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长安十里,见到凌霄提前准备的东西,四人口风全掉了个个儿——“凌副指挥使,您可真是活菩萨呐!”
身为亲师弟,林逸之还是头一回对自己的师兄如此尊敬,手指反复摩挲着马车光洁的车壁,看看外表质朴的造型,再看看内里坚硬实用的布置,还有这几匹轮换的马!
他摸了摸乖顺的马头,全是一等一得好东西!
“闭嘴罢,”凌霄甩了甩马鞭,“东西都给你们放车上了,路上怎么走,扮成什么人,自己定,只要没丢命,就别冒险用鸽子找我,一切到叶州再说。”
说完他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叠飞钱,“省着点花,就这么多。”
薛灵玥与成珏拿过来一看,整整五张,全是一千两的票子。这么多钱,都够置办家当了。
“你们嫂子给的,收着罢。”
凌霄的身音远远传来,四人抬头一看,他已打马走远,绕回大路,复又跟上军列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怎的都松了口气。
成珏先道:“按之前商量的,咱们四个两人一组,轮流赶车,走河东道从兖州进北境。”
大军辎重繁复,只能走坦途的官道,他们轻装简行,若是路上顺利,七八日便能赶到叶州。
让他们俩在外面赶车,薛灵玥与成珏先在车厢内换了缺骻袍,戴上幞头,乍一看真如两个英气勃勃的郎君。
以备不时之需,凌霄先前给四人准备了空路引,“扮成什么人,自己定”便是这个意思。林逸之一边看路,余光往后稍,“你们怎么想的?”
薛灵玥从车里探出头来,“我年纪小些,不如给师姐扮丫鬟罢?”男女大别,又岂是一件男装就能遮掩的。
林逸之瞥一眼她圆润的脸蛋,“你这丫鬟一看过得比当家的女郎还滋润,不成不成。”
“说谁胖呢?!”秦艽长腿一弯,作势就想踹他。
薛灵玥回头看看成珏,咯咯笑了,“那你说怎么好?”
“要我说,你假做投亲的女郎,成珏扮你的护卫,我比你们年纪稍长,就做你阿兄?”林逸之坏笑着看秦艽,略一思忖:“咱勉强收下你,做个打杂的小厮罢!”
秦艽瞪他一眼,要不是着急赶路,早将林逸之踹下车了,他勉强哼道:“姑且让你占几日便宜。”
“诶,阿九,还不给你家郎君拿点水来?”林逸之晃晃马鞭。
秦艽冷笑着扔来一个皮囊,“喝不死你。”
山道上,快马拉车疾驰而过,卷起道道烟尘,唯有风中落下几声女郎细碎的笑意。
............
与先前的计划相同,行至庆州地界,恰是傍晚时分。
四人将马车停在城外,只见大片的乌云盘旋在城楼之上,风中腾起阵阵腥气,闷雷滚动,暴雨将至。
“进城寻个客栈住下罢,”成珏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雨至少要两三个时辰。”
几人在城门处过了路引,顺着庆州最热闹的坊市找客栈安顿,其中一间名“花间筑”的,布置甚雅,价格公道,离各家食肆不远,林逸之怎么看怎么满意,立刻要了两间上房。
薛灵玥与成珏对视,吐吐舌头,跟在林逸之身后从前厅进店。
“您是家主,您说得算!”几人身后,秦艽阴阳怪气地将马车拉到后院,卸下几个紧要的包袱往里搬。
后院已经停了七八辆马车,有一辆外涂朱漆描金的油壁车格外扎眼,秦艽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店面不大,厅堂挂满轻纱帷幔,绢花将四角装点的满满当当,期间摆了七八张桌子,供住店的客人用膳。这会儿只有靠窗的桌子坐着位妇人。
她年纪很轻,通身一件蜀锦的褂子,脖颈手腕戴成对的连理枝纹金钏。身旁的婢女正弯腰为她布菜。
薛灵玥扫了一眼满桌的菜色,竟有鱼有肉,瞧着比他们晌午啃得炊饼香多了,她下意识舔了舔唇角。
林逸之弯起唇角,见秦艽放好了行李,气喘吁吁的下楼来,便与店家道:“我们想先用些夕食。”
那老板自是满面堆笑,连着介绍了好些招牌菜。庆州离长安尚不算远,盛产百合,大而如拳,不论入药炖汤,都别有一番清淡的甜气。
待出玉门关,就没这么好的口福了。故而林逸之特意多点了几个,总不好叫弟弟妹妹们饿肚子。
“那碧雪春岚羹不是没了,怎得他们又能点?”一道娇嗤从身后传来,四人都莫名其妙的转过头去,正对上主仆俩充满敌意的视线。
那丫鬟长了张伶俐的嘴,还在咄咄逼问:“莫不是看我们人少,他们人多,就见人下菜碟?”
店家连忙走过去恭声解释:“夫人莫怪,方才食材中的火腿用完了,我才派人去买回来的。见您二位已点了许多......”他声音极低,搓了搓手,“是在下不够周到,应再来问您一声的。”
“哼,还不快去给我家夫人上一道来!”那丫鬟挺着胸膛气势十足:“银钱断断不会少了你的!”
店家垂着脑袋连连称是。
好大的排场,莫不是哪位贪官的家眷。想到此处,薛灵玥不由得多看了那妇人两眼,引得丫鬟气呼呼地瞪她:“看什么看!”
话音未落,林逸之与成珏愣神的功夫,秦艽大手一伸,已经抓起桌上的茶杯。
但被薛灵玥眼疾手快地按住。
她用眼神示意他别动,圆脸儿上露出个风流笑意,“夫人生得花容月貌,我就喜欢看美人儿。”
“你!”
那丫鬟脸色一变,她主子忽然道:“好了,没规矩,小娘子年轻肆意,我看着也投缘,云香,桌上这盏百合羹还没碰过吧?我吃不惯,送去给这位娘子尝尝。”
秦艽与成珏正要发作,薛灵玥连忙一手一个按住。
林逸之站起身,将丫鬟手中的羹盏推了回去,脸上似笑非笑:“舍妹万万吃不得此物,多谢了。”
上菜的小二打断了两桌间紧绷的气氛。这对主仆牙尖嘴利,几人懒得多事,用罢饭,叫上两锅热水,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结果躺了半晌,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薛灵玥困得都要睡着。
叫来一问,那小二才道:“这位女郎,真是不好意思,方才您这两间房要的热水让人送错了,我已重新烧上,要不了多一会儿就给您送来。”
肯定又是那对主仆。
“这俩人在屋里拔毛呢?”成珏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要那么多水!”
待水送来,两人赶紧洗漱沐浴一番,钻进被窝。
更深夜浓,屋外暴雨方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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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静谧的客栈中,忽得传来一声女子低低的惨叫,音量并不算大,随后似有巨物重重落地。
睡在两个房间的四人同时惊坐而起。薛灵玥抓起外衣,嗅到一阵似有似无的血腥味儿从窗缝飘来,混合着才下过雨的土腥气,并不十分明显。
她悄声打开门向外探,走廊的灯烛还亮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仿佛方才不过是个错觉。
正犹豫要不要回去,隔壁的秦艽忽然跃出门外,见她好端端的,只露出颗小脑袋,他下意识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但她们隔壁便是那对主仆。
薛灵玥想到那阵血腥气,拉着秦艽往隔壁走,然而靠得越近,血腥气便越浓,与她方才在窗边嗅到的一模一样。
姗姗来迟的成珏来不及伸手拉住,救人心切的两人已经直接踹开房门,破门而入。
门扉大敞的一瞬,巨大的暗风从张开的窗边涌来,吹得满屋绫罗轻纱同时随风四起。
翻飞的帘隙之间,只见锦绣软床上的妇人浑身赤裸,露出大片白若凝脂的细肤,乌发被血浸透,凌乱的凝在脸侧,那雪白的颈子布满蜿蜒而下的血痕。
她头上有一个碗大的血窟窿,还在不断往外洇洇渗血。
薛灵玥一凛,顾不得许多,立刻踩着地上的水渍走进屋中,凑到榻前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连一点进出气儿也没了。她遗憾地冲门外的成珏摇了摇头,再去看那丫鬟,她侧胸中刀,倒在屋子的正中,头冲着门,脚冲着窗户。
看形态样子,似乎是冲着窗户仰面倒下,那方才的闷响,恐怕就是她倒地时发出的。
薛灵玥走到窗边向外看去,一条细长的卵石地将后院隔成两半,远端的一半停放各家马车。而这个房间的正下方,却是一块空寂的泥地,浅浅的水洼在夜里泛着月色。
听到声音才赶来的店家被这场景骇住,惊恐地倒退几步,抓住小二,口中大呼:“死,死人了——报官,快报官!”
秦艽蹲在地上,手指探那丫鬟的鼻息,“这个还有气儿,快叫郎中!”
“好,好...我这就去!”那店家脚步慌乱,转身跑走。
薛灵玥顺着丫鬟倒地的姿势朝窗边走去,屋中器物四散,窗棂大开,但窗沿上有两个清晰的泥脚印,凶犯是从窗户进出的?
她狐疑地眯了眯眼睛,伸出手,张直五指,对着脚印左右比划几下,而后转过身,看了看满是清水的地面。
方才这对主仆用了两桶水沐浴,溢出的水渍还未干透,屋中半点足迹都没有留下。
门边,成珏尽职地将围观住客一一拦住,只放了林逸之进来,将伤重的丫鬟拖到榻上。
见秦艽走过来,薛灵玥悄声道:“这脚印不对,你来看看。”
两枚半截的脚印,鞋尖一个冲内,一个冲外,均长约四寸有余,宽约三寸,大小一致。
秦艽仔细看过两眼,十分赞赏地朝她一笑:“聪明。”
正说着,店家气喘吁吁爬上楼来,身后跟着个拎药箱的白胡子老翁。
“刘大夫,请您务必要救活她呀!”店家一进屋便将人拽到榻边,急的脸上满是汗珠,再死一个,他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
林逸之挑挑眉毛,“这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