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一个裹了件黑色斗篷的身影从柏尔街探出头来,宽大的帽檐盖住她的头和半张脸,只能看见棕色的发丝时不时伸出帽檐外,又被女孩伸手把头发拢进去藏好。
而在其他人看来穿着斗篷的女孩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加上她一直贴着阴暗的墙面在走,所以一路上哪怕是巡逻的步兵也没有发现猫一样悄无声息经过的时槿。
但时槿着实在和他们擦肩而过时因为担心被发现而出了一脑门冷汗,呼吸都缓慢了。
幸好没有人发现她。
她身上穿的是朱斯蒂亚让人给她送过来的据说可以降低存在感的斗篷,本质上是因为斗篷材质用的是可以随着周围环境变化而变色的面料,和变色龙差不多的原理。
但朱斯蒂亚送过来时说不清楚能不能完全隐身,还在试验阶段,因而时槿冒险穿着出来时心里都是捏了把汗的。
真是个好东西,她心想。
时槿步履匆匆,不多时就靠斗篷来到了陈乐许的店前,里面亮着明黄色的灯,因为玻璃上的宣传涂鸦和靠近门的货架而看不真切里面的样子。
她推门进去,门帘的彩色胶珠一串串发出轻响。
走进看见陈乐许坐在工作台兼柜台的后面时,时槿松了口气。
“好久不见。”她把斗篷兜帽摘下来,开口道。
陈乐许听见她的声音才猛地从手里的修理工作里抬头,像刚刚在才发现她一样被吓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时槿在心里惊叹了下朱斯蒂亚给的斗篷也太好使了,进入店里以后斗篷已经变成接近店内装饰的原木色了,也难怪陈乐许没注意到她。
陈乐许眯着眼看清她身上的斗篷:“我还以为你这阵子不会来了……这个斗篷是朱斯蒂亚给你的吧?”
时槿看着这个长得有些清瘦的男孩,有些惊讶地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她问。
陈乐许聊到这方面的话题显得活跃很多,眼里的光狡黠一闪,冲时槿挤挤眼:“我和她一起做的,看上去挺好用,你应该是第一个使用者。”
时槿了然,从他的话里看出他和朱斯蒂亚间一些独属于技术天才的惺惺相惜来,然后表明自己的来意道:“你说手环有眉目了,是找到怎么打开的办法了吗?”
边说她边把手环举起来,很头疼。
陈乐许用古怪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才回到她的手环上,半晌才说:“我还没有找到怎么打开并且对你无害的办法,但我研究出里面的成分有什么了。”
时槿挑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但陈乐许突然双手撑在桌子上往前倾了些,仔细地打量了下时槿的脸,问道:“我们在普伦勒参加圣诞礼的时候队里淘汰的是谁?”
时槿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回答了:“沈黎鸢,怎么了?”
陈乐许松了口气,站会原地:“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时槿。”
“……怎么这么说?”时槿愣了下,想起下午那会赫拉克勒斯也觉得她变化大,她眼里流露出些空荡的迷茫。
陈乐许嘟囔了句:“不知道,但感觉像个没魂的空壳子。”
时槿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神飘忽把话题转回正题:“说说寄梦环吧。”
陈乐许点点头,从第三格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材质看起来和时槿手上的很像的灰色菱形石头,说:“叫寄梦环?这倒挺像这玩意的意思的。这块石头是你手上的手环的主要成分之一,叫栀莱石。”
时槿听他讲栀莱石的来历,不知不觉听得入神了。
几十年前,第一次灾难发生以后,中央城区的一个原料出口大厂栀莱区意外研究出一种奇怪的材料,质地像普通的石头,但是仔细看会有宝石的剔透。
最开始人们不清楚它的作用,在动物身上试过很多遍也无果,直到有一天一个研究员不小心划破自己的手指,血滴到面前实验的兔子颈上的用那种材料做的项圈上。
研究员在想擦掉血液的时候接触到了那个项圈,一瞬间他突然和兔子共感了。
准确说,是产生了情绪的共递。
后来这个以栀莱命名的材料被广泛用于军事的审问中,原有的心理博弈机制几乎被完全抛弃,但其他的用途却少之又少,更别说用它来做手环了。
“所以这就是戴上它能和别人共感的原因?”时槿问道。
陈乐许眼镜背后的大眼睛流露出很复杂的情绪,仿佛是在说她在开什么玩笑,说:“栀莱石产生共感的条件苛刻,只限于染过一个人血液的一个石块区域,然后两者必须同时肌肤接触这片区域,且维持时效很短,要达到长久的效果估计血都得放干。”
时槿愣住了,她快找不到自己声音地问:“但这个手环是别人给我的,用途就是可以联络和……共感。”
“你知道它成分里占比更高的另一个是什么吗?”陈乐许正色道。
时槿摇摇头,寄梦环用普通的检测器根本检测不出是什么材质,对于它自己的了解完全是一片空白,只知道是个祝庭送的神奇东西。
“动物骨头。”
时槿如被晴天霹雳一般被打在了原地。
而陈乐许接着说:“如果真的有你说的那种功效的话,那我认为可能是做它的人避开了血液这个条件,用了……骨头,和栀莱石碾碎了做出来的。”
这大概是当时的研究员们做梦也没想到的用法,却加上造梦者的科技误打误撞地获得了令人赞叹的效果。
骨头?什么骨头?
“我目前找不到解开它的办法,但你实在想取可以用强酸一点点溶,但会彻底毁掉这个镯子。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想出这个法子的制作者应该知道怎么打开。”陈乐许说道。
时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披上斗篷离开陈乐许在的这个小店的,她最终还是没有接受强行溶解的方法,踉踉跄跄地走回了赫拉克勒斯的小屋。
回到关着灯一片漆黑的屋内,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
雨几乎是一瞬间从空中倾倒下来,伴着电闪雷鸣,雨滴声里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士兵追捕他人的叫喊,混乱的几声枪响,柏尔街的老房子并不隔音,雨声和枪声都好像近在耳边。
时槿坐在阳台门的前边,靠着月光看清自己手上的手环,上面似乎有流光在闪烁。
她想起收到这个礼物之前祝庭离开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回来以后破天荒地休息了一个月才又去塔纳托斯内部,明明疑点重重却被当时神经大条的她忽略了。
轰隆隆的雷鸣声,闪电后一步而至,照亮屋内简单的内饰,和自己给祝庭布置那边截然不同。
眼泪已经流干了,她只抱着颗生疼的心脏。
祝庭,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你不会疼吗?
她又怎么接受得起,这样庞大的喜欢亦或占有欲?
时槿看着窗外下得越来越大的雨,黑色长斗篷拖地,在黑暗里沉默半晌后苍白着脸站起来,去敲响了对门的赫拉克勒斯的房门。
赫拉克勒斯这个时候果然在家,他下巴还沾着剃胡须的泡沫,不修边幅的样子。
“怎么了?”一声惊雷,闪电照出他面前女孩失魂落魄的样子,饶是见多识广如他也被吓了跳。
时槿披散着头发又穿着隐身斗篷,最明显的只有摘下帽檐的脑袋,跟鬼魅一样出现在楼道里。
“赫拉叔,我想做事。”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赫拉克勒斯,眼神却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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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的时候,时槿在上一次去惊孟湾回来还没来得及归还普伦勒的枪支军械被她拿出来,四五把一起悬在了手边。
赫拉克勒斯的眼神明显变了。
雷落第三声的时候,他点了点头:“好,雨停了和我一起出去吧。”
……
“雨什么时候会停?温控中心的人干什么吃的?有下那么大的春雨吗?”雨从昨天晚上一直下到第二天的正午了,大有一种要把整个钢铁之城都淹没的架势。
说这话的是一个抱着椅背反坐着的金发少年,不耐烦地看着外面下个没完的雨,普伦勒的独栋宿舍里他眸子扫到旁边坐在床沿的稀客。
见宿舍唯二的活人之一没回他,他又接着看着外面的雨摇着椅子说话:“稀客啊,回来话也不说,谁惹你了?”
祝庭蓝色的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心事,翻涌着倒映出仍旧电闪雷鸣的天空,他看了看窗外,道:“应该很快就停了。”
沈黎鸢闲得无聊,自从从惊孟湾回来他已经被迫在病房和宿舍床上躺了三天了,觉得人都要发霉了。
好不容易医疗部那边说了自己可以再自由行动了,叶瑞歌才不再拦在他宿舍门口不让走,结果这天又下起大雨了。
横竖就是不想让他出去呗。
他想起叶瑞歌每天都在严肃警告他不要冲动不要急着出去干坏事,有一搭没一搭地想是不是她说话说多了,老天爷也听到她声音了所以下大雨。
不对,哪有什么老天爷,是温控中心的人发疯了。
“喂。”沈黎鸢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祝庭面前,神色很郑重。
祝庭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我不想等了,我要去中央城。”沈黎鸢一字一句地说,外面的雨很大,他眼里的仇恨却像火生生不息地燃着。
祝庭心不在焉,看了看外面的雨,神色恹恹:“雨停了再说吧。”
沈黎鸢猛地俯身下去揪住了他的衣襟,但看着他的祝庭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人样,于是他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打算在这等到天荒地老吗?这一副鬼样子给谁看?你是刚从我们治疗室出来吗?”
“你不去我自己去了!什么狗屁证据,我等不了了,我爸的事情是个人都知道是谁在后面下黑手!还有祝听潮……”
“你根本不在乎还会有多少我们的人尸骨未寒就被挖出来,我真的受够时不时就看见异种是我认识的人了,你要在这等就等吧。”沈黎鸢一口气说完一大堆话,看着无动于衷的祝庭把他甩开,自己噔噔噔摔门而出了。
祝庭在后面看着他离开,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他用手抚着自己的手环,那里面有他在塔纳托斯取下的一对指骨之一,十指连心的痛还历历在目,但此刻回想起来都像蒙了雾的麻木。
他看着外面的雨和闯入大雨里的沈黎鸢,丝毫提不起来走出去阻止的力气,也感受不到那些气愤的话里的情绪。
祝庭在那坐着,像处在大雾里的森林。
直到猛烈的来自楼下的敲门声传到他耳边——
他不紧不慢地下去开了门,看见被雨淋湿的叶瑞歌和她背后的雨幕时才后知后觉地想,沈黎鸢说得对,09号的温控中心出问题了。
叶瑞歌眉毛凌厉地皱起来,质问道:“沈黎鸢呢?他是不是一个人去中央城了?”
祝庭这会看着反应很慢,但不了解他的叶瑞歌又感觉他一直是这份冷漠淡然的样子,于是耐心等他回话。
半晌,他目光从雨幕里收回来,说:“我不知道。”
叶瑞歌急匆匆扔出的下一句话让他一潭死水的脸有了一丝波动。
“那时槿呢?你有消息没?她一直没回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