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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范阳攻防战(四)

    一场战斗或许只要赢了对方便万事大吉,一场战争却从来不会发生在一城一地之间。


    很显然王芬就将范阳之战当成了一场有些困难的战斗,但王弋却认为这是一场战争,可以牵动天下人心的战争。


    郭嘉派出的使者终于艰难的找到了吕布,这一路可谓是千辛万苦,十分不易。


    使者本来以为吕布会在五原,到了之后才发现兵败之后丁原确实短暂在五原停留过,后来又回到了西河郡的治所离石县。


    从五原到离石可不好走,并州不仅是大汉的并州,同样也是南匈奴的并州。


    打家劫舍在这帮人眼中是消遣的手段,杀人放火则是娱乐项目。


    再加上公孙瓒这个疯子有了董卓的支援之后疯狂压榨这些边民的生存空间,于是凉州和并州就出现了一个非常恶劣的恶性循环。


    公孙瓒有了兵马去打胡人,胡人没法生存只能劫掠汉人,汉人被劫掠了只能去当兵,兵一多公孙瓒打胡人就更来劲了……


    公孙瓒在幽州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只是当时没人支持他,都是些小打小闹。


    现在可好,凉州和并州被祸害的不成样子,使者能活着从五原走到离石运气占了很大一部分。


    当然这位使者不仅仅是运气好,论才智也是卓绝之辈。虽然眼下这个年轻人籍籍无名,可在真正的历史轨迹中蜀汉阵营里他可算是大名鼎鼎。


    他就是和费祎、蒋琬等人并列的蜀国重臣陈震。


    陈震来投王弋完全是因为那场短暂的标点活动,他当时从荆州老家去洛阳本想投奔袁绍,机缘巧合下参加了王弋组织的那场集会。


    后来大汉分崩离析,陈震也回乡读了一段时间的书。


    当他在家乡遇到甄姜商队的时候想起了那位在众人之中侃侃而谈的少年,打听了一下幽州的情况后,他便随着商队北上幽州。


    陈震到了幽州并没有去找王弋,而是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做了一名小吏。直到简雍注意到他的才能,将他招入自己麾下。


    这次郭嘉决定劝说吕布自立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任务,简雍原本想自己去,陈震却自告奋勇愿意担任这个使节。


    出于对陈震口才的信任,简雍答应了陈震。陈震也没有辜负简雍,经历千难万险,他成功见到了吕布。


    “你是何人?找我何事?”吕布不认识眼前之人,更不清楚他找自己做什么。


    不过吕布在接到通传后还是见了陈震,来找他还这么有礼貌的文人可真是少之又少。


    陈震看了一眼眼前的壮汉不禁心中一颤,心道果然不愧是主公口中天下第一勇武吗?光凭这比张飞都大一圈的体格,武力想来就不会差。


    然而陈震并不害怕吕布,主要是吕布的威慑力太强。于是他笑着说道:“吕将军,鄙人陈震,字孝起。如今在幽州牧手下听用。此来正是为救吕将军性命而来。”


    “放肆!”吕布拍案而起,大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王弋小儿使诈烧了我数万大军,你还敢来!欺我宝剑不利?”


    看着那四分五裂的桌子,陈震毫无惧色,针锋相对道:“大胆!尔乃何人?是何官职?竟敢直呼州牧大名!是觉得吾主兵锋不盛吗?”


    “好好好。”吕布被陈震的的态度整笑了,唤来左右指着他说道:“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哈哈哈……吕布匹夫,枉吾主称你为天下第一勇武,既然要动手何不亲自杀我?”陈震被士卒架着却犹自嘲笑吕布:“吾主可怜尔等性命,不想见你死于乱军之下,特命我来救你。罢了罢了,我且先去,尔等无头之魂随后便至!”


    “住手!”吕布急忙喝止手下,出声问道:“那王弋……不,王州牧知我姓名?”


    “哼!”


    陈震甩开士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十分不屑的说:“吕将军因何前据而后恭?速速杀我便是!”


    “这……”


    吕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现在的吕布还不是那个傲视天下的温侯,看得起他的人不多。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文士,看起来像是来帮他的,也不好得罪狠了。


    这时边上一员将领来到陈震身边行了一礼说道:“先生,我等乃是边州武夫,不通礼数,若是惊扰到先生,先生责骂我等亦可,还请先生恕罪。某听闻先生说来救吾等性命,不知先生所谓何事?”


    “你是何人?”陈震有些好奇,这员将领很会说话啊,而且也不是不同礼数,礼数很周到。


    “末将乃是丁刺史麾下校尉高顺。”高顺再次行了一礼,沉声问道:“还请先生赐教。”


    陈震闻言心中一动,王弋和他说过这个人,据说是员难得的大将。


    从王弋的字里行间中陈震能听得出王弋对高顺的喜爱,若是能说降他,也算是同时断了吕布和丁原一臂。


    想到这里陈震没有回答高顺的问题,而是缓缓走到吕布身侧,忽然一个箭步窜到吕布身后,指着高顺喊道:“吕将军,将其速速拿下!”


    陈震这一手弄得全场错愕,然而陈震是什么人,说客最擅长的就是抓住机会。


    “尔等还在等什么?还不拿下所有非吕将军麾下的将官?尔等不想活命了吗?”


    陈震藏在吕布身后,开始接管全场节奏:“吕将军,要尔等性命的非是旁人,正是丁原丁刺史!”


    “你胡说!”高顺拔出宝剑指着陈震说道:“丁刺史乃吕主簿义父,怎会残害吕主簿?”


    “义父?义有多重?”陈震的声音仿佛恶魔的低语在吕布耳边响起:“听闻丁刺史在攻打我幽州的时候可是派了吕将军为先锋,我们一直以为吕将军是员大将,原来只是主簿吗?文不掌兵啊,这义父在怕什么呢?怕义子造反吗?”


    “奸细,休要离间刺史父子!”高顺提剑便刺,誓要杀了眼前这个狗贼。


    叮!


    高顺的长剑在半空中被吕布挡下,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想到吕布居然会护着一位挑拨离间的奸细。


    然而高顺却不知道,陈震正好戳中了吕布心中的痛点,他渴望成为武将,成为大将,甚至励志成为大将军!


    丁原却在埋没他的才华,主簿是个什么东西?说好听点执掌郡县内各种文书。说难听的主簿就是刺史的管家,他现在连个官职都没有,还不如高顺的职位高。


    眼高于顶的吕布自然不甘心如此,特别是一州州牧居然承认他是天下第一的时候,他的内心动摇了。


    陈震很清楚此时必须乘胜追击,不能让对方反应过来。而身为一名顶级说客,运用信息差来制造矛盾是最基础的手段。


    “诸位恐怕还不知道吧,丁刺史……哦不,是丁原骗了你们,他根本就是不是什么刺史。”


    陈震大声说道:“丁原根本没有朝廷任命的文书,他正在带着你们造反!吾主乃是先帝钦命的州牧,尔等攻打吾主和攻打朝廷有什么区别?有朝一日若将此事公之于众,尔等都是反贼!”


    “将他们拿下,关起来!”吕布对着几人使了个颜色,几员将领守住门窗,大量士卒走进来按住了几个似乎是丁原手下的将领。


    “奉先!莫要听他胡言!”高顺大声说道:“此乃王弋小儿的奸计啊!奉先醒醒,莫要被其诓骗了!”


    吕布没有回话,只是示意士卒将几人带下去。他还算讲义气,没有对往日同僚下手。


    转头看向陈震,吕布沉声问道:“先生,我等接下来该如何?去投王幽州吗?”


    “不。”陈震摆摆手笑着说:“我主觉得将军乃是当世英豪,必不会久居人下。我主愿意与将军相约会战中原,一世男儿当展不世雄风,留名青史,生死各安天命。”


    陈震这几句话说的很有水准,忽悠这些智力不高的武人简直说到心坎儿上。不仅是吕布,就连他手下的将官也都热血沸腾。


    然而吕布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追问:“先生,既然王幽州愿与我等会猎中原,可我该如何有自己的势力?”


    欲望的匣子一旦被打开只会越开越大,永远无法关闭,陈震等的就是吕布这个问题。


    “吕将军,天下早就没有合法的天子了,这天下可以姓任何姓氏,就看你愿不愿意去争。”陈震说得高深莫测,他相信没人能拒绝这份诱惑。


    吕布当然也不能拒绝,他很清楚陈震想要他做什么,他多少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丁原对他还不错,只是现在已经骑虎拿下了。


    丁原当然对吕布不错,拿他可真是当亲儿子那么养。


    深知武力解决不了一切的丁原让吕布当主簿,就是想让他多读书,不求成为当世鸿儒,至少不能在文人身上吃亏。


    后来为了培养吕布,丁原接到洛阳调令的时候都没有带着他,生怕吕布在洛阳被人欺负,继而酿成大祸。


    丁原对吕布可谓是尽心尽力,当一个接班人一样培养。


    奈何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吕布不仅仅是他儿子,还是一个武将。武将最基本的诉求就是杀敌立功,封妻荫子。


    陈震在吕布眼中看出了犹豫,他怎么可能让吕布犹豫,也不允许吕布犹豫。


    “吕将军,既然吾主的话已经带到,那我便不多留了。”陈震行了一礼抬腿就走。


    临到门口时忽然转身,对吕布说道:“吕将军,我观你是一位人杰,出于个人我给你一个建议。有句老话说的好,书生造反十年不成,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吕布傻傻反问,他不知道这和将要做的事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们这些文人啊,总喜欢考虑。做事瞻前顾后犹犹豫豫,难成大事啊……”


    “魏越、魏续、郝萌、侯成!你等点齐人马随我来!”吕布双眼中透露着冷漠,他将在场的几员将领全部召集起来准备去找丁原。


    望着火急火燎出门的几人,被晾在一旁的陈震嘴角露出了不屑,就这种货色有什么资格争天下?他一个外人,就被这么留在了府里?


    不过正好,陈震自顾自走向了后院儿,那里还有一个他想要策反的人呢。


    一路上也没人理会,陈震在马棚里见到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高顺。


    他将高顺嘴里的布条扯出来,高顺立刻大骂:“贼子!你对奉先说了什么!他做什么去了!狗贼!恨不能生啖尔肉!”


    “高将军,我确实是个狗贼。我是个说客,你可知吾主对说客的评价是什么?”


    陈震没有理会高顺的喝骂,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吾主说我们这些说客是天下最卑劣的人,凭借一双口舌便能挑动天下纷争,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同时主公还说说客是天下最高贵的人,以言止戈化解一国危情。高将军,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高顺怒斥道:“你挑动父子反目,残害并州百姓,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小人!”


    “挑唆父子反目我承认,可残害百姓我可没做。不要觉得我让他们二人反目百姓就会死,没有我他们也活不了多久了。”


    陈震慢悠悠的和高顺分享着自己的见闻:“我一个文人,从五原来到离石,其中艰辛常人难以想象。或许你可能不知道,南匈奴有些小部族为了活下去已经开始绑架并州百姓养着了。”


    高顺神色一滞,低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回幽州一路艰辛,将军送我回去如何?”陈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确实是在拉拢将军,不过吾主从不强人所难。幽州曾经比并州还贫苦,你和我回去看看,此时的幽州是否还是你印象中的模样?若是不想在吾主帐下听用,学些治理的手段回来治理一方百姓也是好的。”


    说罢,陈震摸出一柄匕首,将高顺身上的绳索割断。


    高顺揉了揉手腕,神色阴沉问:“你就不怕我杀了你,然后去劝阻二人?”


    “将军何故自欺欺人?”陈震笑了笑说道:“算算时间,那吕布早就已经到了刺史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