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
尖锐悠长的唱喏声划破了冠军侯府清晨的宁静。
林浩是被这道声音从混沌的睡梦中强行拽醒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
入目是熟悉的雕花床顶。
鼻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药味与淡淡的血腥气。
他尝试动一下身体。
胸口处传来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让他不由得闷哼一声。
低头看去。
原本被祭坛碎片贯穿的致命伤口,此刻已经完全愈合。
但留下的却不是普通的疤痕。
一道道狰狞的银色纹路,如同活物般盘踞在他的胸膛上。
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属般的诡异光泽。
这便是那场基因变异留下的印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以一种非人的方式进行着重塑。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肌肉与骨骼深处传来的微弱刺痛。
“侯爷,您醒了!”
周成端着药碗,一步抢到床边。
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陛下……陛下来看您了!”
林浩的脑子飞速运转。
长安之乱平定不过一日。
李世民不在皇宫处理堆积如山的乱局,反而第一时间亲临侯府。
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他想起了那个神秘“造物主”消失前,通过常宣之口传达的最后那句话——
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扶我起来。”
林浩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镇定。
周成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用厚厚的靠枕垫在他的背后。
林浩刚坐稳,寝室的门便被缓缓推开。
一身明黄常服的李世民,在李君羡的陪同下,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目光却在踏入房间的第一个瞬间,就落在了林浩苍白的脸上和那缠着厚厚绷带的胸口。
“爱卿,你受苦了。”
李世民的声音温和醇厚。
他几步走到床边,亲自接过周成手里的药碗。
“朕听闻你伤势沉重,彻夜难安。来,朕亲自喂你。”
这番姿态,若是放在往日,是何等的君臣相得,天家恩宠。
但此刻,在林浩的感知中。
这温和的背后,却藏着一股审视的压力。
“臣……惶恐!区区小伤,怎敢劳动陛下天威。”
林浩挣扎着想要下床行礼。
却被李世民一把按住。
“躺好!”
李世民的语气不容置喙。
他将药碗递给旁边的内侍,然后挥了挥手。
“你们,都退下。朕要与冠军侯单独说几句话。”
“喏。”
李君羡与周成对视一眼,躬身退出了房间,并体贴地关上了门。
寝室内,只剩下君臣二人。
空气中的药味似乎都变得稀薄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令人压抑的寂静。
李世民坐在床边的圆凳上。
沉默了许久。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浩。
那双曾令无数英雄豪杰俯首的眼眸,此刻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试图将林浩的灵魂彻底看穿。
他看到了林浩的虚弱。
看到了他眼中的疲惫。
但更看到了那疲惫之下,如磐石般纹丝不动的冷静。
“林浩,”
李世民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此番若非有你,朕与这大唐江山,危矣。你想要什么赏赐?封无可封,赏无可赏。朕……甚至觉得这天下,都欠你一份。”
来了。
林浩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这不是赏赐。
这是最致命的试探。
一个功劳大到连皇帝都觉得天下都欠他的臣子,下一步,还能图谋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陛下言重了。”
林浩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配合着自己虚弱的状态,让这笑容看起来格外真诚。
“臣是大唐的子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皆为本分。能为陛下、为大唐粉身碎骨,是臣毕生之荣耀,何谈赏赐?”
“说得好。”
李世民点了点头,但那审视的目光没有丝毫放松。
“可朕听闻,你在清君侧之时,曾持朕的金牌,号令三军,调度百官。那一刻,你手握生杀大权,与九五之尊,又有何异?”
话音落下。
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数分。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一句“与九五之尊何异”,便是诛心之言!
林浩知道,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
他没有试图去解释自己当时是如何的迫不得已,也没有表白自己的忠心。
因为在帝王心术面前,语言是最廉价的东西。
他做出了一个让李世民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林浩猛地掀开被子。
不顾胸口伤处传来的剧痛,翻身下床。
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李世民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
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凉的地砖上。
“臣,有罪!”
他从枕下摸出那枚被熏得焦黑的“如朕亲临”金牌,双手高高捧起。
“此物,乃陛下天威之象征,臣一介臣子,擅用此物,僭越之罪,万死难辞其咎!恳请陛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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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接着,他又道:
“终南山、长安之战,臣擅自调动金吾卫、百骑司、大理寺、刑部乃至京畿府兵,此乃无符调兵之罪!恳请陛下收回臣所有兵权,严惩不贷!”
他没有为自己辩护一句。
而是将所有的“功”,全部定义为“罪”。
李世民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设想过林浩的无数种反应。
或慷慨陈词,或委屈辩解,甚至是以退为进。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林浩会如此决绝。
如此干脆地将自己所有的底牌,所有的权柄,全部捧到他的面前,任由他处置。
这不像是臣子的自保。
更像是一种……宣告。
宣告他林浩,对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没有半分觊觎之心。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走到林浩面前。
低头看着跪伏在地的人。
“你当真……心甘情愿?”
“臣,心甘情愿!”
林浩的声音斩钉截铁。
“臣如今身受重伤,已是废人一个,不堪驱使。只求陛下念在臣往日些许微末功劳,能允臣辞去所有军职,只保留百骑司一个虚衔,在家中苟延残喘,足矣。”
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甚至自称“废人”,请求“苟延残喘”。
李世民沉默地看着他。
许久,才伸出手,将那枚焦黑的金牌拿了过来,握在掌心。
那金牌上,还残留着林浩的体温。
“好,朕允了。”
李世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从今日起,你便不是什么冠军侯,也不是什么三军统帅。你好生在家‘静养’吧。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侯府半步。”
收回兵权,赐“静养”。
实为软禁。
“造物主”的阳谋,终究还是生效了。
“臣……谢陛下天恩!”
林浩重重叩首,额头已是一片青紫。
李世民没有再看他一眼。
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寝室。
直到那明黄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林浩才缓缓抬起头。
脸上虚弱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
踉跄着走到窗边。
皇宫的方向,金瓦红墙,巍峨壮丽。
林浩轻轻咳嗽了两声。
一缕殷红的血丝顺着嘴角滑落。
他不在意地擦去,目光却愈发锐利。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他知道,自己赢了战场。
却输了棋局的第一步。
但棋局,还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