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都市小说 > 敢染[婚恋] > 敢染
    季匪和程见烟是去叶之厉家中吃的年夜饭, 除夕前一天去商场挑了些东西。


    叶队不爱抽烟喝酒,一个糙汉子反倒喜欢弄些文化人的东西,季匪挑了套文房四宝包起来, 然后拉着程见烟去了珠宝店。


    “嫂子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首饰,我光看着就眼花了。”他捏了捏她的手:“你帮着挑一套吧。”


    可是,程见烟觉得自己的审美也有限。


    而且她看着柜台里这些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 其实……也觉得眼睛挺花的。


    尤其是柜台顶上的灯打下来时把柜台里的珠宝照的更闪,就更让人眼花了。


    颇为纠结的挑了好一阵,程见烟才选了一条她觉得最好看的项链。


    季匪:“喜欢么?”


    “挺喜欢的。”程见烟点头:“希望嫂子也会喜欢。”


    季匪笑了笑, 不可置否。


    他拿着单子到收款台去结账,等从柜姐手中接过装项链的盒子后, 却直接打开, 扭过程见烟的身子帮她戴上。


    程见烟一愣:“你……”


    “戴着吧。”季匪说的理所当然:“不是挺喜欢么。”


    程见烟下意识按住已经戴在了颈项上的项链:“这不是给嫂子挑的么。”


    “这有什么。”季匪笑:“再挑一条就是了。”


    “……”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赶到叶之厉家里时,阮玫已经做好一大桌子菜等他们了。


    虽然没有任何的晚辈, 但四个人的饭桌却也不冷清。


    等吃完了, 阮玫就开始张罗着打麻将。


    “这是你嫂子的最大爱好。”坐在沙发上喝茶时,叶之厉同程见烟解释,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有点疯狂的那种, 她都能和麻将过日子。”


    程见烟被他这说辞弄的有点想笑, 可很快, 她就领悟到了所谓的‘疯狂’是什么意思。


    阮玫打起麻将来就和换了个人似的, 丝毫不像平时的温柔大气,确实像个赌桌上双眼发光的赌徒。


    并且,玩起来就不让人下桌,非得等到‘尽兴’了不可。


    可想让阮玫进行,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程见烟会打麻将,之前在学校的聚餐上也跟老师玩儿过, 她理科逻辑好在这方面也能用上,很会算牌。


    这让阮玫难免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愣是拉着程见烟打了大半宿。


    最后输了几千块钱的却是两位男士。


    清晨六点吃过早餐,季匪着急忙慌的就拉着程见烟告辞了。


    ——他真怕走得晚了,阮玫又得拉着他们打两圈。


    一宿没睡觉,两个人眼皮子都在上下打架。


    “约的几点和爸一起吃饭?”季匪边开车边打哈欠:“还能回去睡一觉不?”


    “可以的。”程见烟也是困的不行,而且打了一晚上麻将肩膀酸的很,她揉着眼睛嘟囔:“晚上才吃呢。”


    刨去准备时间,也可以再睡几个小时。


    新年伊始,两个人开车回去的每条路,几乎都能听到鞭炮声。


    不过幸亏住的房子隔音还不错,窝在卧室里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睡觉,也不会太吵。


    他们是抱在一起睡的,黏黏糊糊的一觉接着一觉,都快睡的有些混沌了。


    等到下午快三点,程见烟才勉强睁开眼睛。


    入眸就是季匪线条利落的下颌,向上扫过是高挺的鼻梁,阂上的眼睛下长长的睫毛打出淡淡的阴影……


    整个人都有种上帝精心描绘过的漂亮。


    大概是因为睡了太久,思绪还有点迷糊的迟钝,程见烟眯了眯眼,纯粹的遵循本能,凑过去亲了一口——


    结果想离开的时候,就被人大手按住后背的扣在怀里了。


    “你醒了呀?”程见烟抬眸看着季匪已经睁开的眼睛,秀气的鼻子皱了皱:“干嘛装睡?”


    “不是装睡。”季匪轻笑,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丝微微的哑:“有人靠近我就会醒。”


    这是多年处在危险训练中养成的习惯了。


    特种兵,就是要在睡梦中也得保持着清醒。


    主卧的窗帘颜色很深,十分遮光,两个人离得极近才能看清对方的五官。


    看着看着,气氛就有点暧昧的凝滞。


    “那个,”程见烟不自在的转了转眼珠,在他怀里挣动着:“我去把窗帘拉开吧。”


    “别动。”季匪重新闭上眼睛,修长的喉结轻轻滚动:“再抱会儿。”


    女人身体又香又软,被他整个人搂在怀里真的是说不出的舒服,很容易就会让人心猿意马,可是……


    “还没刷牙,就不亲你了。”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下了床。


    程锦楠已经打过电话,说晚餐准备的差不多了。


    大概在中老年人的思维里,晚饭总是四五点钟就得开吃。


    从现在住的小区开到夏竹路有一段时间,季匪和程见烟收拾了一番,开车到的时候正好五点。


    拎着东西走到楼门口时,正好碰见一栋楼一个楼层的隔壁邻居。


    程见烟是与之相熟的,立刻站下微笑着打招呼:“张婶。”


    “小烟,你才回家啊,我看你爸中午就回来了。”张婶是个热心肠的女人,见到她就笑着寒暄,还关切地问:“你妈的病怎么样了,还好么?”


    其实不太好,但这些话那能在过年的时候对外人说。


    程见烟笑笑,随口敷衍:“还行。”


    “这是……”张婶的目光落在外表就很引人注目的季匪身上。


    “张婶,这是我先生。”程见烟互相介绍着:“季匪,这是张婶,我们家的邻居,我之前没少去张婶家里吃饭。”


    程见烟这般介绍等于间接透露了张婶人好,后者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道:“你这孩子,真是,这么久的事还记得。”


    “张婶,你好。”季匪在外面一向很能装,人模人样的点头微笑。


    “哎呦,这孩子可真俊。”张婶讶异地眨了眨眼:“不过小烟,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没办酒席吗?办酒席婶儿得给你随礼啊。”


    程见烟:“不着急的,我们工作比较忙,就没着急办。”


    “到时候办酒席你真得给婶儿一个信儿。”张婶连连嘱咐:“甭管你们家住不住这儿了,婶儿都得去给你随礼……”


    “张婶。”程见烟一愣:“什么叫‘住不住这儿’?”


    这话她怎么有点听不懂呢。


    “啊?你爸这段时间在张罗卖房子的事儿呢,好像是要筹钱给你妈看病。”张婶诧异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么?”


    程见烟不自觉的捏紧季匪的手,沉默片刻,勉强笑了笑。


    “知道。”她垂下眼睛,没了继续寒暄的心思:“张婶,我们先进去了。”


    走在楼道里,季匪反握住程见烟的手。


    “一会儿别生气。”他低声道:“和你爸好好说。”


    他们都是被埋在鼓里的人,但对于程见烟而言,连卖房子这件事都被程锦楠瞒在鼓里,难免会觉得愤懑和失落。


    “我不懂为什么手术还八字没一撇,他就开始急着筹钱。”程见烟看着破旧楼道里的台阶,低声道:“连说都不说一声,是笃定了我们不会出钱么?”


    她应该……也没有这么不孝吧?


    把房子卖了的话,就算房青治好了病,他们两口子又能去哪儿住?


    季匪没说话,伸手揉了揉程见烟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


    他身体传来的温度靠在旁边,让她冷的同时也觉得总有一丝温暖陪伴着。


    程锦楠听到敲门声,走过来打开就看到程见烟眉目淡淡的脸。


    他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忙侧身让他们进来,然后又折回厨房把身上的围裙脱掉了。


    “小烟。”程锦楠不解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要不然怎么大过年的,却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我刚刚在楼下遇到张婶了,聊了几句。”程见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问:“爸,您为什么要卖房子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程锦楠面色一僵,随后有些逃避的垂下眼睛,避开她的视线。


    “为什么?”程见烟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不依不饶地追问:“您是觉得我不会出医疗费么?”


    “程程。”季匪难得做起和事佬,从后拉住程见烟的手:“和爸说话客气点。”


    他能看出程见烟是十分尊重程锦楠的,是那种打心眼儿里的尊重。


    所以他当然不希望她在憋闷不解之下说出什么极端的话,很容易伤人伤己。


    “小烟,我怎么会这么想。”程锦楠苦笑一声,那张向来温和的脸上眼角皱纹明显:“我就是怕你拦着我,或者出医疗费,才会瞒着你的。”


    程见烟微怔。


    “拜托你和阿匪帮忙问问□□的事那是我没办法,实在没能力,只能麻烦你们,但是医疗费这方面,把房子卖了还是能勉强出得起的。”程锦楠微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妈对你那个样子,我怎么好意思要你出钱为她治病。”


    程见烟全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声音都有点颤:“这是两码事。”


    她愿意出钱为房青治病,除了那层虚无缥缈的血缘关系和责任以外,更多的是因为程锦楠。


    程锦楠喜欢房青,而她不想让他失望。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不懂呢?


    “不,这是一码事。”程锦楠盯着程见烟发红的眼睛,笑了笑:“小烟,既然已经决定要过自己的生活,那还是心狠一点比较好。”


    “我知道你是顾虑我,可真的不要太顾虑我。”


    一直以来,他的女儿都是太心软了。


    程见烟胸口上下的起伏,半晌后拍开程锦楠的手,转身跑了出去。


    她难得这般直白的任性一次,连饭都不打算吃了。


    屋内的两个男人都愣了一下,但季匪反应极快,立刻追了上去,还不忘留下一句:“爸,您稍等一会儿,我去把人带回来。”


    季匪追着程见烟一路跑到小区外面。


    “程程,程见烟!”他三步并作两步,有些气急败坏的从后面拉住她:“你这是……”


    然而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季匪发现程见烟在哭。


    认识这么久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床上以外的场合看见她哭。


    无论是十年前的冰天雪地她被母亲撵出来,还是十年后她和房青彻底决裂,程见烟都没有哭过。


    可女孩儿的悲伤也是润物细无声的。


    并不歇斯底里,只是一张白皙的脸上眼眶红红,泪水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这种隐忍的哭泣,更是让季匪觉得心疼。


    “别哭了。”他把人搂在怀里,说话时白色的哈气飘散在冷空气里:“程程,别哭了好不好?”


    “他把房子卖了。”程见烟手指抓住他的衣服,声音哽咽:“他以后怎么办?”


    她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程锦楠。


    “乖,他有你,他还有你呢。”季匪亲她红红的眼睛,声音温柔:“你又不会不管他了是不是?这么伤心干嘛呢?”


    “季匪,你不懂,我爸不想让我再管他了。”程见烟抓着他衣服的手指愈发的紧,骨节发白:“他宁可卖房子都不想让我出钱,就是真的想让我和他们断绝关系,不想让我被他和我妈…房青拖累。”


    “这几个月我把我的工资给他打过去,他都退回来了。”


    可是她想摆脱的人只有房青,是不包括程锦楠的。


    季匪看着程见烟着急的一双眼睛——里面仿佛凝聚着一团急躁的火苗,一不小心,就容易蔓延至全身。


    “程程。”他拉着程见烟坐在了林荫路旁的长椅上:“你父亲对你很重要么?”


    “很重要。”程见烟说的毫不犹豫,唇角的笑意苦涩:“房青怀孕的时候有好几次都想把我打掉,是我爸拦下来的。”


    “她体质特殊,一辈子只会有这么一次怀孕的机会,她想当妈妈,可不想要我。”


    “我爸一再保证,会把我当成亲生的养,这一辈子他们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子,房青才勉强把我生下来的。”


    而这些,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都是程见烟偷听到的。


    大人们总以为自己有很多事情可以瞒过小孩子,但殊不知,小孩子的记忆也很深刻。


    “我不是我爸亲生的这件事,其实没有人刻意告诉我。”程见烟看着自己交缠在一起的手指,轻声道:“也是我不小心偷听到的,他们总是吵架。”


    而大人吵架的时候,是什么都说的。


    “在我的记忆力,我爸无数次的请求过房青不要在家里吵架,说过去的那些事,也不要在精神上虐待我……”程见烟微微出神:“他真的对我很好很好,比大部分亲生家长对孩子都好。”


    所以,程见烟真的不想因为房青的缘故让他卖房子。


    程锦楠只是一个普通的退休教师,收入什么的她心里是门儿清的。


    她真的很怕程锦楠因为房青的缘故抗拒自己,付出一切后落得个晚景凄凉。


    因为房青这个人,是没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