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救火啊!来人啊,走水了!”谢姝真睡得迷迷糊糊,被众人的呼喊声吵醒了。
刚听到这话时,她着实是被吓了一个激灵,身上忍不住地发颤。
其实刚才,她于半梦半醒间,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但她没多想什么,以为仅仅是个梦。
没想到,这不是梦,而是眼下。她好不容易在和气流对抗中撞开了门,见着火势也渐渐大了起来,还往她这个方向烧了过来。
谢姝真定睛一看,绕是她见多识广,却怎么也想不到,走水的地方竟然是最里面的“天字号”厢房。
奇怪,明明里面没住人啊。谢姝真心下疑惑。
但她也顾不上什么了,立即囫囵披上了件衣服,趿着鞋,往外面冲去。
眼见着有人打水,有人呼喊,都在忙着救火。
几个身强力壮的驿卒一马当先,往火场里使劲泼水,一盆接着一盆,但却于事无补。
火势越来越大,迅速升起烟雾四散。
她也加入其中,抓紧拿着盆去大缸那接水,以便尽早救火成功。
谢姝真跑得飞快,拿着盆就往院里冲,就算是她做足了准备,也没想到这火马上就有这么大。她刚到楼梯拐角这,便被散开着的滚滚浓烟围堵上来。
她被困在这浓烟里,连楼梯也下不去了。
救人心切,不管三七二十一,谢姝真当即狠下心来,索性撕开衣袖,扯出一根长条,将眼睛蒙住了。
眼睛畏光又畏水,这毛病,每每遇险,总能拖她后腿。
让她进退不得。
她劝慰自己:“谢姝真,当年在玉州埠头时,也曾经有过今日之困境。那日的火,比今日还要大。若你还记得祖父当年对你说的话,那你便不要怕,祖父他会保佑你,让你平安无事。”
一番话下来,她总算定下心来,生出些勇气,一鼓作气扶着楼梯下到了地面。
谢姝真摘下布条,用其捂着口鼻,免得吸入过多的烟雾。
低下腰,弓着背,趁着东南方还能勉强看清一点点路,她毫不犹豫地跑了出去。
好不容易到了院内,缸里的水已然不多了,谢姝真心下困惑不已,但当下救人要紧,她便急匆匆地端水去救火。
她低头往前猛冲,却撞进一个人的怀中。闻到一股熟悉的皂角味道,她立即伸手摸了上去。
果然,那男子正是裴观廷。
裴观廷一把扯住了她:“三娘,我急着去寻你,刚才去厢房中找不到你的踪影,好在在这见到你了。你这是要做什么,三娘?”
谢姝真甩开他的手,什么礼仪也不管了:“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救火啊!”
“你听我说,你不许去,火这么大,你去了也没用。我已经派人去了,想来一会便能扑灭。”裴观廷不准她走,抬起胳膊挡住了路。
“有没有用,总要搏一搏才知道。你给我让开。”谢姝真见裴观廷不为所动,她也能屈能伸,时间宝贵,火速就从裴观廷胳膊下钻了出去。
裴观廷欲抓谢姝真,却被她灵巧躲过了。
谢姝真快跑两步,转而站在楼梯上,回首在浓浓大雾中极力寻找裴观廷的身影,目光如炬,坚定不移:“今日无论是谁,我都要去救。”
烟雾横亘在二人中间,裴观廷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好似一个多月前,他第一次见到谢姝真时的样子。
那时,她如天神下凡,仅仅凭着自己,便将他从海暴中救了回来。
他又怎能不知,她的本事?
可就算是如此,他有私心,他更不愿让谢姝真自己孤身一人涉险。
“三娘,火太大了,人会死的!”裴观廷看不清人,企图规劝她。
谢姝真听到了,但她没回,她不敢和裴观廷说话。她怕裴观廷再冲过来找她,不让她去。
她不再看他,转身往三楼“天字号”方向跑去。众人聚在“天字号”外面,只能往里使劲泼水,任谁也不敢上前去。
裴观廷慌忙跟上,奈何浓烟太大,根本看不清她往哪去了。
谢姝真返回火场外,见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驿卒们把他扶了起来,企图让他好受些。
一黑衣男子道:“这人是火势不大的时候,被王兄从火场中救了出来。可这刚从火场出来,也不知能不能活了。真可惜,看着他这样子,约莫也就十六七岁,正是好年纪好光景。”
“天字号”厢房里面的柱子已然成了最好的燃剂,烟雾缭绕,扑在火场外每一个人的脸上。
谢姝真被呛的睁不开眼,咳嗽了好几声,嗓子里堵得慌。
又有一人道:“可不是的,你看他戴着面具,这分明还是译语人。”
谢姝真心中警铃大作,暗道:怎么也是译语人,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蓝溪从斜后方蹿出来,脸上全是灰,见着眼前确实是谢姝真无疑,便一把抓住了谢姝真冰凉的手,道:“夫人,此地危险,不可久留,快随我走吧。这火这么大,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去救里面的人。”
“那怎么办?这里面可还有人在?”谢姝真急的团团转,但她也不做不了什么。
现在除非进去,否则全都是徒劳无功。
那躺在地上的男子不知是否是听见了大家在这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还是阎王不收他,放他回来了。
他渐渐睁开了眼,醒了。
那男子艰难地指了指里面的屋子,许是声带在火场中受损,声音极小,微不可闻:“我表哥……还在里面……”
谢姝真听不太清,蹲在地上,附耳过去,男子又重复了一遍:“我表哥……郑淮安……在里面。”
这刚从火场中被人救出的男子是真的郑淮安,对外宣称自己是“郑尘安”。而里面的那位,不用说,便知道是李虔假扮的“郑淮安”。
谢姝真脑中的弦“嗡”地一下子断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天字号”鲜少住人,这里面的人竟然是“郑淮安”!
真有这么巧?
三嫂的表弟,这要是交代在里面了,岂不是闯下塌天大祸……
蓝溪见她不动,更用力地扯过她的衣袖,道:“得罪了,夫人,今日你必须走。”
说罢,就要带着她下去。
“蓝溪,你放我下来。
里面的人我认识,我要去救他。他是三嫂的表弟,绝不能出事。
三嫂特意让他关照我,如今他出事了,我不能置之不理。”谢姝真语气急促,但却不容置疑。
蓝溪无奈,只好将谢姝真放了下来。
谢姝真连点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她,抢过驿卒的盆,抬手便往身上浇够了水,头顶着盆,冲进了火场。
众人吓了一跳,忙要阻止她往里进。
奈何谢姝真决心已定,万不能更改。她就这么侧身闪过,将所有抓住她的手甩了出去,进去了“天字号”厢房。
蓝溪去抓谢姝真,却一手扑了个空。
她围在“天字号”火场前,脸上身上全是灰,出满了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裴观廷匆匆赶来,烟雾缭绕中见那身蓝色的身影竟往火场中毫不犹豫地冲去,当即呼唤道:“三娘不可!!!”
说着,他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快跑至了“天字号”门前,欲同她一起。
众人经历了刚才那一遭,说什么也要把他拦下,齐心协力之下,裴观廷被死死的按在门外,动弹不得。
裴观廷眼中氤氲,留下两行热泪,捶胸顿足:“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众人哪见过这场面,有人悄声提醒:“刚才那进去的那女子,宝蓝衣裙,像是裴夫人。”
“怪不得裴大人这么伤心,原来是他的新妇。”
“那里面是谁,这怎么亲自去救?”
“不知,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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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重要之人。”
“怎么回事,裴大人还在这,里面这人什么来头,竟能让裴夫人不顾一切去救。”
众人七嘴八舌讲着。
蓝溪走上前去,慌忙将裴观廷扶起。
裴观廷被驿卒抓着胳膊,哭得撕心裂肺,快要昏过去了。
她忙使劲拍了拍裴观廷的脸,企图让他清醒些,缓过神来。
裴观廷眼中才恢复了些许光亮,但人也如死尸般不动了。
他心中好似空了一块,随着谢姝真一同去了。
他总感觉,今日之后,恐怕什么就都变了。
说不上来的怕。
裴观廷余光瞟见那个戴面具的男子正靠着栏杆,神色虚弱,总在咳嗽,他向蓝溪询问道:“可是说了什么?不然三娘也不能这么急。”
“大人,夫人是听了那面具男子的话,二话不说便往里面进了。”
“当真?”裴观廷愁眉紧缩,问道。
裴观廷心中慌乱不已,是他让驿卒们安排的房间,他早该想到只有郑淮安住在这。
三娘定然是知晓了此事,才这么着急进去救人。
郑淮安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和三嫂交代。
现在不仅是郑淮安困在里面,生死未卜,还有三娘,她也在里面。
裴观廷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事情就成这样了。
“千真万确。夫人同我嘱咐了几句,说这里面还有一个人,是三嫂的表弟,不能出事。奴该死,没抓住夫人,让夫人涉险,还请郎君责罚。”蓝溪慌忙跪地,磕头求饶。
“你……身为武婢,却不能保护夫人,着实该罚。”裴观廷咳嗽一声,继续道:“念在你还尽心的份上,也不必再罚你了。”
“多谢郎君。”
裴观廷好了些,便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往“天字号”火场中冲去。
里面熊熊燃烧的大火带来的热浪,扑的他又往后退了几步。
众人见此,火速围上来抓着他,齐声劝道:“大人不可,特使还在,您不能出事。”
裴观廷见状,当机立断,作出反应,指挥驿卒们:“取云梯来,看看能不能从后院上去。”
驿卒们四散开来,分成三组,一组取梯,一组泼水,一组挑水。
不一会,云梯便架在了后院,裴观廷早就已经候着了。
他努力让自己稳了稳心神,爬上了云梯。
这梯实在太高了,他又恐高,不到五米,他便怎么也上不去了。
裴观廷心一横,逼着自己往上走,却一下子从云梯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动弹不得。
眼见着事情焦灼在这,驿卒就要前去爬云梯。
后院其实比前厅也好不到哪去,“天字号”火烧的厉害,驿卒们爬到一半也不敢再去了。
危机时刻,蓝溪没有半分犹豫,立即跳进重新蓄满水的大缸中,让身上浸足了水。
她从缸中出来,道:“郎君,奴来吧。我会轻功,不用云梯也能进去。虽然奴也怕火,但我愿去救夫人。”
不等裴观廷回答,她便接连借力踩着窗台,往“天字号”厢房方向去了。
裴观廷被驿卒们扶了下来,劝道:“裴大人,您这不会武功,又是文人,何苦如此。裴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无事。”
裴观廷连说话的劲都没了:“你叫我怎能放心,怎能放心啊!”
裴观廷心道:为着三嫂表弟,你愿意以身涉险,不顾自己安危,救他人于水火。可是,你可知,我才是你的夫君。我只愿你平安,不愿看你孤身一人入险境。
纵然他是三嫂表弟又如何,他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他自嘲一笑:我算什么男人,竟然连救人都帮不上三娘,眼睁睁地让蓝溪去救她。
是我,对不住你。
裴观廷对月长叹一口气,祈求仙人可以保佑三娘她们一定能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