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同时看向门口。
沈霜妙穿着那身从法院出来时的黑裙，神色清冷，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走了进来。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病房几人，落在祝烬身上。
看到他打着石膏的手臂和脸上伤痕，沈霜妙的眼里依旧没有泛起丝毫涟漪。
“你来了。”
祝烬想坐起来。
沈霜妙没有靠近病床，只是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将手中的文件袋递了过去。
她语气疏离：“这是法院的离婚判决书，按需要我们人手一份。”
“从今天起，我们之间在法律上再无任何瓜葛，祝先生，请你以后，不要再因为任何私事联系我，或者联系我身边的人。”
祝烬怔住。
他看着沈霜妙递过来的那份文件，双手微微颤抖。
周雾和老爷子对视一眼，发现沈霜妙没有任何旧情复燃的意思，微微放心，转身都先离开了。
“不。”
祝烬摇头，不顾脑震荡带来的眩晕，几乎是踉跄着起身，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沈霜妙的腰。
他身体剧烈颤抖，目光破碎不堪，带着绝望。
“你别走，求求你了，你别离开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会不信你，再也不会伤害你，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
祝烬抱得很用力，带着一种濒死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沈霜妙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她能感受到祝烬身体的颤抖，能感受到他眼泪浸湿了她的衣服。
如果是以前，看到祝烬脆弱狼狈的样子，她一定会心疼心软。
可现在。
她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
沈霜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没有推开祝烬。
她任由他抱着，声音却冷得没有表情。
“祝烬你放手，我不会给你机会，永远都不会。”
祝烬仿佛听不到她的拒绝，只是更紧地抱住她。
“不，我不放，我放了你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沈霜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了一片决绝。
她微微俯下身，看着祝烬：“你知道吗？你爷爷之前让我离开这里，永远消失，我拒绝了。”
她感觉到祝烬抱着她的手猛地一僵。
“因为我觉得该消失的人，是你。”
“你今天怎么就没被那辆车撞死呢？”
祝烬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沈霜妙，瞳孔剧烈地收缩，带着一抹绝望。
“你，你刚才说什么？”
沈霜妙笑了，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向后退开两步。
她不再看祝烬面如死灰的样子，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病房。
走出病房，沈霜妙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胸口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梁。
刚才那句话是她故意的。
她知道那句话有多伤人。
她知道那句话会彻底击垮祝烬最后的希望。
她就是要他死心，彻彻底底地死心。
只有这样，他才会放过她，也放过他自己。
可是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之后，她的心里并没有感到解脱，反而沉甸甸的。
真是可笑。
她居然会对一个曾经那样伤害过自己的人，产生负罪感。
或许，是她骨子里过高的道德感在作祟吧。
沈霜妙在心里提醒自己别犯圣母病。
忽然，一声带着嘲讽的冷笑从旁边传来。
沈霜妙抬起头，看到周雾不知何时过来了，正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沈霜妙，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周雾的声音压低，“以前只觉得你装模作样，现在看来你是真的够狠，在他伤得最重最需要安慰的时候，跑来送离婚判决书，还说出那种恨不得他去死的话？”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沈霜妙直起身，脸上的复杂瞬间收得干干净净，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她看着周雾，眼神没有任何闪躲，“我只是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事，说了我认为该说的话，至于狠不狠……”
沈霜妙顿了顿，红唇微勾，“比起你们曾经对我做的，这算什么？”
说完，她不再理会周雾变得难看的脸色，转身离开了。
周雾脸色有些难看，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重新推开病房的门。
病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祝烬依旧维持着刚才被沈霜妙推开时的姿势，半靠在病床边，低垂着头。
凌乱碎发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但祝烬周身散发出一种绝望，周雾看着，心也跟着沉了沉。
祝老爷子也进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脸色铁青。
周雾走到祝烬身边，放缓了声音，试图让他接受现实。
“阿烬，你也看到了，沈霜妙她现在是铁了心要跟你划清界限，而且她选择的是赵默白，赵家的权势你我都清楚，并不比祝家逊色多少，在某些新兴领域很有影响力。”
“他们已经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宣布了婚讯，这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再这样强求下去，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两家都变得难堪，让外人看了笑话。”
周雾絮絮叨叨地说着，分析着利弊，试图将他从这段感情中拉出来。
然而，祝烬对她的所有话语毫无反应，连一丝细微的颤动都没有。
周雾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祝烬的肩膀。
“阿烬？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祝烬的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
随即，他毫无征兆地，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猛地摔进被子里。
“阿烬！”
周雾吓得失声惊叫，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他。
祝老爷子反应迅速，及时上前帮忙，找来护士将祝烬重扶回病床上。
“医生！快叫医生！”周雾慌乱地按着呼叫铃，声音带着哭腔。
祝老爷子也急了，“这又是怎么了？刚醒来没多久！”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