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噗哧,那人笑了笑,掀开纬纱,娇声骂道:"死丫头,鬼主意真多! 当初还给我留什么暗号,若非是李清照的诗词,我险些给忘了喏! 那小娃挺负责,硬要我说出暗号。"


    "花姐姐,许久不见。" 安澜挽住花嫣的手,带她入到旁边空置的寮房。安澜极想告诉花嫣适才奇迹,分享喜悦之情,可为了不暴露身份,她说不得,只好捺在心底。


    安澜怔怔地瞧着花嫣,花姐姐一直没能从良,因为堪破了许多男人的真面目,迄今寻不到一个真心的,单纯爱她的好男人,能够带她飞离那只金丝笼,那片看似锦绣却也孤寂茫茫的苦海。


    花嫣不晓得她心思,被她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只觉心里发麻,打趣儿笑道:"怎么?绿茶妹妹也痴迷我的美貌,移不开眼,想劝我弃贱从良,带我远走高飞?"


    这番话,花嫣曾对许多男人调侃过,每个枕着她玉臂的男人,皆然发誓要将她娶回家,只不过行了鱼水之欢,情.欲消退后,一问一个不吱声。


    呸。色心上头之际,男人的话鬼才信呢。


    花嫣冷冷地笑着,看向安澜时,目光这才柔和。时间不多,花嫣开门见山直言道:"不说笑了,我们谈正事。你唤我来,是为了双儿的事吧?好消息,人找到了!"


    喜讯接二连三。


    安澜的心怦怦激跳:"她在哪儿?还好么?"


    花嫣抿了口茶:"沈尚书那只老狐狸聪明极了,我托人找了一个多月,凡是有他家产府邸的地方寻了个遍,没有双儿姑娘一丝踪迹,后来你猜怎么着,我是从他儿子,沈知微那儿套出话,沈尚书在京城南郊租了一座宅子,将人藏在那里面!"


    "什么?!" 安澜噌地跳起。


    她万万没想到,双儿离得那么近,她本以为沈博文会将人藏在天南地北,遥不可及的地方。


    应了那句话,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恶的老狐狸!" 安澜油生被耍弄的愤怒。


    花嫣颌首:"确实,姜还是老的辣。" 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安澜," 上面是地址,我的线人说,双儿姑娘似乎没受罪。"


    安澜感激不尽:"多谢花姐姐,沈二公子还知道什么?"


    "我听知微说,他爹好像遇见麻烦了,整日愁容满面,人也消瘦不少,好像因为他的女婿,檀昭。" 花嫣生怕安澜不知情,解释道,"就是那个探花郎檀昭,如今是御史大人,你应该晓得吧,啧啧,那人堪称京城第一美,天下无数女子皆想与他春宵一度,做鬼也风流喏。"


    安澜:……


    一阵寂静。


    花嫣略微出神,一双明眸春光乍现。安澜不忍打断她的遐想,等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姐姐在想檀公子?"


    花嫣回神,唇角挑起一缕笑:"我可不想他。再俊的男子,若对你无情,有何用处。女子痴心妄想,死缠烂打,最后伤到的还是自己,作践罢了。"


    花嫣久经情场,看得最是透彻,却轻叹一声:"我在想,沈二公子,沈知微。"


    安澜出乎意料:"他怎么了?"


    花嫣欲言又止,迟疑好一阵子,诉道:"我原以为像他那种贵族公子,来花楼不过是玩一玩,哪知,他来了好些次,只为寻我…… 我虽是老江湖,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但每回见着他,心情便好,妹妹可别笑话我。" 花嫣掩唇,哧哧作笑。


    安澜眼尖,察觉她笑得不太一样,不似平常面对客人那般假意媚笑,而是略带少女般的清甜柔美。


    安澜很是意外:"姐姐喜欢上他了?"


    花嫣摇摇头:"倒不是喜欢,知小微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白玉,纯得可爱,每番姐姐,姐姐地唤我,我感觉心都要化了呢。"


    安澜被她的描述惊震了下,琢磨道:"知小微,你唤他知小微?"


    花嫣诧然:"你这么说,我才发现哦! 女人给人起小名,说明,或许心动了。哎呀,危险危险,我得收收心了!"


    安澜惊道:"…… 当真??"


    檀小兔,她时常暗自唤他檀小兔! 还有檀冰坨……


    糟了糟了!


    .


    从大相国寺祈福后的翌日,檀昭也回家了。


    梅娘抱着儿子左右端详,用手细细摸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昭儿原来长成这样了呀,好高,阿娘踮起脚才能够着你的头,唉,瘦了许多,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噗,少顷梅娘又忍不住笑,一半感觉,一半猜测道,"俊是俊,天庭饱满,鼻子直挺,下巴翘翘的,比你爹爹还要好看,不过没有从前可爱了,从前你的脸儿水灵灵,肉乎乎的。" 这些她早就晓得,翻来覆去说了好多回,而今能够瞧见他模糊的轮廓,感觉越发真实。


    阿娘的纤纤十指曾经光滑柔软,多年过去,指腹粗糙起茧,摸在脸上像似覆了一层老松树皮。檀昭心里刮着天风海雨,双眸湿红,挽唇微笑:"阿娘,我那会儿远未及冠,外表若是十年不变,那叫哪吒。"


    呵呵,檀小哪吒,好有趣。


    安澜笑出声来。


    "婉儿过来。" 梅娘招手将安澜唤到跟前,让她与檀昭站一起。


    安澜蓦然有些窘迫,微微低头。


    梅娘凑到他们跟前仔细打量,如同隔雾观花,视线模模糊糊的,仅能辨识大致轮廓与色彩。可她心里喜欢,一个劲儿地夸道:"金童玉女,郎才女貌,真乃天作之合,般配极了!" 失明多年,重见光明,梅娘的情绪过于激动,忽又哭起来,抱住他俩,"当初我不太情愿你俩的婚事,想来后怕,若是婉儿没过门,我不就没了绝好的儿媳么! 我真糊涂啊。"


    "阿婆……" 安澜感深肺腑。


    心情无比复杂。


    她这个假儿媳,迟早要离开,忽然有些舍不得。


    "阿婆别这么说,你也是世上最好的阿婆!" 安澜随着梅娘哭哭啼啼。


    檀昭好一阵劝她们不哭后,吩咐侍女端上丰盛的素食: 菘芥粥、东坡羹、清蒸竹笋、芙蓉豆腐、素鸡、素鱼、素羊肉……


    安澜:……


    很想继续哭。


    如此喜事,本该大鱼大肉大酒痛快吃喝,庆祝一番。


    可每回祈福,便需斋戒三五日。


    老天爷哪,即生素,何生荤!


    晚膳后,梅茹心疼儿子太过劳累,催着他们小夫妻回房休憩。


    安澜亲手燃上安神益眠的婴香,少顷,屋内麝香兰雾,沁人心肺。


    "官人坐着歇会儿,我给你按摩放松下。"


    晚膳期间,安澜便注意到了,檀昭时常蹙眉,许是头痛,却强忍着不动声色,吃得也少,看似没胃口。几日不见,他确实清瘦许多,下颌尖尖的,眼窝微陷,五官越发深邃。明明憔悴了些,气质反倒更加俊逸出尘。


    也不等他答话,安澜走到身后,伸手轻按他的印堂穴,继而慢慢推至太阳穴,来回几番。接着又从太阳穴、百会穴,直到风池穴,来回轻轻按着。从前她自己头痛时,便是如此按摩缓解。


    "我至今还未缓神,阿娘能够重见光明,看她言笑晏晏,此般恬熙,足慰平生。" 檀昭幽幽说道,魂儿轻飘飘的。


    幸福。


    这词他许久忘了滋味儿,丢弃在阴郁的心海里。


    现下转在舌尖,蓦然觉得,原是五彩斑斓,甜美忘忧。


    檀昭的眉目渐渐舒展,仰头看来:"可以了,多谢娘子。自从你来了,一切渐好。" 因为他仰头说话,声音比往常还要低沉,带着说不清的魅惑。


    那双神韵别致的凤目微微上挑,尾梢泛红,眸中水光涟漪。


    卿面桃花,公子无双。


    安澜蓦然手心发烫,顿了稍许,移步坐到桌旁,沏上两杯暖胃茶。


    "官人客气了,自家人,不必言谢。" 她也是得了意外好处,家,住在檀府做任务,竟然尝到了家的感觉。无心插柳柳成荫。


    安澜捺住心绪,见他舒服了些,问道:"那个刺客的案子,官人查得如何了?他背后是否有人指使?"


    檀昭端正身姿,神色恢复平静:"人都抓住了,主谋是朝廷内部的官员,你不用担心了。张勤的禁军明日离开,无需继续守在檀府。"


    他没有细说户部崔侍郎的案子,一来这事属于宫中机密,暂且不可透露风声; 二来,他不想让妻子担忧同是户部的沈博文。沈博文昨日病痛,卧病在床。檀昭揣测,真相或许没有这么简单。


    事情只能一件件来。今上颇为重视欲城的改革,想要趁热打铁,继续扩大清理,檀昭日夜忙碌,与宰执及六部大臣共商对策。


    他还要提防一事,功高震主,因为近来流出某些闲言碎语。


    累极了。


    安澜陪他默默喝茶,似乎能猜到他心里所想,时而觑他一眼,不知为何,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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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停留于他的鼻子。


    鼻梁又挺又直。


    花姐姐说,男人天赋异禀,观鼻即知。


    唔,瞎想啥呢! 都怪花姐姐,每番见面聊男人!


    蓦然那人唇角微微翘起,安澜吓了一跳,以为他会读心术,赶紧扫除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这件事里,最蹊跷的,还是那位救出少女的神秘侠客。我估计,送到檀府的刺客也是他抓的。" 檀昭淡淡说道。


    安澜的心刚缓下来,又被提起,打探道:"为何这么说?"


    檀昭呷了两口茶,缓缓分析道:"两件事情,看似毫不相干,却发生在同一天,同一酒楼。少女们是在傍晚被送至开封府,吴氏稍微晚些被送至檀府,差不多的时间,巧合太多,是为蹊跷。再者,官兵调查后,说那日酒楼发生一场恶斗,事由吴氏与那神秘公子的小厮对赌,闹架开始,发展成众人混战。事后,少女们也不见了。因而我猜测,这些皆是那神秘人布下的局,目标就是擒拿逃犯,顺道救出了少女,一箭双雕。至于他为何这么做,许是行侠好义,或者,他本身也掺入在其间。"


    好聪明,不愧是御史大人。


    安澜暗叹。


    檀昭眸光移来:"我记得,也是那天,娘子出游金明池。"


    安澜:……!!


    他什么意思?怀疑我么?那番详解是故意说给我听?


    安澜手心冒汗,喝了口茶,镇定一忽儿:"确实挺巧,那日,我脚都走疼了,乏累得紧,歇了两天才缓过来。" 她抬手抚了抚额头,露出一副柔弱的模样,寻机岔开话题,"对了,我爹病了,阿娘回去照看他,传讯来,让我明后日也回去一趟。"  一想到那只老狐狸,安澜心中来气,好在她终于知道双儿的下落,扳倒沈老狐狸的筹码又多了些。


    "好,替我问候。" 檀昭移开目光。


    俩人继续闷声喝茶。


    都说小别胜新婚,与他这是,小别重逢若坐牢。


    安澜越坐越拘谨,感觉快要透不过气来。


    "我们歇息吧,官人一定很累了。" 安澜起身缓解窘迫。


    檀昭颌首,随着她走到床边。从前他习惯自己宽衣解带,讨厌被人碰触,如今似乎忘了这回事,等着妻子来做。


    那人雕塑似的立在那里,安澜踌躇挨近。从前她积极撩拨,现下,不知为何羞涩起来,白白又活回少女那会儿。


    哪怕少女时代,她的心也从未这般激跳过。


    砰砰,砰砰,简直要撞出胸口。


    她咬了咬牙,近身替那人缓缓解开腰带。


    好生奇怪的感觉。


    成婚两个多月了,此番小别,像似面对陌生男子。


    不是因为身体的陌生,而是,这人与众不同,德润圭璋,里外清白。她最能窥视他人的真面目,这人也戴着面具,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想必是被苦难所裹敷,造就一身冰冷冷的盔甲,感情上却似一张白润的澄心堂纸。


    他是纸,她是笔。


    他在明,她在暗。


    他等着她执笔描绘。


    可她一直在骗他……


    安澜于心不忍。这回不是装的,她撩起垂在脸侧的碎发,娇羞迟疑着,偏偏勾得那人心荡神迷,难以自持。


    忽而她的纤腰被一双大手搂住,整个身子倾入那人怀里。


    猝不及防,安澜"啊"一声,又羞又急,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檀昭抱着她,手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娘子,我想你了。" 他低声呢喃,音调酥麻醉人。


    外头红尘纷纷扰扰,唯有家中,这一方小天地里,彼时彼刻,是他风雨兼程里一席清宁的港湾。


    安澜依偎在他怀中,被那双强有力的臂膀越箍越紧,男人炙热的身体混合淡淡檀香撩着她的心,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来得如此激烈,她发觉自己的手脚越来越软,似要化成水……


    蓦然她有些抗拒,不是不喜欢,而是,她没有准备好,怕自己的心再这么跳下去,真会一命呜呼。


    好在斋戒救了她。


    檀昭也是思及此事,强忍着,一点点收敛蔓延于体内的燥火,那种感觉十分不易,似乎体内无数野兽搏斗着,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炙热难忍,良久凝神,才将那股烈焰压抑下去。


    安澜捂住滚烫的双颊,抬眸觑他一眼。


    …… 檀昭,前方还有一段路,风霜雨雪,我再陪你走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