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怎么样,人还没醒吗?”
吱嘎一声,一个高大健壮身着劲装的黝黑男人推门进来。
步履矫健,腰间长刀微动。
他摸了摸脑袋,冲隗漪咧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
一副十足的老实好人形象。
这几日都是他和隗漪交流,因而隗漪很放松,人走进来时便倒了杯茶。男人刚坐到对面,一杯茶便由隗漪轻轻推过来。
“没呢。”
听见他问,隗漪摇摇头,蹙着眉,有些犯愁。
这是在船上的第三天,仇安晏还未醒过一次,一直处于昏迷中。
那日逃命被迫上了一艘小船,后来不知道怎样,也许是被打晕了。
隗漪失去意识。
再醒来就和仇安晏躺在一艘前往京城的大船上。
周围围了一圈人,连天色都被压暗。
逆着光看不清这群人的表情,隗漪茫然地盯着。
心悄悄跳得飞快,简直要从嗓子眼里逃出来。
隗漪身体僵硬着,除却在地板上躺出的腰酸背痛,更有一种危险感激发了她的警报,身体叫嚣着催促主人快跑。
这群人个个很高,穿着劲装,腰间的刀略拔出些,冷光闪了一下,凶气逼人。
隗漪下意识别过脸,很快又转回来。
不敢看又不敢不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二话不说提刀就要杀人。
她只好惴惴地盯着看,苍白着脸,心思飞快乱转。
隗漪都不用装傻,脸上一派自然的懵懂迷茫,还有被吓出的慌乱。
怎么回事?这是到哪里了?我不会马上就要死了吧?
隗漪的心简直要被这些疑问塞满,撑爆。
几个人围着隗漪和仇安晏两个人说话,叽里咕噜的,隗漪听不太懂。
应当是方言。
隗漪嘴巴开合,正要说听不懂,喉咙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见她不答,背后忽的伸出一柄刀拍拍肩膀。
力道倒不是很重,警告的意味却很浓。
有个明显是首领的人走进了些,放慢语速,显然是当隗漪被吓住,没反应过来,缓缓又问一遍。
也许是睡昏了头,也可能是太紧张,隗漪急得冒一身冷汗,凝神去听反而觉得比第一遍都不如,话语扭成一串抑扬顿挫奇异古怪的吟唱。
隗漪呆坐着,双手摊在身前,尽量降低自己的威胁性,思绪飞转,不知道要怎么破局。
然而她的沉默像是给了一种错误的信号,那人冷哼一声,微微抬手。
有两个人身影微动,似乎要走上来。
高大的人墙外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疑问。
隗漪听不懂,她猜测是在叫人。
因为那个首领忽然转过头应了一声,走到一边,周围的人也默默让出一条路。
一个少年慢慢走过来,穿着有别于这群人的宽袍大袖,文雅得像一个书生。
他好奇地看向隗漪,用娴熟的官话问:“你是谁?怎么混上来的?”
从方才周围人的态度,隗漪已然明白此人的地位,她知道,接下来的问答将决定她和仇安晏能否活下去。
隗漪下意识攥紧拳头,心弦紧绷,然而开口的一瞬心情奇迹般平静下来。
她是被人带上船的,什么都不知道,既如此这部分便可不解释,不必装。
因为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小女子名关映惜,和哥哥去山寺祈福不知怎么就到这来了。”
隗漪说着,长睫扑闪两下滚落泪珠,泪水涟涟,茫然委屈的神色不像作伪。
那人指了指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仇安晏,“你哥?”
“正是我的哥哥,关褚彦。”
听见她这么一说,旁边忽然有人“哈”笑了一声,对少年笑说些什么。
那少年轻飘飘看他一眼,转头又问隗漪,“既是你哥哥,你二人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
“我随母亲,哥哥随父亲。自然长得不像。”
隗漪低头专心哭,那人狐疑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两圈,没再问,似乎相信这个解释。
“你二人怎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他这一问,好似捅破了天,隗漪被问到伤心处,泪水汹涌,声音颤颤,带着哽咽。
“我家世代经商,不料父母早亡,祖母抚育我二人长大。前不久祖母离世,叔伯族亲侵吞我家财产,谋害我和哥哥的性命。”
“这才沦落至此。”
说到伤心处,隗漪低头拭泪,眼尾嫣红,好不可怜。
“不必伤心。”那人用生疏的官话慢吞吞安慰道,“我着人医治你哥哥,安心住下吧。”
“我们要往京城去,不知你们……”
少年声音略有迟疑,隗漪见状,急急出声,“我和哥哥在京城尚有一门可靠的亲戚可以投靠。小女子在此多谢恩人。”
“既如此,”少年扬手唤来一人,“带她们去安置。”
“不知恩人如何称呼?”隗漪神情诚恳,手紧紧攥着衣裙。
“万俟飞白。”
待隗漪随人踏出门,少年仍在原地看着,神色冷淡。
“少东家信她的话?”
一旁的侍从毕恭毕敬,好奇问道。
“满嘴谎言。”
人转出门外,彻底看不见。
万俟飞白收回目光,嗤笑一声,手中把玩一支箭头,正是从仇安晏身上取出的那支。
“让陈大去管,好好盯着。”
“是。”
人群中一个人当即往前迈一步,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
等安置下来隗漪才知道那箭头已经拔出去,仇安晏的伤口也已经包扎了。
她醒时被那么多人围着,慌乱得很,一时之间顾不上去看仇安晏的情况,竟然没有发现。
这很不应当。若她事先知道,便不会那样惶恐着急。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甚至有嫌疑的人医治那样不寻常的伤口。
这伙人想来不会轻易就把他们杀了。
先前那一出戏,想来是故意唱的。只为了趁她一无所知惴惴不安时从她口中诈出点有效信息来。
四下无人,隗漪放松下来,扶额苦笑。
那他们可算白费功夫了,她可什么都不清楚。
不过忽然有两个大活人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被弄上船,难怪他们反应那样大。
又想起自己不明不白被人弄上船,隗漪眼神一暗。
到现在她才足够冷静去想已经发生的事情。
在扈青手下做事无异于与虎谋皮,她心中隐约预知到总会有被反咬一口的一天,却没想到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仇安晏动手。
即便她根本没打算那样做。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终于摆脱扈青那个疯子了。
隗漪简直要畅快得笑出声。
至于那个奇怪的船夫……
多半是这人把她们带上船的,虽然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
但的确很合适。
这艘船似乎是游商的船,那伙人走南闯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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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不知遇见多少受伤逃难的人,
既如此她二人便不会格外突兀。
船上又恰好有能治伤的医士,能救仇安晏又不会陡生风波。
桩桩件件,恰到好处。
这般行事风格,如此熟悉。
再想到行船时她往岸边望看到的两点人影……
隗漪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对背后谋划之人也有了模糊的猜测。
倘若这样,恐怕在浔城仇安晏、穆天野、扈青和卜正信明里暗里较劲时,他明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属下、一把好用的刀,暗地里却做了许多事情方才促成如今这般局面。
他想做什么呢?隗漪百思不得其解。
眼前却忽的闪出一张笑脸。
此人多次为自己解围,不论目的如何,隗漪都要承情,日后若有机会,定要偿还这份恩情。
隗漪轻叹一声,直到现在,她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也许卜云只是大发善心随手救人,隗漪更倾向于他想通过仇安晏促成某件事。
这艘船上的人,恐怕来历不凡。
卜云选择这里,恐怕另有想法。
隗漪思量片刻,紧蹙的眉头忽的舒展开。
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在这船上人生地不熟,轻举妄动岂不招致怀疑,还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为妙。
于是隗漪便安心扮做一个与哥哥相依为命的苦命女子,日日看顾仇安晏,又与被派遣来照顾她二人的陈大渐渐混熟。
从他口中得知许多事情。
至于真假,隗漪并不在乎,说不定这全然来自万俟飞白的授意,都是糊弄的说辞。
隗漪只当是听了船上的趣事,当时仔细听一阵,过后便抛到脑后。
把仇安晏护送到京城才是最要紧的,目前船上风平浪静无事发生,眼看能就这么平稳地到京城,隗漪自然不会傻乎乎干出探究消息真假、探究船队身份之类的事情捣乱,以至于生出波折。
这船明日飞到京城最好不过了。
就这样平静地到达京城。
……
这段时间,隗漪就当给自己放假,暂时抛却那些沉重的事情,专心欣赏沿途风光。
陈大倒是经常来看仇安晏,再坐着和隗漪说说话,聊聊这些年的见闻什么的,往往要坐上许久。
于是隗漪也渐渐习惯常备茶水,只等人来的时候招待,听听趣事什么的。
这日陈大来,隗漪熟练地将茶水轻推过去。
陈大不过将将说了两三条趣事见闻,忽的脸色微动,往床上看去。
隗漪听得正起劲,他忽然住口不讲,隗漪原本还有些不满,见他目光往床榻扫。
她心揪了一下,慢慢拧紧。
怎么了?
隗漪皱着眉往床边走,担心仇安晏是不是怎么了。
只见仇安晏轻蹙眉头,手指微动,竟是慢慢睁开眼睛。
看得出他还很茫然,眼神几乎没有焦距,怔然盯着床帐。
“褚彦,你终于醒了!哥哥!我好担心你!”
隗漪走到半途就看见他睁开的眼睛,心下无比激动,却还记得自己编的慌,三步并两步飞快扑到仇安晏床前。
紧握住他的手,伏在床边哭。
将这几日事情一一哭诉给他听。
声音哽咽,语气委屈。
好不可怜,像极了一个强撑意气照顾兄长的弱女子。
陈大坐在桌边,默默看着眼前一幕。
杯中茶烟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