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她没了。”
最后两个字刘德旋几乎说不出口,他的脸上全是悲痛,他看着南鱼,眼泪几乎要落了下来。
轰的一声——
南鱼觉得什么倒塌了,她大脑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问的艰难:“你说……什么?”
“奶奶没了,她突发脑溢血,救护车来了说人已经没气了。”那么高的一个男生,说完突然哭得停不下来。
南鱼一片茫然,她站在那,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起来,抬高,再抬高,接着,猛地跌落。
心跳倏地停止了片刻,脑袋中绷紧的弦彻底断掉。
她沙哑着开口:“你骗人,奶奶……怎么会……怎么会没了呢?”
“她怎么会……没了呢?”
回应她的只有刘德旋的哭声。
南鱼晃悠着身子出门,她步伐不稳,几乎要跌倒,程遇去扶她,她甩开他的手。
“奶奶,我要回去,一定是在骗我的,一定是,我走的时候还锁上了门,奶奶还在家睡觉呢。对!她一定是在睡觉。”
南鱼自言自语,跌跌撞撞地出门,出了门,她步伐加快,最后跑了起来。
她不相信,她才不相信奶奶没了。刘德旋最爱给她开玩笑了,这一定是个玩笑。
奶奶肯定是因为她下午出门没有和她说,所以才生气了,才让刘德旋来骗她。一定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南鱼的泪顺着风落了下来,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一滴,两滴,最后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跑到家门口,有好多人围成一圈堵在门口。
看到她过来,许多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有好奇的。
他们给她让了一条路,南鱼怔怔地走了进去。
奶奶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南鱼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到奶奶身边的,她蹲了下来,手放在奶奶的脸上轻轻抚摸。
“奶奶,奶奶,我是小鱼儿啊,奶奶,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怎么躺到地上了?”南鱼想要扶着奶奶坐起来,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南鱼怎么也扶不起来她。
“你不是最爱干净了么?你起来啊奶奶,地上好脏啊,你不要睡在地上好不好。”南鱼低着头,泪水滚落。
程遇追了过来,快速奔跑让他脸色苍白,心口也不舒服。
但他顾不上这些,他走到南鱼身旁,蹲了下来。
他轻轻地叫她,“南鱼。”
南鱼抬起头,一张白净的脸上全是泪水,她的泪水好多啊,怎么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程遇,奶奶……奶奶她…不理我。”南鱼不停地抽泣,她几乎快要背过去气。
“没事的,南鱼,没事的。”程遇心疼地把她脸上的泪擦掉,她的眼泪落在他的掌心,一片湿润,正如他现在的心,浸在水中。
刘铁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他沉默地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叫了镇上办丧事儿的人去抬奶奶的尸体。
奶奶被人抬到一张床上用白布盖着身体,南鱼低头看着她,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也不哭,也不说话了。
她紧紧抓住奶奶的手,那双手像枯死的树皮一样皱巴巴的。
就是这双手,在今天早上还摸了南鱼的头。
恍惚间,南鱼仿佛还听到奶奶对她说,小鱼儿啊,一定要努力地游啊,游出这里,游出这座山。
可是奶奶,如果没有你,我游出这座大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南鱼守在奶奶身边了一天一夜,时间像是停滞了一样,她不觉得渴,也不觉得饿。
前来吊唁的只有和南鱼交好的几个朋友,每一个人无一例外的劝南鱼不要太伤心。
可是怎么能不伤心呢?那是和她相依为命的奶奶,是艰难地把她从小抚养到大的奶奶。
十七年了,她还没来得及报答奶奶呢。
程遇拿了一瓶牛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拧开瓶子递给她,“你不能不吃东西,奶奶明天才能下葬,你要照顾好自己身体。”
南鱼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她看着他,轻声说:“你知道么,程遇,奶奶房间的窗户小,天稍微暗一点里面就黑了,那天她找东西不舍得开灯,我说要给她盖大平层呢,她还没住上我给她盖的大平层呢,她这一辈子就住在了自己盖的房子里。”
她的声音压抑,程遇抬抬手放在她的肩上,呼吸间心都是痛的。
翌日奶奶下葬,南鱼说老太太这辈子都没风光过,就让她风光一次吧。
她买了最好的实木棺材,请了好几家吹唢呐的。
在一阵阵唢呐声中,南鱼看着奶奶的尸体被抬进棺材。
她把奶奶所有喜欢的衣服都放在了棺材中,她木然地看着棺材被人用钉子钉上封棺,直到最后一个钉子钉上,她忽然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了,有一种情感从她的心中剥离出来,她怎么也抓不住。
奶奶的坟墓在妈妈的旁边,是在荒野外,下了葬,南鱼站在墓前了好久。
她看着面前两个小小的坟包,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好像梦醒过后,奶奶就会笑着出现,招呼她吃饭。
一阵风吹过,南鱼的眼睛酸疼得厉害,这两天她看着奶奶的尸体,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哭不出来了。
南鱼转身看着这几天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程遇和刘铁,张口的声音是她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沙哑,“我们回去吧,让奶奶在这里好好睡一觉。”
老太太忙活大半辈子也没能享福,这次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刘铁和程遇一左一右地陪着她回家,走在山内镇上的大街,有几个刚才看热闹的女人这会儿正围在一起磕着瓜子说话,许慧巧也在其中。
她看到南鱼,故意抬高声音,尖酸刻薄地说:“要我说啊!有的人就是死得好啊,早死就能少祸害人了!”
程遇皱眉,想要上去说什么,南鱼拦住他摇头,“走吧。”
有什么意义呢?去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好没意思,奶奶都不在了。她好累,真的好累了。
回到家,南鱼坐在奶奶的房间,身体蜷缩在一起不说话。
刘德旋放学回来,他来找南鱼,南鱼抬头看他,语气平静地像一潭死水,“那天怎么回事?”
刘德旋把书包丢在地上当坐垫,叹了声气给南鱼讲了当天的事情。
那天,刘德旋看到程遇着急离开学校就猜到是和南鱼的事情有关,他跟着跑了过去问,程遇说南鱼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让他去报警,说南鱼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
刘德旋担心她,就和程遇一起翻墙离开了学校。
出了校门,他们一起到了派出所,找到孙伟建,把南鱼的信息给他说了一下,孙伟建当即决定出警。
程遇跟着上了警车,刘德旋突然想起奶奶,他决定先去看看奶奶。
到了南鱼家,他却发现大门紧锁,他知道南鱼最近出门怕老太太走丢每次会锁门,于是坐在门口等着,他想着程遇和南鱼回来肯定第一时间会先回家。
可是等了很久,他们都没回来,刘德旋给他们两个人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看到一群人往这边来,其中许慧巧砰砰用力敲着大门,她往里面喊。
“老不死的快出来!我知道你在家!你家孙女儿杀人了!快出来!”
刘德旋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懵,什么叫南鱼杀人了。
许慧巧声音很大,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奶奶出来了,她在里面扒着门,声音苍老,“你说什么?”
“你孙女杀人了!现在正在警察局接受调查呢!”许慧巧接着喊。
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开门声,奶奶这才意识到门在外面锁上了。
她小了钥匙从门缝里塞出来,央求着外面的人开门。
刘德旋怕出事,不让开,身后有一群人过来拉住他,说不要耽误老太太去派出所看她孙女。
刘德旋眼睁睁地看着许慧巧给老太太开了门。
老太太一脸担忧,她抹了下脸,颤巍着身体走了出来。
许慧巧叉腰幸灾乐祸地瞧着她,“我就说你孙女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人犯生的孩子就是杀人犯!”
奶奶指着她,嘴唇颤抖,“你胡说!我孙女才不会杀人。”
许慧巧笑了,“你不信问问在场的其他人啊,我们都是亲眼看到的,孙福儿子的尸体拉到了派出所,你家孙女被警察押到所里,人不是她杀的能是谁杀的!”
“你个贱皮子,你污蔑我孙女,我给你拼了!”奶奶颤着身子往许慧巧方向冲过去,许慧巧闪开了,奶奶扑了个空。
她指着许慧巧,似乎有些上不来气,“你!你!”
“我怎么样?你孙女的事情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你孙女杀了人,就会跟她杀人犯的爹一个下场,你就等着她判死刑吧!”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一口气没上来,倒在了那里。
许慧巧愣住了,她无辜地对着别人说:“大家可看到了啊!这可不是我的原因,是她自己倒在那的。”
刘德旋急了,他用力挣开拉着他的手,连忙打了镇上医院的电话,蹲在地上紧张地叫着奶奶,但奶奶没有反应。
很快,救护车来了,医生和护士从车上下来,检查了奶奶的身体后,说奶奶没气了。
刘德旋不敢相信,他摸了摸奶奶的手,很凉,凉得他打了个颤。
周围一圈人对着奶奶的尸体指指点点,他想,不能这样,就把奶奶的身体先抱到院子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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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就去派出所找南鱼。
南鱼听完,她低低地说了声,“原来是我害死了奶奶啊。”
程遇手压着她的肩膀,“不是你害死的她。”
南鱼看着地板,她沉默了很久,抬头,看着他们,“你们走吧,我想静一静。”
刘铁和程遇对视了一眼,拉上不愿意走的刘德旋离开了。
出了门,刘德旋不满,“我们都走了,万一南姐做傻事儿了怎么办?”
“她不会,”程遇往门内看着,“我会在这里看着她。”
刘德旋往院子里看了一眼,最终和刘铁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后没多久,南鱼出来了。
她手里拎了把菜刀,脸沉沉地朝着许慧巧家走。
程遇追上她,想要拦下她,南鱼拿刀对着他,“让开!你信不信我连你一起砍!”
“南鱼,回去吧。”
南鱼冷笑一声,她收起刀,绕开程遇跑了起来,程遇去追,但南鱼跑得很快,他追不上,他连忙给程伟建打了个电话。
程遇赶到许慧巧家时,院里一阵鸡飞狗跳。
南鱼拎着刀,许慧巧满院子跑,她边跑边喊:“疯了!她疯了!她是疯子!救命啊!”
她的刀即将触碰到许慧巧,程遇冲过去从后背抱住她。
“南鱼!冷静!你冷静一点!”
南鱼红了眼睛,她不停地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她该死,我要杀了她为奶奶报仇。”
许慧巧跳脚,“你奶奶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因为你把你奶奶气死的!”
南鱼挣不开,她一口用力地咬在程遇的胳膊上,但程遇还是没松手。
南鱼崩溃了,她蹲在地上,大声痛哭起来,“奶奶,我奶奶……没了,我再也……再也见不到她了。”
程遇抱着她,眼泪也忍不住跟着流了下来,他安抚她,“南鱼,你还有我。”
南鱼仿佛要把这两天没流的泪都流了出来,她的眼泪怎么擦不干。
程伟建来了,许慧巧像看到了救星,去抓住他诉苦。
她说她在家好好的做饭,南鱼拎着刀就过来了,她招谁惹谁了,南鱼要把她杀了。
程遇起身,他脸色白得可怕,但仍旧冷静地说:“是她去找南鱼奶奶说南鱼杀了人,奶奶一着急才会没了的。”
许慧巧抹了下脸,勉强挤出来两滴泪,“那时当时大家都这么说!我也是听来的!”
“行了!”程伟建看了眼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他怒斥许慧巧,“南鱼不是杀人凶手!这件事我昨天就已经说过了,以后不许再乱传!要不然她能告你造谣!”
程伟建十分严肃,许慧巧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下。
南鱼刚缓和了情绪,却看到程遇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几乎站不稳身体。
“你怎么了?”南鱼连忙起身扶着他,一脸着急。
程遇从上衣兜里拿出来药,颤着手从里面倒出来一颗。
“快拿水啊!”南鱼着急的要哭了,她冲着许慧巧喊。
许慧巧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端了一碗水过来。
就着水程遇吞下了一颗药,他的脸色这才好一点。
南鱼紧张地盯着他的脸,“好点没有?”
程遇点点头,“没事了。”
南鱼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的泪后知后觉地又流下来,“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程遇拍了拍她的后背。
一场虚惊过去,程伟建又教育了一下南鱼,让她遇事不要那么冲动,随后他看了眼脸色仍旧有些白的程遇,让他们回去了。
程遇把南鱼送回家,站在门口,南鱼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程遇笑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什么病?”南鱼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程遇沉默了一会儿,“心脏病。”
“是先天性的。”他补充道。
南鱼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陷在掌心,“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让你担心。”
程遇看着她,抬手放在她的脸颊上摩挲了下,像是要擦去并不存在的泪水。
他叹了口气,轻声说:“南鱼,我不想你担心。”
“看到你哭,我会难过。”
明明无雨,南鱼却觉得她的头顶此时撑了一把伞,程遇站在伞下,紧紧地把她护住。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一股暖流在她心头溢开蔓延,包裹着四肢。南鱼张了张嘴,一切的言语化成叹息。
她往前一步,第一次主动抱了程遇。
她头埋在他的肩上,听着他的心跳,她轻声说:
“可是,程遇,你不告诉我,我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