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什么也没有。
隗漪呼吸空了一瞬，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方才一定有东西来过。
等了片刻，无事发生。
仇安晏放轻脚步，走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担心他们会误认为是自己精神太过紧张的缘故，隗漪赶在他们发问之前说：“不是错觉。我先听见声音了才会往那边看，也的确看见了一团黑影，它行动很快！”
仇安晏点点头，轻“嗯”一声，淡声道：“它肯定还会出来的。”
“乐心，你在哪里看到的那个病人？”
“下层。”严乐心似乎累了，放松身体，眼神依然戒备，随口回答：“我看见武泉端着东西走了，好半晌没回来。就趁机溜了进去。”
“没人守着，有两三个人被锁链牢牢锁住，听见我进来有反应。”
“但是也不说话，没有表情。我觉得奇怪，就小小探究了一下。”
“结果你也知道了。”严乐心说着，忽然停下来，“喏，到了。”
眼前黑洞洞一片，幽暗深邃。
“就这样进入么？”
“不行，不安全。”仇安晏摇摇头，转头问仇安晏，“我们需要灯。”
“厨房说不定会有。”隗漪用手指向厨房的方向。
这也是万俟飞白设计的一环？到处都有灯，唯独这个入口没有。
“那我们走吧。”
严乐心率先转身，隗漪犹豫了片刻，最后忍不住看向那个入口。
啪嗒——
隗漪心神一凛，尽可能地放轻呼吸，声音几乎是气声：“它来了。”
目光直直地盯住入口，隗漪才得以看见黑暗中骤然睁开的红色眼睛。
其余两人正欲走过来，自然也看见了黑暗中的不明生物。
“小心。”
仇安晏把隗漪轻轻往后推，自己反而站到了最前面。
众人蓄势待发，那双眼睛却慢慢变小，最终突兀地消失在黑暗中。
“先去拿灯吧，迟早会再见到的。”隗漪收回目光，戳了戳仇安晏。
“嗯。”仇安晏轻应一声，收刀转身，眼瞳微微放大。
隗漪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凝住，边转头边问道：“怎么了？”
啊……
隗漪不由自主僵住了，与此同时仇安晏艰涩的声音响起：“严乐心…不见了……”
方才站在他们身后的严乐心忽然不见踪影。
更可怕的是，隗漪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糟糕——
隗漪后悔不迭，一定是她方才看那双红眼睛太过入神，没有留意周围情况。
这下好了，人丢了。
一时寂静无话。
仇安晏率先回神，轻拍了隗漪两下，“按原计划行动。”
“我们先去厨房吧。你认识路吧？”
“嗯。”隗漪点点头，主动走在了仇安晏身前。
却被他拉住衣袖。
“等等，这样不安全。”仇安晏摇摇头，取下发带将两人的手束在一起。
“走吧。”仇安晏晃了晃手。
连接的丝带将动作传导至隗漪手中，手指下意识虚握几回，心里觉得不自在极了。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仇安晏的侧脸，他神色如常。
看来他一点也不在意。
隗漪忍不住又看了看那根连接的发带，轻轻动动手，连带发带也微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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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亮着灯的厨房出现在眼前。
韦师傅不在，桌上端放一盏灯，没有发光，边上有一个浅口的小碟。
走进了才能看到里面盛满无色液体，只在靠壁围了一圈浅浅的粉色。
隗漪本想拿起来看看，仇安晏动作比她更快，他拧着眉观察了一番，轻声道：“是灯油。”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仇安晏轻叹。
隗漪四下找了找，甚至连柜子底下之类的地方也看了，除了仇安晏手上这盏，再没有其他的。
她直起腰冲仇安晏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隗漪心里闷闷的，不想说话。
“看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先用这个吧。”
“嗯。”
将油灯点亮，隗漪主动接过灯，“我来吧。”
火苗稳得不可思议，在交接过程中灯笼幅度颇大地晃了两下，可燃烧的火焰依旧竖直向上，不断跳跃着。
灯笼不算太亮，约莫只能照亮几步远的距离。
两人再一次站在了那个漆黑的入口，借着光，勉强能看清入口。
很窄的通道，壁上挂着灯却没有点。
隗漪凑近看了看，里面没有灯油。
再远一些烛光就照不到了，黑暗在前，虎视眈眈。
隗漪心里难免有些不安，下意识攥紧手，牵连着丝带仇安晏的手也跟着动。
“嗯？”仇安晏转头看到她抿起的嘴角，“没事的，不必担心。”
隗漪点点头，也不再迟疑，往深处走去。
十分安静，隗漪只能听见自己和仇安晏的脚步声，又因为通道很窄，隐约回响。
隗漪听着，心慢慢提起来，身体也渐渐紧绷。
忽然就走到尽头，对上一堵墙。
隗漪提着灯笼左右来回走过几遍，没发现门。
“应该是暗门。”仇安晏走上来，敲了敲两壁，不知道他按到什么，左右两扇暗门忽然打开，露出两个黑漆漆的通道。
因为空间很窄，仇安晏和隗漪贴得很近，衣料摩挲间隗漪隐约闻到一点很清淡的香气。
很熟悉的味道。
隗漪恍惚了一瞬。
被追杀逃亡的途中，仇安晏中箭，无力地倚靠在她身上。在那一瞬间，扑鼻而来的不是血腥气，而是他常用的气味清淡的熏香。
眼下的情况，让她不自觉回忆起那时的情景。
除却一点不合时宜的旖旎。
被追杀的紧迫感再一次浮上心头。
“隗漪？”
是谁在叫我？
“隗漪！”
仇安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担心地看着她。
隗漪心里乱糟糟的，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睛。
“你怎么了？”仇安晏担忧地问道。
“没事。”隗漪顿了顿，才说道，“可能是太紧张了，我有一点害怕。”
“我们走吧。”
隗漪提着灯拐入左边。
仇安晏跟着走在她身后，目光忍不住落在隗漪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忽然消失的严乐心，似乎不对劲的隗漪。
仇安晏轻舒一口气，心乱如麻，忍不住怀疑起眼下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隗漪在前头走得不算快，却一点也不犹豫，脚步很坚定。
她选左边并不是无的放矢，就在她回神不久，便听见左边隐约传来了一点响动，而右边寂静无声。
随着在左边行进愈来愈深，那轻微的响动也逐渐清晰。
直到……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仇安晏忽然问道，他拧着眉，手中刀握紧。
已然进入了戒备状态。
“嗯。在这边。”
左边有一间房间。
隗漪将灯提高，凑过去看紧闭的门，门上绕了几圈铁链，挂着锁，隗漪抬手摸了摸。
“门没锁。”
“进入看看吧。”
仇安晏收刀，走上前解开锁链。
隗漪有些累了，轻轻靠住门框，看仇安晏动作，顺手调整了灯的位置，好让仇安晏看得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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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舒一口气，勉强压抑内心愈加鼓动的躁意。
门一开，隗漪提着灯率先走进去。
光能照亮的地方有限，望着不远处的大片黑暗，总有会被吞噬的错觉。
两人谨慎地站在门口没有动。
仇安晏顺手扔了一团东西进去。
隗漪看见了，疑惑问他：“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仇安晏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摇了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顺手带上了。现在来看，探路似乎不错。”
“有东西来了。”
隗漪低声警告，不过不用她提醒，仇安晏也知道了。
黑暗中骤然睁开数双红色眼睛，伴随着锁链的叮当作响，那些眼睛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明暗交界处。
隗漪眼瞳一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几个高大形销骨立的人四肢着地，红色的眼睛眼神空茫，很难在他们脸上找到类似人的神情，唯余□□。
它们似乎已经不能算是人了，而是一种怪物。
似乎对光线还不适应，那些怪物眯了眯眼，冲二人龇牙。
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附着了一层黑色类似鱼鳞一样的东西，随着他们示威一样的动作微微炸开，隗漪眼尖，清楚的看到有透明的液体从鳞片间隙中缓缓流出。
旋即，一种隗漪熟悉的带有水腥味的香气弥漫开。
浓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就是严乐心所说的？”
“嗯，它还有我和你说过的那种气味。”隗漪轻声道。
她抬脚欲向前，那怪物瞳孔缩成一条笔直的竖线，喉咙中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喝。
隗漪不为所动，紧绷着，试探地往前走。
叮——
锁链骤然作响，那怪物在扑出来的一瞬又被拉回去，颓然倒在地上，血色的眼睛牢牢锁定隗漪。
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他们的同时探查房间，隗漪转而在门边摸索。
这间似乎是常用的房间，墙壁上挂着灯，还有灯油，一边挂着鞭子之类的东西，还有两件斗篷。
隗漪闻了闻，斗篷上也有那种奇怪的气味。
沉思片刻，隗漪动手解开丝带，又把灯交给仇安晏，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我去试试。”
这些怪物在这想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管那些人要对它们做什么，应该已经摸索出和平相处的办法了。
斗篷也许可以让穿上的人被它们无视。
这个想法在隗漪闻见斗篷上的气味的瞬间冒出来。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曾在武泉身上闻见这种味道。
仇安晏一把抓住她的手，攥得很紧，他深深皱着眉，满脸不赞同。
“没事的。”隗漪安抚地拍拍他握住自己的手，顺着手的骨节，抓住他的指尖轻轻握了握、轻轻晃了晃。
很轻的力道，却让仇安晏莫名松开桎梏。
在这样的昏暗的环境中，几乎能听见彼此鼓噪的心跳，隗漪脱口而出：“放心，我会小心，我不会让自己受伤或者死。”
其中饱含的斩钉截铁的坚定让仇安晏一愣，他低低应了一声，又补充道：“我会看着的，不会让你有事的。”
尽我所能——
隗漪暗暗吃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仇安晏说出这么郑重的话。
几乎是把自己藏起来的一部分暴露在仇安晏面前。
难道我已经如此信任他了么？
隗漪心乱如麻，而那怪物不时牵动锁链的动静及时唤醒了她。
她笑了笑，压下心中泛起的涟漪，笑了笑：“那多谢你了。”
旋即，她披上斗篷，忍受那骤然将自己包围得密不透风的香气。
迈着步子缓缓走过去，一步一步，异常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