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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敢染 别动,再让我抱一会儿。

    *让人有安全感又不失少年稚气的男人, 往往最令人心动。


    房赫今年二十七岁,自从前几年从某个三流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啃老。


    他找不到工作,既不愿意通过学习去考事业单位也不愿意吃苦去干些体力活, 整天不是打游戏就是无所事事的晃悠。


    二十七岁活的像十七岁, 十足十的一个混吃等死。


    可即便这样,女朋友反倒没有断过,还真的打算结婚生子呢。


    房青说的‘买房子娶媳妇’的事情也是真实存在过,去年的时候,大舅房明确实打电话和他们借过钱。


    只是房青治病也需要钱,程锦楠万般不好意思的拒绝掉,之后两家就多多少少有些不对付。


    这次程见烟破天荒的‘登门拜访’,房明开门的时候先是意外, 随后就是毫不掩饰的冷漠。


    “小烟啊。”他淡淡地问:“你怎么过来了,有事?”


    说话的时候, 他扫了眼程见烟身后的季匪,疑惑的眯了眯眼。


    屋里有人看电视的声音很大, 噼里啪啦的很吵,房明皱眉, 不耐烦的喊了几句:“小点声!要死啊你!”


    里面传来一声不情不愿的应和。


    程见烟熟悉这道声音,立刻趁机问:“大舅,房赫在家么?我找他有点事。”


    “你找他有事?你找他能有什么事?”房明不屑的嗤笑:“废人一个, 走哪儿去都被人嫌弃, 现在没亲戚待见他了, 你和他关系又不好, 找他做什么?”


    从这几句话就能听出来,房明对于去年不借钱的那件事至今还是怨念颇深的。


    论阴阳怪气,的确和房青是兄妹俩。


    “大舅, 我结婚了。”程见烟转了转眼珠,索性先转移话题:“特意来拜访您一下。”


    “……结婚?”房明不禁有些懵。


    “是的。”程见烟点了点头,挽着季匪微笑道:“这是我先生。”


    第一次从程见烟口中听到‘我先生’这个词汇,季匪微微一怔。


    挺好,从今天开始,他要把‘我先生’这三个字列为令人心情愉悦的第一梯队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新婚来长辈家里拜访的晚辈,房明也不好再阴阳怪气下去,只好侧身让两人进了门。


    他对程见烟虽然没什么好感,但还不至于像房青那样偏激。


    换鞋走进客厅,就看见穿着花裤衩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房赫。


    他翘着二郎腿一抖一抖的,嘴里还咬着根烟。


    然而这根烟在他看到程见烟带着一个陌生男人上门时,‘啪嗒’一下就掉了。


    “程见烟?”房赫浓密的眉毛皱了起来,语气不善:“你来干嘛?”


    “有点事要问你。”程见烟瞄了一眼房明走去卫生间的背影,直接说:“方便单独谈谈么?”


    “不方便。”房赫翻了个白眼,继续把脚搭在茶几上一抖一抖的拨电视:“你跟我有什么可谈的?老子很忙。”


    当着姐姐的面一口一个老子,不管是厕所里的父亲还是在厨房忙活的母亲都无动于衷,可见家教如何。


    季匪扫了一圈,觉得自己这些年去部队磨练心性果然是很有用的。


    否则换成以前的他,怕是忍不住一拳就挥上去直接揍人了。


    不过现在不行,他们还‘有求’于眼前这个垃圾东西。


    “你抽的煊赫门?”季匪瞄了一眼房赫嘴里叼着的烟,淡淡道:“一会儿给你拿一条。”


    他后备箱里什么烟都有,常年被部队那帮老油条瓜分的。


    这句话,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了。


    对于身无长物的人而言,一条烟就足以当作报酬。


    房赫眼睛一亮,顿时没再假矜持,站起来趿着夹脚的人字拖跟着他们向外走。


    老小区的房子间隔比较密,三个人找了个偏僻的没人地方,程见烟才开口。


    “房赫,你还记得你上小学六年级的一个夏天,带你同学回家里的事么?”她没有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当时你拿了家里客厅的二百块钱。”


    房赫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不自在。


    “初中的事儿?”他含糊地嘟囔:“那谁他妈还能记得啊,都过了多少年了……”


    “不记得是吧?行。”程见烟也不多说,直接拉着挽着季匪准备离开:“我们走吧。”


    “等等。”房赫急忙叫住他们:“我的烟呢?”


    “你什么都不记得还哪儿来的烟?”季匪不客气的嗤笑一声:“你觉得你这几句屁话值一条烟?”


    房赫下意识的就有点想发火,可眼前男人嘲讽中又带着点冰冷的眼神让他胸口窝成一团的火气又憋了回去。


    他虽然又懒又馋又不要脸,但也有那么点眼力见,能看得出来季匪不是他惹得起的人。


    房赫转了转眼珠子,连忙改口:“我刚才走神了而已,其实仔细想想还记得点。”


    “那钱确实是我拿的,当时有急用,不过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再提起来有什么意思?难不成姑姑还想找我要回去不成?”


    他耸了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


    程见烟和季匪下意识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一抹‘这人真逗’的想法。


    “不用你赔。”季匪舌尖顶了顶脸颊压抑着自己暴躁的情绪,淡声道:“就是要你跟我们走一趟,和你姑姑说清楚这件事。”


    “你要是同意去,再给你加五条烟。”


    够抽两个月的量了,足以打动房赫这种人了。


    -


    去而复返,前来开门的程锦楠显然有些意外,尤其是在看到后面跟着的房赫时。


    “小赫?”他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哈哈,姑父,好久不见。”房赫尴尬的打招呼:“我就…跟着来看看。”


    听到房赫的声音,本来在客厅坐着巍峨不动的房青也走过来了。


    “小赫。”她皱起眉:“你怎么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了?”


    “姑姑,我……”


    “算了,先进来说话。”房青理都没理门口的程见烟和季匪,全当他们是空气,直接去拉房赫:“快进来。”


    对待侄子,比对待亲闺女都更加热络。


    程锦楠被她扫了一眼,犹豫了一下,折去厨房泡茶。


    季匪可不是那种能被人忽视也不吭声的人,他长眉微挑,揽着程见烟的肩膀就开口找存在感。


    “妈,是我们去找了房赫。”他修长的指尖点了点怀里女人的肩膀,示意她放松:“有件事儿挺好奇的,就去弄清楚了。”


    “你能好奇什么事?”房青别过头,有些厌恶的看着他:“你和小赫都不认识,为什么要去找他?”


    “我认不认识重要么?我老婆认识就够了。”季匪唇角轻抬,声音淡淡:“您这么忽视我老婆,真的让人很不爽呀。”


    程见烟微怔,不自觉的抬眸看他。


    房青也被他这番言论惊到了,她微微一愣,瞳孔愈发幽深。


    “好,你想说什么?”她冷冷地说:“现在就说,说完赶紧滚。”


    “妈,不是我想说什么,是我们。”季匪微笑着,客气也强硬:“是我老婆想说什么。”


    “程程,你想问什么,现在都可以问。”


    程见烟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捏在一起,她深吸口气,清澈的瞳孔直直看向房青:“妈,您还记得我上初一的那个中午,您冤枉我拿了二百块钱的事情么?”


    房青皱眉:“冤枉?”


    “是的,是冤枉。”程见烟像是生怕被她打断,迅速地说:“那钱是房赫拿的,他已经承认了。”


    “姑,是我。”房赫有些尴尬的呵呵笑着,抓紧机会插话:“我当时有点事用钱,忘记和你说了……”


    他说完,就立刻看向季匪:“我跟你们回来承认了,可以走了吧?六条烟你得给我。”


    和这样的败类多说一句话都是掉价,季匪如同撵狗一样的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等房赫走后,这屋子里算是没有外人,房青才‘嗤’的笑了声。


    “我当是什么事,你们还特意把小赫找来,敢情就是为了这个破事儿?”她看着程见烟,不屑的眯了眯眼:“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们很闲么?”


    “破事儿?”程见烟瞳孔不自觉的一缩:“这在您看来,就是一件破事儿么?”


    房青:“不然呢?”


    “您是在冤枉我,那钱不是我拿的。”程见烟指甲都陷进了掌心的肉里,但她却感觉不到痛,声音控制不住的带了几分激动。


    一种在房青面前习惯了隐忍,很少表现出来的激动——


    “您就一点都没有好奇过事情的真相么?”


    “真相?”房青愣了一下,随后就讥讽的笑出声,她像是真觉得这件事很可笑,眼泪都笑出来了:“程见烟,二百块钱的事情,我有必要和警察查案一样追究真相么?”


    “你该不会一直想着这事儿吧?你觉得我是冤枉你拿钱了才会讨厌你?程见烟,你有没有偷钱这件事的真相,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这件让一个小女孩儿失去朋友,不敢交朋友,并且被误会了十几年的事情在房青口中,仿佛不值一提到了极点。


    而程见烟心里那个微乎其微,但一直存在着‘或许母亲是误会我偷钱了,只要我证明清白她可能会少讨厌我一点’的幻想,也在今天彻底破灭了。


    原来自己的所有经历在房青眼里都不重要,无论她做什么她都会讨厌她。


    明明早就该想到的事情,可心里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活该她一直被伤害。


    程见烟自嘲地笑了笑,明亮的瞳孔里情绪一点一点的破碎。


    “够了!”季匪听不下去,把程见烟拉到身后直面房青:“你还配当一个母亲么?!”


    “嗯,我可能不配,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房青冷淡的嗤笑一声,说得理所当然:“我比较倒霉生了她,她也比较倒霉,当了我的女儿。”


    “命在这儿,那就得受着啊。”


    “去你妈的狗屁命。”季匪终于忍不住暴躁了,冷冷的口吐芬芳:“你既然把程见烟的人生总结为‘倒霉’两个字,你就根本没有抚养她的资格。”


    “从我们结婚那天开始,你就不是程程的监护人了,现在我有权利把她从你身边带走,以后她不会叫你妈了。”


    “你以为你生了她,就有折磨她的权利么?”


    所有疑惑都不用继续问了,譬如程见烟为什么明明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却要打扮的灰头土脸,为什么明明性格温柔却沉默内敛甚至有些神经质,为什么会从十年前就对别人的靠近十分忌惮,草木皆兵……


    一切源头都是因为她有个精神变态的母亲。


    程见烟无意识的自卑,时时检讨自己,不都是因为成长期被时时刻刻pua的缘故么?


    季匪本来以为自己那个漂亮草包的母亲就很让人头疼了,但跟房青比较起来,陶倩居然都算慈眉善目。


    人是很难真正脱离成长环境谈人格的,季匪觉得自己青春期遭遇的事情和程见烟的这个精神病母亲比起来几乎不值一提,但他尚且受不了的暴躁,愤怒,作天作地。


    可程见烟能在这样的精神折磨下却能成长为一个全校第一,三观正性格好的女孩儿。


    她究竟有多么坚韧顽强,他根本还没深入的了解。


    但没关系,季匪知道自己以后有的是时间去了解程见烟。


    目前他要做的,就是把她带走。


    “呵,笑话。”房青对男人的强势不屑一顾:“你有权利?你有什么权利,我是她妈。”


    “你是她妈,我是她老公。”季匪冷笑:“抚养费医疗费每个月都会打给你,这是义务,但听你的屁话被你精神折磨这不是义务。”


    “房女士,我奉劝你老实点,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程程永远不用见你,只要她开心。”


    程锦楠端着泡好的茶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季匪拉着程见烟在门口换鞋的画面。


    “程程,季匪,这就要走了?”他有些意外:“不再喝点茶?”


    “不了,谢谢爸。”他拿起托盘上的茶杯一饮而尽,笑了笑:“很好喝。”


    说完,季匪不做片刻停留的拉着程见烟就走,好像这家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程锦楠愣了愣,却并没有开口拦住他们。


    因为他看到了程见烟在微微的笑,她是开心的。


    -


    季匪拉着程见烟快步走到车子旁边,然后一下子抱住了她。


    工作日的下午,老旧的小区里并没有什么人,这个‘光天化日’的拥抱却是两个人独享的隐秘。


    分外温情。


    “季匪。”程见烟没有抗拒这个拥抱,额头抵在男人瘦削的肩上,轻声道谢:“谢谢你今天所做的一切。”


    不管是去找房赫帮她证明迟来的清白,还是刚刚对房青说的那番话。


    都给了她充足的和母亲决裂的理由。


    其实程见烟早就想这么做了,也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这么做。


    但季匪这个‘导火索’,她等了许久许久。


    原来世界上能拉她一把的人不光只有自己,她还能依靠别人。


    “别谢我,现在没心情说好听的安慰你,快被气死了。”季匪趴在她肩上,像只闷闷不乐的小狗:“艹,怎么会有你妈那么神经的人?”


    “伤口都快被她气的裂开了。”


    “啊?”程见烟吓了一跳,连忙就要挣开他的拥抱:“真的假的?我看看。”


    “看什么啊,别动。”季匪两条手臂却环的结实,牢牢把人继续按在怀里,理直气壮的装凶:“骗你的。”


    “再让我抱一会儿。”


    ……


    当你觉得季匪很靠谱的时候,他总会偶尔流露出来一丝幼稚。


    但反过来看,除了偶尔的稚气,大多数时间都很靠谱。


    这种很让人有安全感又不失少年稚气的男人,往往最令人心动。


    程见烟长长的睫毛微颤,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按在季匪清瘦宽阔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