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棠自见到穆行止第一面起就感受到的荒谬和怪异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她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枕月警惕地靠近她，带着敌意地看向穆行止。
然而穆行止就像感受不到两人对他的排斥一样，继续自说自话：“不过我已经让四方宗的人去善后了，本来应该是我去的，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像你一样，你也有要做的事情。”
絮棠猛地拉过他的手臂，扯得穆行止一个趔趄，还撞了一下后面的应照夜，絮棠面色阴沉：“你做了什么？什么善后？”
穆行止笑着看她，没有说话，反而握住了絮棠拉他的手。
絮棠眉头皱起，应照夜终于找到机会可以表现自己，使劲想要把穆行止的手拉下来——最终是枕月出手抢回了絮棠。
枕月挡在穆行止和絮棠中间，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一只手还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腕，只要絮棠一句话，她就能折断穆行止这只不安分的手。
但穆行止并没有在意眼前枕月带来的威胁，只是眼神阴沉地盯着站在枕月身后又挡在絮棠身前的应照夜。
穆行止深呼吸两次，目光转向依旧还在检查尸体的众人，嘲弄地笑了一声。
几人这里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程冠霖自己宗门出了这样的麻烦事，乐得看其余宗门在自己的地盘上狗咬狗。
程归鹤看着那地上的尸体出神，无妄长老有化神期修为，已经是修士中的佼佼者，尚且落得这样一个惨死的下场，自己呢？自己也会这样死去吗？
他再回头，正巧看到了絮棠几人正在和穆行止对视。
忧虑转眼被他抛之脑后，他凑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絮棠冷冷开口：“枕月，放开他。”
枕月一点点松开了手，然而想了想还是气不过，于是在最后狠狠掰断了他一根手指。
穆行止疼得表情扭曲了一瞬，但还是保持着风度，将手收回袖子中给自己疗伤。
应照夜清清楚楚看到了穆行止那根手指向后弯折的全过程，只觉得自己的手指也幻痛起来，心里感激了两句先前絮棠拦着枕月没打自己。
絮棠整理了片刻思绪，冲程归鹤笑了笑：“这位穆宗主不怎么有礼貌。”
她冲那边扬了扬下巴：“检查个妖力残留也要这么久吗？才夸过丹阳宗防范意识很强，这就不行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程归鹤探究地看了两眼穆行止，又看向絮棠，开口说到：“那些长老很是纠结的样子，不知道是怎么了。但是我觉得前辈还是别去了，我爹正憋着一肚子气呢。”
絮棠点点头没再说话。
应照夜站在她旁边，看着她的手臂有些欲言又止。
他神魂一天之内一波三折，思绪十分混乱，总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絮棠有些好笑地扭头看他：“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应照夜声音含糊：“你手没事吧？”
絮棠这次是真笑出来了，伸出左手晃了晃：“我受伤的是右手，他握我左手，能有什么事？”
应照夜沉默下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是真不会说话。
絮棠长舒了一口气，应照夜这一打岔，她因为穆行止而产生的郁结之气疏散了一些。
然而还不等絮棠这口气全吐出来，那边马上有了新状况。
那群长老总算是离开了地上的尸体，絮棠换了个站姿，等着听他们怎么说。
“宗主，我们已经检查完了。”
程冠霖冷哼一声：“磨磨增增，快说。”
那长老开口，肯定到：“确认无误，虽然下午那妖并未释放妖气，但是这灵力痕迹，分明就和那只妖一模一样！”
“好！现在就去给我找。”
好什么好！絮棠整个人懵了，她下意识向前一步，想自己上前去看看，但还是忍住了。
她轻轻拨开挡在中间的应照夜，眼神质问枕月，同时向她传音：“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那真的是我的灵力吗？”
枕月无辜地眨眨眼，传音回去：“只是有一点像而已。”
“你确定是有一点像？”
“那灵力一点都不纯粹，怎么可能是少主的。”枕月看上去还有点委屈，“是这些人太笨了，连这都发现不了。”
末了还不忘初心：“少主还是和我回妖界吧。”
絮棠真是心梗。
应照夜很不满，这一下午他都被人挤来挤去就算了，连絮棠也伸手拨开他。
“现在是什么情况？”应照夜挤过来，“下午难道除了你以外还有别的妖和他们产生了冲突？”
程归鹤回答道：“没有啊，刚听他们说话，下午丹阳宗只受到了一次攻击。我们丹阳宗也不是什么那么容易就被入侵的好吧？”
絮棠将一左一右围着她拌嘴的两人推开，还是自己过去看了。
程冠霖冷笑一声：“怎么？这位姑娘又有何高见啊？我丹阳宗……”
他还要再说，穆行止又晃悠着过来了，对上穆行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剩下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絮棠深吸一口气，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身后还站着一个探不出修为形式说话怪异的穆行止，她有心想在灵力上做些掩饰再使用，但这不是简单的术法，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发现。
但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容她再犹豫，因此她快速做下决定，放出灵力仔细检查。
怪，真的是太怪了。
这尸身上留下的所有伤口，无论是反推杀人者的招式，还是留下的伤痕，灵力残留和妖气残留，都和她十分相似。
她释放灵力时并不会带出妖气，从她离开妖界入世以来也极少使用过妖力，究竟是巧合，还是杀人者目的就是要栽赃给她——不止是要栽赃给身为修士剑灵的絮棠，也要栽赃给身为妖的絮棠。
她起身后退一步原理尸体，却正好撞上了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凑近的穆行止。
穆行止笑了一声，絮棠脑中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她猛地想起来一件事。
靠近穆行止会产生波动的神魂碎片，这次穆行止出现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两人所处的位置刚好比较孤立人群，呼吸间变故突生。
“真的抓到你了。”
絮棠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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膊肘往后一推，转身和穆行止拉开距离。
一旁的长老马上护在程冠霖身前，程冠霖挑起眉毛，饶有兴致地开口：“四方宗这又是在演哪出啊？”
枕月上前一步想帮忙，絮棠冲应照夜使了个眼色，应照夜及时拉住了她。
絮棠表情冷了下来，没开口说话。
穆行止的状态很不对劲，他眼眶爬满了红血丝，眼神中似痛苦又有忍耐。
是神魂，那神魂碎片果然是他的，不知道穆行止用了什么方法断开了两者之间的联系，现在他自己受到了很严重的反噬。
絮棠不能用灵力和他打，现在形势不明朗，最后被围攻的只会是自己，枕月就更不行了，她一动手，妖气根本没办法藏，而丹阳宗明显对妖族有防备。
“穆宗主从见到我开始，就一直在自说自话，究竟是想做什么啊？”絮棠冷声开口。
穆行止只说：“你必须跟我回去。”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穆行止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抓她，絮棠高声到：“这里是丹阳宗，如今丹阳宗无妄长老尸骨未寒，穆宗主却跳出来搅局。”
“我四方总身为玄幽大陆第一大宗，未免太没有大宗风范。”
穆行止脸部抽动了一下，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突然表情又放松了，扯了扯嘴角：“你说得对。”
程冠霖拨开挡在身前的人，拍手笑到：“精彩，实在是精彩。”
但程归鹤看着感觉他爹快要气死了。
“程归鸿在哪儿？宗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半天不过来？”
“好像是孟小姐不太舒服，他脱不开身。”
“一群拖油瓶。”程冠霖冷笑，“都站着看戏干什么？难道还要我亲自去捉妖？”
人群散开了。
絮棠多看了两眼被四方宗弟子围住的穆行止，向担心她的枕月走过去。
“少，你没事吧？”枕月表情很不开心。
程归鹤紧跟着问：“这宗主什么毛病啊？修为高的人都这样吗？”
应照夜冷笑一声：“我看他更像是走火入魔了。”
絮棠被他们这一人一句的逗笑了：“他要是走火入魔了还好处理呢，权当清理门户了。”
她推了推枕月：“先走，先回去，这件事不简单。”
*
“那伤口真的很像前辈留下的啊？”程归鹤懒散地躺在床上。
絮棠叹了一口气。
应照夜眉头紧锁：“会是谁？”
“一个很了解我的人。”
“可是这样的人都死了啊。”枕月实话实说，“剩下的都不是人了，比如我……”
“不还有他呢吗？”絮棠抬高音量，指向了应照夜。
枕月嘟囔了一声：“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应照夜眉头皱的更深了，开口想反驳，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啊呀——”程归鹤大叫一声，“这都什么事啊，诅咒的事儿还没影呢！”
絮棠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往后靠在了墙上。
真是，这都是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