毫不客气，把手里的肉串一放，不咸不淡地说：“那要不我先帮你回忆一下，韩若离开的时候，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吧。”
被反将一军，靳言无语，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认输，“哎，若若一年多前才走的，你这位可都走五年了。”
“哟，你这是觉得韩若走晚了是吧？我得赶紧发个维信告诉她。”
顾知泽说着，还真拿起手机准备打开维信。
“别别别！”靳言见状连忙起身抢过手机，“你可饶了我吧！你再添一把火，那祖宗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呢！”
靳言把抢过来的手机紧握在自己手里，生怕顾知泽抢回去。
顾知泽也不闹了，很认真地问：“你和韩若，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唉，就当年那事呗。”
“你爸妈这边怎么说？”
靳言跟顾知泽碰杯，灌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后深叹一口气，嗓音有些哑，“现在我爸妈这边没什么意见，是若若那边的问题。”
说到这儿，靳言歪头“啧”了一声，“都怪我当年太心急了，太想把她娶回家了，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顾知泽点头认同，“确实挺混蛋，人家刚二十就逼人家结婚，大学都没毕业。”
“那是不是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了？”靳言说。
“哈。”顾知泽无语，“是，所以呢？就能逼人家结婚了？”
“我也没逼啊，那不正好天时地利人和了嘛。”靳言有些委屈，“但其实若若生气啊，应该是我挑的时机不对。这事儿没多久，美兮就走了，两件事儿赶在一起，对她打击太大了。”
顾知泽看着靳言，“她维信不是没拉黑你吗？怎么还能一直没联系？”
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靳言又是一声长叹。
他拿着串的手在空中闲晃，语气十分无奈，“你知道这祖宗多狠吗？她不拉黑我，不删除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留着，就是不搭理我。来，给你看看我俩聊天记录啊。”
靳言说着，放下手里的串儿，拿起自己手机打开跟韩若的聊天页面，身子歪向一侧把手机屏幕展示给顾知泽，“你看看，这姑奶奶，你就说她是不是折磨我。”
他一边说一边向上滑动着聊天页面，“一条信息不回，一个电话不接，一条朋友圈不发！但是，她定时换头像。换头像就换吧，你要是换个网图，我可能以为这号卖人了，是吧，可她一次次，换的全是自己的照片！你就说这姑奶奶气不气人！”
说到这儿，靳言把手机狠狠拍在桌子上，闷头又喝了一杯酒。
“人家韩若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而且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她这脾气了，你也别太生气。”顾知泽觉得再怎么着，三十多年的兄弟了，得安慰一下。
可靳言压根不需要安慰，他一边摇头一边说：“不不不，我一点儿不生气，我就喜欢她任性撒娇的样子。而且这事儿我压根生不着那祖宗的气，确实是我做得太莽撞了。
她跟美兮不一样，美兮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像人间蒸发一样，你找那么多年找不到情有可原。可若若她不是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她甚至编制还在国家歌舞剧院。可我能用的方法，能用的人力财力都用了，还是没找到她，就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靳言叹了今天的第三口长气，“哎，咱俩啊，这辈子是被这两个姐妹花拿捏了，跑都没得跑。”
说完自己，靳言又问，“美兮呢？你俩工作两个月了，要来联系方式了吗？”
顾知泽点头，“嗯，要来了。”
“紧张吗？”
“切。”顾知泽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我还会紧张？我字典里就没有紧张这两个字好不好。”
靳言更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噢哟，当年是谁表白的时候，紧张的浑身发抖？”
“啊。”顾知泽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神态，“吃串儿吧，凉了。”
靳言也没再拆穿他，很配合地吃起了串。
与此同时，夏苏和兰美兮也到了吃饭的地方。
夏苏把地点定在了之前兰美兮经常去的那家私房菜馆，而且也选了一个靠近边缘的位置。
两人落座后，服务员前来点餐。
虽然两个人只见过一次，但对彼此都有一种莫名的喜欢。
夏苏觉得兰美兮是一个很美好的女孩儿，像妹妹一样，她第一次见她就很想保护她。
而兰美兮虽然嘴上没说，也没什么表达，但她心里很清楚，夏苏是这五年以来，第一个除了花卷之外，她愿意单独一起吃饭的人。
吃到过半的时候，夏苏看着对面的兰美兮，忍不住开口，“美兮你变化真的有点大，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嘿嘿。”兰美兮害羞一笑，“我自己也发现了。”
“所以，是什么改变了你啊？”
兰美兮看着夏苏，歪着小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夏姐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到了吧？”
“哈哈哈。”夏苏笑了，“你知道吗？上次我约你吃饭，是带着任务去的。”
“嗯，这个我有猜到。”兰美兮点头，很诚实地回答。
“那你猜到我的任务是什么了吗？”夏苏接着问。
兰美兮思考了一会儿，“大概是，我为什么会来鹿海，为什么没有跟家人一起住之类的吧。”
夏苏挑眉，有些惊讶，“你俩这么有默契的？那为什么不觉得是会问你一些更直白的问题呢？”
“他不会的。”兰美兮垂眸看着面前那份焗南瓜，摇摇头。
他不会舍得伤害自己的，哪怕是一句话。
见兰美兮盯着那份南瓜看，夏苏轻声说：“路上顾神给我发了信息，说了些你爱吃的菜。”
“嗯。”兰美兮点点头，“猜到了。”
“所以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你们两个人的故事，或者你发生的事情。一个人承受，会很累的。”
夏苏温柔的嗓音，让兰美兮觉得这些年压在心底的那块石头，也确实该找个人一起帮忙搬走。
它一直压在自己心底，确实很累。
只是她不太确定，要从哪个地方开始说起，是两个人童话一样的相识？还是后来蜜里加糖的相爱？又或者最后剜肉剔骨的分离？
好像从哪里讲，都不太合适。
“我说的是愿意，但不是现在。”夏苏笑，“以后机会多的是，对吗？这顿饭一定不是我们两个人的散伙饭吧？”
夏苏语气轻松，带了些玩笑。
“当然不是。”兰美兮摇摇手，“我还没有请你吃过饭呢，下次我请。”
夏苏适当的台阶，让兰美兮很舒服。
或许这就是她让兰美兮心安的原因吧，能让人愿意敞开心扉，但又不会让这个愿意变得很被动。
吃完饭，夏苏把兰美兮送回了酒店。洗漱完涂完护肤品，她发现手机上有条未读消息。
点开一看，顾知泽。
顾知泽：【还没回去？】
看见信息，兰美兮这才想起了自己忘了给他报平安了，于是连忙回复。
。：【抱歉啊，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到酒店了】
顾知泽：【啊】
顾知泽：【没事，早点休息，别想那么多】
。：【嗯，你也早点休息。】
顾知泽：【晚安】
。:【晚安】
顾知泽：【okjpg】
两人时隔五年的第一次维信聊天，就这样结束了。看上去很平常，甚至别人看这聊天记录，会觉得他们好像不是很熟。
可只有兰美兮知道，那句“别多那么想”，是从前顾知泽抑郁或者情绪不好时，兰美兮跟他说得最多的。
他在学着自己曾经安慰他的语气，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