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荜没回他,此刻更不知以何种心情面对他,转言试探问:“你这般疲惫,可是近日发生了什么?”
宁弈道:“没什么。”
见他说谎也这般不心虚,沈荜偏头闭眼,咽了一口气道:“你还来做什么?”
“想见见你。”
“既然见到了,可以走了。”
宁弈知道她一点都不想看见他,但他实在是按耐不住,只是心中牵挂,想趁出征前,再多看看她。
“殿下一定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沈荜转过来看向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隐怒:“宁弈,你告诉我,你现在说的话,做的事,哪一件值得我相信你?”
“我沈荜自问,从未亏欠过你。”
宁弈起身,低头浅浅自嘲般笑道:“不曾亏欠就好。”
其实,是我欠你太多,宁弈如是想。
明明还有很多想说出口,可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宁弈总觉得,他欠沈荜三年的支持和陪伴,还带着宁策吾逼死代芷皇后的愧疚,如今,又将她禁足在宫中这么久。
他欠她的,她恨他的,他都能接受。
又觉得有些庆幸沈荜说出口的那句‘从未亏欠’,这样,哪怕自己真的死了,她应当不会太伤心罢。
也是,以她这般刚烈的个性,怎么会为一个伤害她的仇人伤心,明明大快人心才对,自己实在是自作多情。
沈荜看他这样欲言又止的模样,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况且,她对亲近之人从来都藏不住心事,终于忍不住,斩钉截铁问:“你可有什么瞒着我?”
宁弈道:“没有。”
沈荜气笑道:“那我问你,越支二皇子为何会来齐悦?”
宁弈眸子微动,侧身不解道:“你怎会得知?”
“重要的不是我如何得知,而是我已经知道,他就在你府上。”
沈荜抬眸面对他,眼里带了审视的意味。
“歌舒凰是越支皇储,轻易不会离开国都,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使他来到上都,你们到底在密谋些什么?”
“不管你们意欲何为,宁弈,若是让我知道你瞒着我做了什么危害齐悦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沈荜一口气说了很多,没给宁弈插话的机会。
说了这么多,宁弈却只是一脸平静地问:“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句试探,是想看看沈荜到底知道多少,知不知道他为她种蛊一事,不想女孩极其警惕,反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听这回答,宁弈几乎能断定她并不知道内情,他道:“不管你知道什么,我能向你保证的是,我绝对不会做出威胁齐悦的事。”
“那他来上都做什么?”
面对沈荜的步步逼问,那一刻,宁弈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不如就将真相告诉她好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省得两人这般痛苦地猜忌、隐瞒。
反正火蛊已经种在他体内,只要明日取出就能替她解毒,一切水到渠成。
可是看着女孩倔强的模样,还有她那样要强的性子......
他有点恍然,真的能水到渠成吗?
若是她知道真相后,真的能接受自己的安排,乖乖用他的血解毒吗?
他既这样想,那就是十分清楚沈荜的性子,她虽然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却是要强得很,也许最后,她就算是死,也不会接受宁弈为她做的这一切,还会恨他擅作主张。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瞒着她。
事到如今,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只能等她体内的毒完全解后,再告诉她真相也不迟。
宁弈迟疑的这片刻,已经将快要脱口而出的真相,换成了另一句解释:“他是来接母亲回原城的。”
沈荜听到这个答案有些发懵,她第一反应是:“那你也会去吗?”
宁弈坦然道:“母亲状况不好,我必定要亲自将她送去安定一段时间才放心。”
沈荜面色不改,半信半疑道:“那为何要这般神神秘秘?这有何说不出口的?”
看着女孩的双眸,宁弈道:“你现在对我恨之入骨,再多的解释只会徒增厌恶。”
“你知道就好……若是你不说清楚,”沈荜抓起身旁的靠枕砸向他,“我原本连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男人也没躲开,绣枕结结实实地砸在他肩边,他拾起后放在沈荜手边。
说了这么多,她应当是相信了,宁弈心里一股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还是那么容易相信他,好想只要自己给她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她一定会信以为真。
“公主早些休息,臣先告辞。”
说罢,宁弈抬脚就走。
沈荜估摸着沈玉芜快将顾洵言带到,也不多留宁弈,仍由他离开。
她想得确实不错,顾洵言在宫外停下马车后,随沈玉芜急匆匆地进到长宁宫,他走过殿门时看着宫外围着的那一群士兵有些纳闷。
他知道大内一直对外宣称长公主身体微恙,但看这架势,应当是被人看守监视了才对。
而士兵身着玄黑铁甲,乃北府军,那么,背后软禁公主之人不难猜出就是宁弈。
此时的沈荜已经起身,她坐在床边抬头望月,桌上是宁弈今早命人送来的花枝和插花用具。
但她根本无心侍弄这些,因此,经过一日的花骨朵,颇有些无精打采,东倒西歪垂着花瓣。
沈玉芜在殿外喊:“姐姐!顾大人我给你带到了!”
随即,女孩再次将那群侍卫推开,拉着顾洵言进去。
沈荜掀动眼皮道:“玉芜辛苦了,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单独同顾大人讲。”
沈玉芜十分懂事地行礼退身,留二人在殿内叙话。
沈荜开口言:“顾大人可知,本宫为何深夜召你前来?”
“微臣不知,还请公主明示。”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顾洵言抬眼不解道:“公主想让微臣做何?”
“你也看到了,如今我被软禁在宫中,什么也做不了,”沈荜语低意长,毫不拖泥带水道,“我要你助我脱身。”
那坚定的语气让顾洵言有几分诧异,他皱眉道:“公主明知,关你之人并不会伤你,可你为何还要逃走?”
沈荜未接言,她与宁弈之间的事并不想让人过多置喙,只是沉默良久后道:“近日宫外发生了诸多事宜,齐悦地下暗流涌动,我被困在这一墙之内,心中一直惶惶不安。”
“你可还记得,此前我让你查的案子?”
“自然。”
沈荜将此前的猜想告知顾洵言:“我现在才想明白,从前种种,都是一场巨大的骗局,宁策吾竟然是厥然安插在齐悦的内奸。”
顾洵言也被这一句话震惊,吃惊道:“什么?”
“若非宁策吾与厥然有干系,那两名青天教的刺客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和厥然勾结投毒,而且,我猜测,宁策吾极有可能还活着。”
“但我反复推究,依然觉得疑点重重,譬如,你在意的令国公,为何也牵涉其中?”
很显然,他们二人从始至终都猜不透令祖墨意欲何为。
但顾洵言却将心思放在沈荜得知他一直关注令祖墨一事,他看向沈荜深不可察的双眼道:“公主都知道了?”
“顾大人想让我知道什么?”沈荜试探道。
眼前人并未开口,沈荜颔首笑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一点,我可以达到你心中所想。”
顾洵言道:“公主以为下官在想什么?”
“煞费苦心盯着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人,那么这个人,不是和你有仇,就是有怨。”
“想必,你一直在找机会除掉令祖墨。”
男人嘴上不说,脸上的表情却证明沈荜猜得不错。
沈荜轻易挑明,语气微寒,她继续道,“本宫可以助你达成所愿,只要你助我脱身。”
“公主如此对待功臣名门,就不怕寒了天下士人的心?”
沈荜道:“今时不同往日,那些老臣居功自傲,怀邪抱佞,权臣欺主不无道理,更何况令祖墨还是那欺君罔上之人,当年陶璟之案就和他逃不了干系。”
“这样的人,杀一儆百。”
“公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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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此在给陛下立威?”
“是。”沈荜来回踱步,语气间颇有压迫感,“只需要你帮我稳住朝局,鼎力相助,我可以帮你解决碍眼之人。”
沈荜顿道:“但你必须告诉我你的底细,你为何会如此仇恨令祖墨?”
她如今最不能做的,就是无头无脑地平白相信一个人,必须要有所交托才行。
没想到顾洵言却没有隐瞒:“因为他杀了我的堂兄顾洵之。”
沈荜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据她得知,顾家大房长子顾洵之明明是因失火丧命,怎么会是被令祖墨所害?
“公主说得不错,陶璟之案确实和令祖墨有牵连,当年我的父亲任御史中丞时,对陶璟之一案草率结案颇有不满,暗中搜寻蛛丝马迹五年之久,没想到查到了令祖墨头上,就是他指使人毒哑陶璟之,挑断他的手筋,使得陶璟之在狱中无法自辩,还在他府中伪造通敌叛国的书信,置他于死地。”
“没想到早就被令祖墨发现家父所作所为,并在官场一直使绊,家父明明都将弹劾的折子写好了,却被他以府中幼子威胁,那时我恰巧不在府中,侥幸逃脱,却没想到让我堂兄挡了那一劫。”
“令祖墨如此大费周折,是想警告顾府上下,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掌心。”
“我亲眼所见,我的堂兄血溅贼手,我的父亲也为避祸隐世。”
顾洵言所说的亲眼所见却是躲在角落的亲眼所见,顾家知情之人全都以为那一夜他并未看到顾洵之惨死现状,殊不知,他这些年来,脑海中反复浮现那一幕,不得安宁,并且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为顾洵之报仇雪恨。
顾家人不敢得罪令祖墨想要息事宁人,所以伪装顾洵之是因家宅失火被烧死的,但他既然知道真相,就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嗔笑:“这么多年,我一直盯着令祖墨,从未在他身上找出任何破绽,偏偏在这个时候露出马脚,可想而知,他并非等闲之辈。”
沈荜回首铿锵道:“所以才要先下手为强!”
“还有太多真相尚未浮出水面,敌暗我明,这时候,必须先发制人。”
顾洵言低沉的嗓音响起:“公主既叫臣来,想必已经有了计划,不妨告诉微臣。”
此话一出,沈荜就知已说服顾洵言,他们二人已经达成共识。
沈荜认真道:“我要你助我假死,想办法送我去图兰。”
女子声音虚弱,却掷地有声,仿佛一道惊雷炸在耳边,很显然,顾洵言脸上沉寂着。
沈荜解释:“只要长宁长公主这个身份在外人看来不复存在,各方势力必定蠢蠢欲动,再会蛰伏之人也会有所行动。”
“我要揪出背后藏匿作祟之人。”
“公主可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说实话,这样的后果我一人无法承担,所以才要你帮我,我走后会想办法将羽林卫交由你执掌,你再带上公主令牌捉拿令祖墨,取代他的御史大夫之位,替我在上都托住局面。”
“公主为何一定要去图兰?”
沈荜知道他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再次解释道:“图兰隐藏的秘密,甚至开始威胁齐悦国本,陶璟之一案、青天教作乱还有宁策吾里应外合,都与图兰有关,我必须亲自前去查探。”
顾洵言觉得实在是匪夷所思,沈荜怎么会有这样惊天动地的想法,她一个弱女子,去了图兰又能做什么?
“可公主的身子……”
“放心,我已经有办法……”
这几日,她虽受困,但反复钻研典籍,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真让她找到办法,她翻到一秘丸可暂且压制体内的毒气,虽起效不长,但一年半载完全没问题。
“公主准备何时动手?”
沈荜思索道:“后日。”
“我会一把火烧了长宁宫,齐悦长公主也会死于这场失火。”
“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沈荜知道,他是睿智之人,清楚她在说什么,在做什么。
顾洵言沉思后,语气凝重道:“公主放心,臣会从刑部大牢提一位与你身型相似的女死囚,伪造现场,之后找人在宫外接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