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意应声而去。


    伍瑶领着小雀在顺意指的门口站了不多时,就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稳稳停在她面前。


    伍瑶吩咐车夫先往集市去。


    登门拜访总不能空着手去。她还想顺道买些东西回家看看。


    原主的母亲早逝,全靠一个卖豆腐的老父亲拉扯长大。从前的陶老爹是个老实本分的,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磨豆子,日头落了才收摊,勤勤恳恳地经营着那个豆腐摊子。虽说发不了什么大财,但父女俩吃用不多,加上街坊邻居时常帮衬,原主倒也平平安安长大了,还出落得越发水灵。


    这些帮衬的邻里中,就数方家最是热心。


    方家独子方知往的父亲也曾考过科举,到了童生便止步,后来去商铺里当了账房先生,算是彻底摆脱了祖辈务农的出身,还在苏州城里置办了个一进的小院。


    尝到了读书的甜头,方父早早地就给儿子开蒙。好在方知往也争气,从县试、府试到院试一路顺遂,年纪轻轻就考取了秀才功名。


    本该这般顺遂地走下去,谁知方父陪掌柜去外地收账时,途中遭遇盗匪,再也没能回来。


    那时正值方知往准备继续科举的关键时候,家中没了顶梁柱,母亲又是个软性子,只会整日以泪洗面。


    方知往只得断了科举的念想,在家中开了个小小的私塾,教附近的孩童启蒙识字。


    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本就没有非考科举不可的执念,父母们只盼着自家孩子能识得几个字,将来能像方父一样当个账房先生就阿弥陀佛了!


    果然,当伍瑶的马车驶近巷口时,远远就听见那座小院里传来稚嫩的读书声。她没急着去方家,而是打算先回自己家看看。


    在原主的记忆里,陶父是这两年才染上赌瘾的。这个恶习硬生生把一个老实本分的豆腐郎,变成了六亲不认的赌徒。


    连豆腐摊都荒废了,还是原主渐渐长大,学会了父亲的手艺,才勉强撑起这个家,没让这营生彻底垮掉。


    原主不是没劝过。


    每次赌输欠债,老伍头都会痛哭流涕地忏悔,父女俩抱头痛哭说以后好好过日子。


    可不出三五日,钱匣子准又被掏空。


    这样反反复复三四次,原主的心也凉透了。


    但如今的伍瑶早已不是原主。


    虽然被卖进陶府已成定局,可正因为如此,老伍头更该好好活下去,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知道直到最后原主心里都没有恨,只有对父亲堕落的痛心。这份未竟的心愿,伍瑶觉得自己有责任替她完成。


    可当马车停在家门口,她和小雀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好不容易腾出手敲门时,开门的却是个陌生面孔。


    ??


    她爹呢?


    一番打听才知道,老伍头早在多日前就把这房子变卖了。


    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家?


    “还不是拿了卖女儿的银子又去赌了!”见伍家门口站着人,仔细一看还是老伍头当初被卖去陶府的伍瑶,巷子里几个妇人七嘴八舌地围上来,“连房子都输掉了,听说还欠着一屁股债呢!前些日子要债的天天堵在门口,闹得整条巷子都不安生。姑娘啊,你可别回来了,当心被那些要债的缠上!”


    伍瑶听完,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丝毫不显,依旧笑吟吟地将手中腊肉分与众人:“这些年多亏各位婶子照应,我爹给大家添麻烦了,这点子心意权当赔罪。”


    “哎哟,伍家丫头这是发达啦!”接过腊肉,妇人眼睛直往她身上瞟,“瞧瞧这穿戴,陶府待你不薄啊!”


    “这耳坠子怕是值好几两银子吧?”


    “到底是进了大户人家,气色都比从前好了。”


    伍瑶只是笑笑,转身往巷子口走去。


    她在方家小院门前驻足,里头孩童的读书声已停,想必是到了歇息的时候。


    探头望去,只见简陋的院子里摆着四张矮桌,几个总角小儿正围着个水缸嬉闹。墙角堆着几捆柴火,晾衣绳上挂着洗得发白的布衫。


    分明是个清贫的私塾。


    眼尖的孩童发现了她,顿时起哄起来。


    院内执书的少年闻声抬头,将孩童们哄回座位,自己缓步走来。


    他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发间只簪一根竹枝,却衬得整个人如秋菊般清雅。比起那日失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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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魄站在巷口的模样,如今倒是精神了许多。


    “瑶娘。”他轻声唤道。


    阳光下,伍瑶耳上的金坠子晃着细碎的光,腕间的碧玉镯子映着新裁的绸缎衣裳,与这简陋的小院格格不入。


    伍瑶早已将原主的记忆翻来覆去梳理了无数遍,怎会不清楚两人之间是什么情况?


    她在心底暗暗叹息。


    若让她选,她宁可原主嫁与这位方家邻居。人家已是秀才功名,前程似锦。况且嫁作正妻,纵使日后有什么龃龉,也能痛痛快快打他一顿出气。哪像现在,陶朗是她的主子,在这世道里,生杀予夺不过一念之间。她连动个反抗的念头都觉得胆战心惊。


    “方大哥。”伍瑶展颜一笑,将手中物事递过去。


    方知往推辞说无需这般客气,伍瑶解释道:“本是买给我爹的,可我爹他……你也知道的。”


    方知往自然知晓,轻叹一声却不知如何宽慰。


    但见眼前少女两颊绯红,气色甚好,想来在陶府过得不错。


    他终是接过,又邀伍瑶入院小坐。


    伍瑶含笑应允,随他步入院中。直到此时,方知往才发觉她步履微跛。


    那人……那人竟对她动手了?


    原来她方才的欢颜都是强撑出来的……


    方知往没有点破。伍瑶自幼便是这般性子,报喜不报忧。


    原来她方才的欢颜都是强撑出来的...方知往没有点破。伍瑶自幼便是这般性子,报喜不报忧。


    而且如今的他,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方知往尚在怔忡间,伍瑶已开门见山道出来意。


    听闻她要请自己去陶府教书,方知往竟未推辞,只说到眼下他正带着几个蒙童,若要去陶家教习,须得带着这些蒙童一同前往。


    “没问题!”伍瑶眉眼弯弯,“陶府院落宽敞,多几个孩子更显生气。不过具体章程,还得等我回去讨个准信才好与你说定。”


    陶朗听着顺意禀报,说伍姑娘去集市采买许多东西归家,却发现家宅已易主,转而去邻居家与一男子长谈许久。


    最后竟是欢欢喜喜地回来了。


    陶朗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