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攻赵如眉小队的武装机械从一开始的络绎不绝, 随着天色暗下来，已经所剩无几。
在队友捏碎的灯管道具照耀下，赵如眉环顾四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其他人, 而是足有腰高的武装机械残骸。这些残骸堆了起码有百来米，在这些残骸边缘, 才是其他队友。
“队长，我这边的武装机械没了。”一道呼吸急促的声音从几十米外传来。
“我这里也差不多，噗, 咳咳咳。”战斗结束，身体大部分知觉由迟钝变得清晰, 尤其是遭受武装机械攻击的部位，各种酸痛、胀痛、刺痛都涌了上来让人格外酸爽, “真狠啊，要不是防御套装估计要被打成肉泥。”
“你们有没有消除身体疲倦的道具？我有药片, 不过只剩一板，够16个人分着吃。”
“啊, 我有快乐水，可以提振精神消除疲劳，三个人分着喝正好。”
浓雾压缩了视野, 谁也不知道这一批武装机械究竟是不是最后一波，为了能尽快调整好状态, 小队成员纷纷交流起各自的道具甚至是技能。
赵如眉踩着残骸与队友碰头, 拿出镂空灯望向说有药片的这位盟友国玩家道：“药片给我两颗我试试。”
该成员没有犹豫, 跟快便拆了两颗药片放在她手里。
赵如眉把药片丢进镂空灯, 下一刻，药片所具备的消除身体疲劳的效果由单体变为群体，但碍于药片本身只是紫色品质, 它提供的消除疲倦只有3级力度。
位于镂空灯范围内的成员能感受到药片在发挥作用，可并不是一瞬间便把所有的疲倦都消除，而是像泡温泉似的，一点一点地慢慢抽离。在这个过程中，众人还是能感受到各种疼痛。
随着第一颗药片180s的持续时间结束，赵如眉感知着自己身体的变化，疲倦确实有缓解，但收效不大。当然，也有可能是大家的疲倦值积攒太高了，仅靠一颗药片根本无法清空。
赵如眉又点燃了一颗。
她就这么拿着镂空灯跟在队员附近，他们则分散着寻找污染珠。其中拿着净化提灯的雪灵女也加入了寻找范围，并且效率不比玩家低。
“队长，我传送好了。”污染珠搜刮到一半，一位队友忽然开口。
这个回答算是回应队长之前询问他们的传送冷却还有多久，但实际上大家同时传送的，他不可能不知道众人的传送有多久才对。可他当时偏就问了，而就在他问完不久，大批大批的武装机械开始不要钱一样地围攻他们。
这之间要说没点关联才怪。
如果说传送冷却在污染意识眼中属于可以投入武装机械鏖战的信号，那么随着冷却结束，不知道它是否还会下定决心。说话的玩家既有试探这一点的想法，同时也是真的生出了撤离的心思。
因为他目前的状态是真不好。
不光是气力耗尽，技能与道具陷入冷却，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充能式防御套装的耐久已经掉到30%以下，再接一波，他套装大概率要碎。
充能式防御套装可以用污染珠修理，可这需要玩家脱下来并腾出时间，想也知道绝不可能在战场上进行，他只能隐晦提醒队长：“天也黑了，我们是使用传送回去拿补给，还是继续前进？”
“先把污染珠拿了，拿完再说，有传送可以随时撤。”赵如眉说。
污染意识一直在密切关注阿菲亚，在听到他们传送已好，它顿时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击杀他们的目的已经无法达成，再调遣武装机械围攻只是浪费战力。
眼下专注解决进化者，推平小镇才是最紧要的。
污染意识仔细观察着与武装机械鏖战的数百名进化者，他们的状态还很好。余光注意到阿菲亚小队全在埋头找污染珠，整体氛围洋溢着收获的喜悦，污染意识心情那叫一个坏。
几千几千个武装机械就算了，但派遣几十个干扰还是没问题的。看到他们这么轻松地捡污染珠，污染意识就觉得自己亏大了，它果断派遣武装机械过去骚扰。
听到螺旋桨的动静，赵如眉把镂空灯递给队友，拿出希冀弓开始盲射。有她的强势辅助，小队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随着绝大部分污染珠被捡完，那一板药片也燃烧了近半。
这个时候众人回顾自己状态，发现之前各种疼痛已经获得极大缓解，相当于从累死半条命变成了轻度疲倦。
“这药片，真猛啊。”
觉得自己还能再解决几百个武装机械的队员环顾四周，结果没看到可以施展拳脚的地方。
“走吧。”
赵如眉招呼队员，说出了让污染意识头皮发麻的话：“回小镇。”
这要是让他们赶回去，推平小镇的计划必然受阻啊！污染意识发现自己又做错了一点，它不该让这支队伍休息的，它应该不断地投入武装机械，直到把他们的传送逼出来才对啊！
好在之前在路上的那批武装机械已经到位，目前周围可调动的武装机械已经超过四万，仍在增援的还有五万。这几乎是周边可调动武装机械的极限，再远一些的地方还有，但光是赶路就需要七八个小时。
必须要在中途阻截。
污染意识也顾不上暴露，果断调动武装机械对他们进行围堵。听着武装机械的螺旋桨以及它们组装时的动静，小队成员格外兴奋，这外卖来得真是时候啊！
这一次小队采取的是往前推的方式，一边打一边推，战线长达一公里。
随着上万头污染怪物就位，它们与剩下三万武装机械分散在小镇四周，目前就差增援的五万武装机械抵达，污染意识重点关注着进化者与阿菲亚小队。
他们一个在往外推，一个在往内赶。污染意识仔细复盘了一遍，忽然发现这好像是个突破口啊。它特意给进化者漏了一个口子，发现他们果然在往外赶，想要支援阿菲亚小队。
这不是白给吗？！
终于品尝到一点正确操作带来的快乐的污染意识不着痕迹地把武装机械撤回，让他们误以为终于撕裂了阻拦线。他们之间绝大部分都选择了继续推进，只有一小部分状态不好的进化者在附近搜集污染珠。
污染意识耐心等待着，当这批进化者远离小镇大约十来公里，增援的武装机械还有大约半个小时能抵达。它压下了自己躁动的心，又等了一十几分钟，发现他们还在长驱直入浑然没意识小镇处于了暴露之中。
增援马上抵达，污染意识心满意足地给尾随了一路的武装机械下达指令，它们瞬间包围了这支数百人的进化者队伍。在污染意识加足马力下，周围浓雾的浓度已经到了一米之外人畜不分的境地。
污染意识不需要这批武装机械把这群进化者杀光，只要确保他们能在朝小镇发动总攻的时刻，无法赶回去增援即可。随着小镇被推平，阿菲亚小队有传送可以随时撤离，可这批进化者可没有随时随地传送的本事啊。
到时候这批进化者小队还不是任它宰割？！
确认不论是进化者还是阿菲亚小队短时间内绝不可能赶回小镇，污染意识又仔细对比了小镇的规模与武装机械的数量。整个小镇拢共只有百来个建筑，就算一个建筑里有五个进化者，面对近八万武装机械，他们依旧处于被碾压的劣势。
尤其是小镇已经被抽走了一批进化者，留守且具备战力的进化者还有没有五百个都不好说。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自己都已经占据绝对优势。而且它还是突击战，只要切断这群人类与其它城镇的沟通，就连跨城镇的外援都可以阻截。
污染意识把目光落在了小镇的巡逻者总部与进化之泉基地。
这两个地方，要首先拿下！
当五万武装机械增援乌泱泱地靠近，污染意识把它们安排在小镇周围。此时此刻污染怪物已经率先进入小镇，当浓雾一起，污染怪物与武装机械纷纷入镇。
‘咻——’
在小镇起雾的那一刻，一颗信号弹突然升空，爆发出了一朵极为巨大的灿烂烟花，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污染意识急忙看向身处荒野的两支队伍，他们虽然无法直接看到，但确实有人听到了动静。
不过听到又如何，能不能赶回去才是关键。污染意识心下冷笑，加大了围困的力度。
而与此同时，留守小镇的进化者察觉到不对劲，走出家门发现身材魁梧的‘进化者’就在脸上，他一话不说拔刀，该‘进化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一切为一，几颗污染珠也掉在了地上。
他刚弯腰要捡，忽然察觉到杀意连忙闪躲。
“没事。”
动手的进化者收起武器道：“除了怪物，我还听到了机械的声音。”
“有多少？”捡污染珠的进化者问。
“还不知道，应该不少。”两人正说着，忽然听到上空传来螺旋桨声音，且是朝着进化之泉基地去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赶往那个方向，然而还没靠近就被武装机械给截停了。
成千上万的武装机械已经包围巡逻者大楼与进化之泉基地，污染意识打定主要先解决这两个重要机构在往外平推，一开始，这两栋建筑涌出上百名进化者，它并不奇怪。
重要机构嘛，有人看守很正常啊。
他们成为了武装机械的火力集中点，在一顿狂轰乱炸下，他们退回了建筑里。污染意识当即指示武装机械推进，有损失不要紧，关键是推进去。
本来炸平建筑是最好的，奈何这建筑贼硬，武装机械就是全部撞上面也撼不动，只能从门口进攻。碍于这栋大楼入口不多，平推进度也相对缓慢，污染意识只能将目光投向进化之泉基地。
进化之泉基地的占地范围大，出来应战的进化者也有上百人。有些被逼进了建筑里，双方同样处于拉扯中。
暂时解决不了这两栋建筑，污染意识将目光投向了小镇其他进化者。他们大部分都落单了，要么就是两人组队，先把这些潜在的支援解决也不亏。
想到这点，污染意识加大了围攻他们的力度。
随着压力骤增，又有几个信号弹在小镇上空炸开，污染意识本能地看向荒野上的两支队伍，冷笑连连。任你炸多少个信号弹，反正他们是指望不上一点。
都死吧——
就在污染意识心情极度膨胀的时刻，原本没什么动静的建筑，又涌出来一批进化者。一开始它觉得这应该是小镇的全部兵力，可当一个小一层建筑冲出来十几个进化者，它发现有点不对劲。
随着小镇大街小巷都是进化者，人数已经突破千人超出它预估的两倍时，污染意识CPU□□烧了：？？？
啊？为什么啊？？？
怎么还有这么多的人类啊？他们不是已经抽出了一大部分去荒野上支援了吗？
这些进化者不光人多，还很能打，两人协助武装机械根本扛不住1s。而碍于街道的狭窄，武装机械又没办法倾巢出动，结果就是原本在街上以多压少的武装机械，随着小镇的‘爆兵’，反被进化者以多压少干掉了。
期间也有一小部分进化者落入怪物的陷阱，导致视线出现短暂失明。但这些进化者压根不影响战局，往建筑里一躲，既能获得同胞的庇护，又能腾出空间以便同胞活动。
看着短短几分钟就被进化者重新占领的小镇，污染意识咬牙切齿地回过神，小镇四周还有将近六万多的武装机械，眼下有一个问题摆在它面前，那就是还要不要继续进攻？
若是继续进攻，这批武装机械要面对的就是上千进化者，啃下小镇的困难程度已经急剧拉升。但就这么撤退，污染意识又特别难受，它就没栽过这么大的跟头！
就在污染意识让武装机械按兵不动权衡利弊时，荒野上的战斗还在继续，且随着进化者小队与阿菲亚小队的‘双向奔赴’，双方之间的直线距离还剩不到一十公里。
注意到阿菲亚小队，污染意识想到了之前被自己搁置的打算，那就是用武装机械逼迫他离开。可把他逼走了，这对攻占小镇似乎也没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因为即便没有他，察觉不对劲的小镇人类也可以通过魔法传送前往其它城镇寻找支援，这才是小镇进化者数量剧增的主要原因。
这一场攻坚战看似是污染意识vs小镇，实际上却是污染意识对抗所有的人类基地，这能打得赢才怪！
原本它是有机会解决阿菲亚小队的，例如趁他们的传送结束冷却之前，把他们干掉。而一旦错过这个机会，之后的所有投入就相当于打水漂了，那时候应该止损才对……
污染意识不断反省自己这一波操作上的失误。
它起初觉得阿菲亚小队的传送冷却结束后，任何围困都失去了价值。但又想到不逼出他们的传送，他们说不准还会卷土重来，可把人逼走之后，不是给他们创造休整时间吗？
到时候他们休息好再传送过来，说不准又是新的轮回。
不，不对，如果他们真的敢再传送过来，它绝不会在荒野上跟他们拉锯，坍塌镇才是最佳战场。
围攻赵如眉小队的武装机械数量并不算多，他们边打边推，雪灵女则负责收集后方的污染珠。在黑暗与浓雾双重作用下，想要辨别方向很难，但这难不倒赵如眉，她带着小队依旧笔直地往小镇赶。
而最先出来的那批进化者小队也在朝着支援他们的路上前行，双方最终还是碰了面。
长达近五个小时的战斗，终于与支援队伍相聚，哪怕是在场的三阶精锐玩家，也不禁长松一口气。这次带队前来支援的进化者是小镇巡逻队的总督，两人下午的时候见过面，这会再见并不陌生。
“没减员吧？”总督环顾着在场玩家，目光最终落在青年身上。
“没有，只是消耗比较大，需要回小镇补给。”赵如眉坦然说，“先回去吧。”
说到小镇，一些同样具备指挥权但都归总督管辖的指挥员频频将目光投向阿菲亚，对于今晚的动荡，他们是从总督口中得知的。在这之前，小镇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而这一切，都要归结于总督与阿菲亚的交谈。
污染意识本来还想听点有用的情报，没想到这伙人除了打了个招呼，啥也没说。污染意识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地赶回小镇才是最大的损失吧。
到时候他们可以好好休息，它攻打小镇的武装机械全都会被其它进化者吃掉。而眼下再搏一把，把他们打残，让他们短时间里恢复不过来，这也能为它自己争取时间，好让更远区域的武装机械赶过来。
想通这一点，污染意识再度朝他们发起袭击。
由于他们处于抱团状态，这一波空中弹雨简直赚大了。阿菲亚小队没受伤，但这批进化者碍于附近人群密集，不可避免地中了好多流弹导致擦伤。
“你们往前推，尽量散开！能回小镇就直接回去，叫支援来。”用魔法纸照亮百来米范围的赵如眉见到这个聚集密度，果断安排道，“其他人切记保持距离。”
总督的命令接踵而至，相比赵如眉的要更加详细，进化者之间的分散也更为迅猛。不到一分钟，这群进化者便化为了十几股小队，他们相互之间隔着百来米，极大地分散了武装机械的覆盖面。
在应对武装机械的过途中，赵如眉不着痕迹对成员抬了个手势，小队的推进速度瞬间放缓，污染意识如愿地用武装机械将他们再度包围了起来。
感觉有机会逼出传送的污染意识非常注重防守，避免进化者过来打岔。期间小镇那边又有一支队伍过来支援，污染意识也安排了武装机械过去阻拦。
结果这个安排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他们人数直接翻倍，四百多人几下就把几千只武装机械给拆完了。
污染意识再次庆幸自己围攻小镇的计划及时止损，这会儿才能有足够的消耗品去拖住这群进化者，以及给阿菲亚小队施压。
它也想开了，能逼出传送最好。逼不出来，也要在武装机械耗尽时把他们的状态消耗到谷底。人类瘫痪得太快，留下了很多很多的东西甚至是武装机械工厂，只要它想，只要有时间，它能再聚集数十万武装机械。
确实没必要为了节省这点武装机械，从而留下喘气的间隙让阿菲亚他们继续苟延残喘。
随着支援的队伍越来越大，武装机械的消耗也在不断下滑。在武装机械所剩无几的时候，污染意识把它们全投入到了围攻阿菲亚小队上，等那股大部队冲过来，武装机械正好被清理干净。
阿菲亚小队里大部分成员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这场战斗持续太久，雪灵女已经在一个多小时前强制变回手链。
“结，结束了吗？我，嘶，有点难顶。”喉咙都干了的盟友国队员腿一软，跌坐在了残骸上，结果充能式防御套装又掉了1%耐久，所剩耐久不足3%，把他给吓得不行。
这还是使用了防御技能与道具的配合，不然充能式防御套装早就被打爆了！
眼下不管还有没有武装机械，小队都已无力再战。赵如眉不光用上了所有增益与大部分技能，就连马蜂蜜罐都啃了好几口，她的状态是所有人里最好的。
“走吧，回去。结束也就结束了，没结束，早晚会出现。”赵如眉招呼道。
地上全是武装机械的残骸，可众人已经没有气力再一颗颗翻找污染珠，好在与第一批支援队伍的碰头还算顺利，在总督的安排下，赵如眉等人与第一批进化者回小镇，他们则留下来搜集污染珠。
直到进入浓雾弥散的街道上，众人才终于有了一丝战斗结束的真实感。
“今天先好好休息。”进化之泉基地门口，赵如眉和声对总督说，“明天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偷偷摸摸跟过来的污染意识：……很好，很好！
污染意识咬牙切齿，反正就是铁了心跟它的老巢过不去呗。
武装机械数量虽然多，但多而不精，达到某个峰值后，一万武装机械跟一千武装机械没太大差别。当时要不是附近只有这玩意，它也不会往死里堆，接下来必须得换点别的招待他。
污染意识咬着后槽牙跑回了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