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导,你是个聪明人。”孟晚晚关掉了视频,声音,压得更低,像恶魔的私语,“你应该知道,有些人的戏,是不能随便看的。”


    “更不能,随便拍。”


    轰!


    冯凯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再疯,再不懂人情世故,也明白孟晚晚这句话背后,那巨大的,足以将他连同他这部引以为傲的作品,一起碾成粉末的恐怖力量。


    他看着孟晚晚那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的寒意。


    他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或者说,他把两个,他根本惹不起的,真正的疯子,给牵扯了进来。


    “所有部门!”


    孟晚晚没有再看他,而是直接,对着整个片场,下达了命令。


    “收工。”


    那两个字,掷地有声。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迟疑。


    整个片场,像一个被按下了停止键的巨大机器,瞬间,从刚才的混乱和癫狂,陷入了一片死寂的,忙碌的沉默之中。


    冯凯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掉了所有精气神的雕像。


    而孟晚晚,则转身,重新走向了那间会客室。


    周弈,还蜷缩在地上。


    助理小陈和几个工作人员,正围在他身边,手足无措,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可他,没有任何反应。


    孟晚晚走过去,挥了挥手。


    “你们都出去。”


    众人愣了一下,看到她那冰冷的脸色,都不敢多问,只能听话地,退了出去。


    会客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一个,站着。


    一个,躺着。


    孟晚晚低着头,看着地上那个,彻底碎掉的,脆弱得像个孩子的男人。


    她那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怒其不争,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怜悯的情绪。


    她缓缓地,蹲了下来。


    “周弈。”


    她叫了他的名字,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沙哑的疲惫。


    “起来。”


    地上的人,没有反应。


    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提线的木偶,蜷缩在那里,连最细微的颤抖,都停止了。


    孟晚晚蹲在那里,看着他。


    会客室里,光线昏暗。


    那几缕从铁栏杆窗户透进来的,病态的灰光,恰好落在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


    泪痕,已经干了。


    只留下两道浅浅的,屈辱的印记。


    孟晚晚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她想伸出手,去碰一碰那道痕迹。


    想感受一下,那份由另一个女人,通过他,烙印在自己身上的,那份滚烫的羞辱。


    可是,她忍住了。


    她的骄傲,不允许。


    她不是南筱。


    她不需要用这种廉价的,宣示所有权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她要的,是亲手,将那份高高在上的,施舍般的“批准”,连同那个女人的傲慢,一起,撕个粉碎。


    而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彻底碎掉的,脆弱的,可悲的男人。


    是她唯一的,也是最锋利的,武器。


    “周弈。”


    她又叫了一遍。


    声音,比刚才,更沉,更冷。


    像一块冰,砸在寂静的地面上。


    “你打算,在这里躺多久?”


    “等她派人来,把你像条死狗一样,拖回去吗?”


    那句话,像一根淬了毒的针。


    精准地,扎进了地上那具“尸体”的耳朵里。


    周弈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孟晚晚看到了。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有反应,就好。


    只要还有反应,就不算彻底的废物。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那姿态,像一个重新夺回主权的女王,在审视着自己那片,被敌人践踏过的,狼藉的领土。


    “起来。”


    她再一次,下达了命令。


    语气,不容置疑。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里,玩这种自怨自艾的,可怜游戏。”


    周弈的身体,又是一颤。


    他缓缓地,用那只被磨破了皮的手,撑着冰冷的地板。


    他想起来。


    可是,他的身体,像灌满了铅,重得他无法控制。


    每一次用力,都会牵动四肢百骸,那股被彻底抽空的,巨大的无力感。


    他试了一下。


    失败了。


    他又试了一下。


    还是失败了。


    他像一只翻了壳的,可怜的甲虫,徒劳地,挣扎着。


    那狼狈的,无助的样子,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心生怜悯。


    可是,孟晚晚没有。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


    看着他挣扎。


    看着他失败。


    看着他那双空洞的,死去的眼睛里,因为这徒劳的挣扎,而重新,漫上了一层,绝望的水汽。


    “没用的东西。”


    她从齿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声音很轻。


    却像四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周弈的脸上。


    他停止了挣扎。


    他放弃了。


    他重新,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


    像一只鸵鸟,以为只要自己看不见,就能够逃避全世界的恶意。


    孟晚晚看着他这副样子,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了一丝,不耐烦的怒火。


    她不想再等了。


    她俯下身,一把,抓住了他病号服的衣领。


    然后,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将他,从地上,硬生生地,拖了起来!


    周弈的身体,很轻。


    轻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他被她拖着,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无力的痕迹。


    他被她,像拖一个麻袋一样,拖到了墙边,然后,重重地,按在了那面冰冷的墙壁上。


    “看着我!”


    孟晚晚的声音,陡然拔高!


    那声音里,压抑着她积攒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滔天的怒火和屈辱!


    周弈的头,被墙壁撞得“咚”的一声。


    那痛感,让他那涣散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空洞的眼睛,终于,聚焦在了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冰冷的脸上。


    “你看着我。”


    孟晚晚重复了一遍。


    她的手,还死死地攥着他的衣领。


    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你告诉我,周弈。”


    “被当成一条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被当成一个玩物,随意摆弄,随意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