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将要奔腾决泄,像勒不住的千里马,她转过身一个同学撞到了她,她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你神经病吧?”
那人也是个愣脖子直接反唇相讥:“是你没长眼吧?”
“你再说一遍。”佘漫瞪大了双眼,一拳挥过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个男的戴着眼镜,眼镜被打到地上,镜片直接碎裂,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时也是头晕脑炫,气血上涌,与佘漫扭打起来什么学过散打跟男生对仗,虽不胜力气,却懂得技巧,一时也不落下风。
楼道里相熟的两个班级赶紧拉架,贺俊铭也拉住佘漫,把她护在怀里,因此背后挨了好几拳。
楼道里的喧闹引来了办公室里的年级主任和班主任。
只见王亮大喝一声:“干什么呢?”气势吞天盖地。
围观看热闹的同学们赶紧为王亮让出一条路来,年级主任王亮今年35岁,气质严肃冷酷,此时背着手踱到他们面前,佘漫的脸上已经挂了彩,一个指甲印清晰的印在下眼睑,张超的眼镜坏了,脸颊脖颈上也是抓痕,此时两个人涨红了脸,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服谁。
“都给我到办公室里来,让你们各班的班主任把你们家长叫过来。”王亮甩下这么一段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贺俊铭扶着佘漫的肩,用手掌给她顺气。
佘漫像个倔强的小兽。
在教务处的窗台上摆着一个向日葵,棕色的玻璃杯里漂浮着茶叶,王良站在他们面前大声呵斥,尤其是在得知是这么小的事情之后,佘漫的手指贴着裤缝,宽松的蓝色校服裤子。她的皮囊里在下一场雨,没有人知道的雨。
王玲停下来喝了口水,叹了口气,沉默的坐到电脑前,不知从哪里打开了一个文件,复印机里发出声响,两张薄薄的纸被从机器的嘴里吐出来,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记过表。
他让佘漫和张超走上前来,给他们两个人一人发了一张记过表,让他们滚回班里填写之后交上来。
至于他们会和家长说什么,佘漫不会知道,她进班级里的时候,佘漫又听见倒吸冷气的声音,仿佛那张记过表扩大成了大字报印在她的身上,她假装没听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记过表上写着记过原因,时间,日期,姓名,性别和学籍档案一样精细,佘漫趴在桌子上填着,连身旁的空气都和她一样失落,她没有看贺俊明,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江湖道义——要和有喜欢的人的人保持距离。这是身为人的基本素养。
整个苍穹都被白云铺满,染上太阳一样的柔金,风和日丽的天气,没有人看得到大团大团的乌云聚集,没有人看得到,只有佘漫看到了。
前面飞来两个小纸团,一个是狂草的字迹,一个画着蓝色小鲨鱼张着大嘴巴,两个纸团上的内容都在问他怎么啦?
佘漫把两张纸条揉成一团,塞进了胶带贴在桌角的垃圾袋里。
贺俊铭的手里拿着弹素笔,食指的指盖儿抠了抠上面的胶套,他不知道该怎样做,连问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刚刚的佘漫像一只暴怒的小狮子,想要撕碎整个世界,实际上她只撕碎了她自己。
放学的时候,祁昶飞和墨阳都跟在她背后,佘漫把校服外套搭在背上,天气和内里一样燥热。
突然,祁昶飞递出一根烟来,佘漫挑眉望向他。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在尼斯学会的,他们说尼古丁会有使人放松的神奇力量。”
佘漫想起那狂风暴雨的一夜,佘建成在黑暗里的暗淡火星,他还是把烟接了过来。
火苗贪婪的舔食着白色的烟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烟雾滑入肺腑,她猛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被呛到,忘记在哪里看的了,人第一次的第一口烟会被呛到,佘漫已经想要感叹她的天赋异禀了。
香烟燃去一节,他想起那天在咖啡厅对面的网吧前看到的祝泽昂,她学着他的样子把一只手插到裤兜里,靠在一侧的墙上,用拇指和食指掐着烟缓缓喷出一口白气,声音里端的是放浪不羁:“哎,快看我们是不是特像那种街头混子,精神小伙?”
“拉倒吧,我可不会社会摇。”墨阳抽抽鼻子。
祁昶飞也不愿意接受这个设定,带着高卢人特有的傲娇语气别别扭扭:“我们像日本的街头恶霸。”
祁昶飞特别喜欢日本的不良青年,可能他的法国爹生他的时候,把他的脑筋搭错了。
夕阳渐渐下落,祁昶飞从包里倒出了涂鸦,喷雾瓶子哗啦啦滚到地上,墨阳也叼了根烟,一副混不吝:“我去,可以呀,兄弟,从哪里整的?”
祁昶飞嘿嘿一笑,带了点嘚瑟:“在尼斯认识一黑哥,领着我在街头一通狂喷,可能有破坏公物的恶趣味,我觉得特爽。”
“在国内不行啊,得给我们抓局子里去。”墨阳摇头。
“阜阳路那头儿不是有几栋破墙吗?也没人管,去那儿玩儿?”
“我看行,走吗,老佘?”
佘漫把烟头扔到脚下,踩了踩:“整。”
跟个臭皮匠跑到了那几个破墙前,拿着喷雾一通狂喷,月亮渐渐升起来,祁昶飞打开手机电筒,放了首特摇滚的歌儿。
白色的光点闪烁,给佘漫的侧脸打出一层细微的绒毛,黑暗中少年的眼色炽热,灰蓝的瞳孔底下火山喷发。
佘漫的嘴角兜着笑意,她画了一个海盗兔子,白色的兔子龇牙咧嘴,一只眼睛上戴着幽灵眼罩,它的脸上还画了一个灰太狼刀疤。
“好看吧?”佘漫歪过头。
“trèsjolie”祁昶飞望着佘漫的脸庞说。
“靠,老子画的也不错吧。”墨阳洋洋的声音传过来。他画了一个灰色的企鹅。
然而并没有人鸟他。
冷风吹到额头上,佘漫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
祁昶飞脱下自己的外套:“穿上吧,他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