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孟疏晚面无表情地丢掉手机，她就不该指望盛雅！
她赌气地往床上一躺，眼皮懒懒散散往上撩起，能窥见昏黄的天空走向昏暗。躺着的床非常柔软舒适，整个人像是陷在棉花里，渐渐地，她合上了双眼。
房间内响起浅浅的呼吸声，直到被一声手机震动打破。
孟疏晚彻底昏睡过去前，又猛然清醒，她还带着一股不太清醒的懵然，朝左右摸索了一下，摸到手机，打开一看，是盛雅的消息。
【这么久没回消息，不会看得如痴如醉吧（坏笑）】
“……”
孟疏晚拿起手机，话筒朝向自己的唇部，确定能准确无误地将自己的声音和激愤语气都收录进去。她按住语音。
【滚！】
喷完，她的脚往下一探，夹住被子往身上一卷，就想重新找回刚才的昏昏然的舒服，奈何睡神不眷顾，她躺床上数鸡数鸭数羊都数了个遍，失去的睡意还是回不来。
一小时后，她放弃了。
翻身起床，到厨房弄水喝，按了半天也不出水，她点开水桶查看，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她看了看对面，她能进去，但一想到可能会撞上的两个人，便打消了心思。
喉咙的渴意越来越浓，她慢吞吞朝着小区的水吧走去。
观澜园是高档住宅，健身房，泳池都应有尽有，还设置了会谈的茶室、水吧等。
到了地方，她给自己来了一大杯水，总算解了渴，转身想回房间，就见一个人朝着这边走过来，她没在意，往前走去，距离越来越近，直到她能辨认出来人是盛道桉。
孟疏晚微顿，随后脚步一转，发现了一条更方便回去的道路，径直朝那边走去，像是路上碰到并不想打招呼的同事，直接切断了碰面的可能。
盛道桉看见孟疏晚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明智地选择不上去招惹,毕竟将人惹烦了，他也讨不到好。
就在孟疏晚松了口气，以为今晚将会平安度过时，模糊的视野里登时被夺走了光亮，脚步微乱，正好踢上旁边摆放的椅子。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趔趄，空荡荡的水吧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在她跌倒的刹那，手臂一紧，她顺着力道向后栽，倒进一个起伏不定的胸膛。
耳边传来心脏咚咚的鼓动，好似其主人经历了一场吓人的事。
孟疏晚静默了一瞬，她推开男人，连忙站直身体，声音如蚊蚋：“谢谢。”
盛道桉的眉头没有松开，想要查看她的状况，但光线不允许，贸然触碰查看，也不合适，只得平白担忧：“脚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语气里的急切，仿佛她只要说一个不好，下一秒男人就会抱起她冲向医院，联想到这种可能，孟疏晚赶紧摆手，意识到他可能看不清楚，大声拒绝：“我没事！”
许是她话里抗拒的意思太过明显，盛道桉明显怔愣了下。
他垂下眼眸，声音稍显平淡：“嗯，那就好。”
孟疏晚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愧疚，不知为何，听见他失落的声音，她就想好好解释一番，但意识到自己危险的想法后，她紧急克制住自己。
她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表面看着谁都能说几句话，实际上能被她称为朋友的人屈指可数，对盛道桉的情绪波动，已经不能用一个‘他以前帮过我’来简单概括。
孟疏晚偷偷看向对方，男人站在黑暗里，与黑色融为一体，以她目前的视力，很难捕捉到他的具体位置，只是偶尔能通过他的零碎动作判断。
他在看她吗？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呼吸都热了一分。
鬼式神差一般，她伸出手，往前牵住男人的衣角，指腹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能轻而易举地判断出——
服装是正面。
他在看她。
如果车祸后的‘盛栖野’就是盛道桉扮作的，那么他现在是怎么看她的？
是当成弟弟的未婚妻，一个还算有点分量的亲戚，还是一个女人。
孟疏晚心头一跳，像是触及到某些禁忌、不可触碰的字眼。
盛道桉感受到衣服上传来的拉扯，他以为是她怕黑，试探地朝外走了几步，发现她并未抗拒，于是一直走到花园的沙滩椅旁。
他轻声哄道：“后面是沙滩椅，你可以坐下来休息。”
怕她不喜欢他继续呆在这里，随意找了个借口：“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先上楼了。等会你要上去的话，可以给物业的值班人员打电话。”
说完，他刻意停顿了几秒，随即转身朝电梯走去。
“阿野。”孟疏晚站在他身后，冷不丁地开口。
然后她看见盛道桉脚步重重地停顿了一下，像是故意要引导她什么。
孟疏晚拉直唇线，对趋向自己意料中的结果，没有原来预想的如释重负，她只是在想，如果真如她猜测的那般，盛道桉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他是自愿参与的吗？
想到这种可能，她跌坐在沙滩椅上，瞳色分明的眼眸有些失神。
没有看到楼上盛道桉的房子，灯光打开之后，又飞快地关上。
*
孟疏晚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来人一直按，大有不开门就一直按下去的趋势。
到底是住的不是自己的房子，她挣扎着爬起来，稍稍收拾一番，走到门口打开门。
目光与来人对上时，她讶异了一下，随即侧过身，将人迎了进来：“伯母，您怎么来了？”
盛母手里端着一份果盘，她走进来，放下果盘，直接坐在沙发最中央。这才想起来回答她的问题：“我看水果挺新鲜，就送点给阿晚尝尝。”
孟疏晚在她的慈爱的目光下，插了一块芒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也不开口，静静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盛母也没有说话，而是在房间内慢慢逡巡。
盛道桉是她的孩子，她的敏锐度比盛栖野强，看着眼前的房子，便知道大儿子将自己的房子让出来给了孟疏晚，不仅如此，细节之处完完全全没有掩盖住他的心思。
她将一切都收入眼底，转头还是温温柔柔的神情，拉过她的手亲热说道：“阿晚，你和阿野年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考虑结婚的事情了？我和伯父现在没什么事，肯定把你们的婚礼准备得好好的，不让你们年轻人操心。”
孟疏晚猛地抽回手，然后找补道：“伯母，我觉得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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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野之前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解决。”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严肃起来。
盛母好像听不太懂，自顾自说道：“阿野这些年没交女友，一直等着你，阿晚，伯母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什么差错。”
“如果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伯母可以告诉，那都不是真的。”盛母昨晚睡不着，便到窗边坐了坐，哪知看到自己的大儿子与小儿子的未婚妻在楼下，他们并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但那种谁都插不进去的氛围感，让她看得皱紧了眉头。
更何况，孟疏晚怎么会对着道桉叫小儿子的名字？
道桉似乎还停下来了。
两兄弟这段时间以来的冲突她看在眼里，再一联想孟疏晚车祸时，小儿子似乎求过道桉什么事，她无法猜测出全貌，但也能想象得出来，一定是道桉对孟疏晚说了小儿子什么，才导致她疏远小儿子。
想到小儿子近些日子以来的阴郁沉闷，她这个做母亲的简直痛在身上，偏偏小儿子还喜欢孟疏晚，她没办法去棒打鸳鸯。
“没有人跟我说什么。”孟疏晚不明白她在指什么，然而听到下一句，她瞬间明了盛母的意思。
盛母：“道桉从小被我们寄予厚望，养育上难免严格一点。阿野是我们的小儿子，他什么都做不好，身体又不好，自然受我们偏爱多一点，所以道桉从小就弟弟有什么，他就也想抢来试试。”
说到这里，她就没往下说，有些东西一旦戳破，面子上都不好看。
她不多留，站起身告辞：“阿晚，伯母挺喜欢你的，也希望你能做我的小儿媳。”
后面的话孟疏晚左耳进右耳出，她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反复告诉自己这也算自己的长辈，再不济也是比自己年龄大的老人，实在不应该与之冲突。
‘啪啦’。
孟疏晚起身太快，蹭掉桌上的水果盘，盘子掉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盛母有些神经质地回过头，似乎没想到平时乖巧的小姑娘像疯了一样不理智地冲到自己面前。
盛母抑制不住地挑剔：“阿晚，以后结婚了，你得注意你的行为举止。”
孟疏晚望着她，眼神有些发虚，像是透过她望向其他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盛母下意识重复：“你在说什么？”
“到底什么样的母亲，可以不在意子女到如此的地步？”曾经孟疏晚一直想问沈淑华，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但很遗憾，孟家连她最后质问的力气都磨没了。现在再次遇见类似的情况，她发现那些早已消失在身体里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不仅仅是为盛道桉，还是为自己。
“即便真如您所说，盛道桉擅于抢夺弟弟的一切，为什么您知道，还不去关心他，让他摆脱掉心魔，反而敲打他人去远离他？”
盛母被她眼中的亮光灼伤，她往后退了两步。
孟疏晚紧接着上前：“盛道桉不也是您的儿子吗？为什么爱也分多少？也分对象？”
走廊的尽头，盛道桉站在原地，那株被死死压在心底的树苗，他听见了破土而出的声音。
迟早有一天，它会长成参天大树，直到再也不能从他身体里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