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院判取出箭头后,上药、施针,才将将止住血,观其脸色,人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院判拂去额间薄汗,哆嗦着手回禀,
“陛下,兰昭仪多日忧心过重,奔波劳累,有怀有身孕,身子本就羸弱,加之受了寒,主暴然失血,是阳虚气象,热淤在里,气血亏虚,心肾寸弱,乃流产之象。”
“朕问你,人可有性命之忧?”
院判道,“若只保大人,尚还有五成把握,若二者皆保,便……便只有一成把握。”
“朕只要她活。”
院判喘了口气,五成把握虽不大,却还有得救,“臣明白。”
说完便令其余太医先用药施针稳住脉象,再与擅长妇科的太医商讨对策。
养心殿的灯一夜未灭,直至第二日清晨,在暂时稳住情况保守治疗后,院判走出里间,见到皇帝仍坐在原来的地方,
一夜未眠,段熠面容憔悴,面上长出淡淡的青茬儿。
“陛下,兰昭仪的情况暂时稳住,臣已尽力保住腹中胎儿,若今日过去情况有所好转,臣有把握能保下龙裔,若是凶险,便只能……”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日出的熹光照在宫殿的琉璃瓦上,折射的彩光透进养心殿的大门,打在男人的衣角。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迈进寝殿,里面躺着的人儿仍旧没有半分血色,只有被子下微微的起伏方能证明人还在呼吸。
他探进被子握住兰婳微热的手,心里那块石头才落了地。
往日鲜活的面容化作苍白的面庞,段熠慢慢凑近,在她的脸上落下一吻。
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就你能耐,带着几百人就敢进城找我。
说了不要离开朕,会有危险。
你睁开眼睛好不好?
你要是睁眼看看我,朕就不怪你离开了。
说好要陪朕一辈子,你要是敢先走,朕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兰婳睁开眼时,是七日后的一个早晨,槐夏、半夏和茯苓三人皆跪坐在床前,几乎是刚醒,半夏便疯了一般跑出去。
槐夏与茯苓向来沉稳,看到兰婳醒来,却也止不住地流泪。
皇帝罢朝七日,命锦衣卫协同奉先将军清查逆王同党,金罗皇子贺兰毅、威德侯蒋瀚、贤王段琛等人纷纷下狱,等候处置。
早朝上,段熠已经下诏,秘密处决贺兰毅,蒋瀚于三日后午时问斩,威德侯府满门抄斩。
正要处置段琛时,其下有御史谏言,兄弟手足,血浓于水,陛下仁爱之名,不宜取其性命。
余下朝臣皆不敢出言,李忠正打量着皇帝的脸色,就见来福慌慌张张地在一侧朝他比手势。
老御史上了年纪,对杀伐之事看得淡,认为贤王是皇室血脉,应当别看,惶惶等着皇帝驳斥了他的谏言后再次出言。
却见大内总管李忠对龙椅上的皇帝附耳说了什么,下一秒,就见皇帝骤然失了神般离开。
众人不明所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李忠道了声今日陛下不适,退朝后,便慌张地跟着走了,留下一头雾水和惊惧的御史留在原地。
初冬的暖阳透过支摘窗,屋内烧着地龙,宛若春日般温暖,兰婳被槐夏与茯苓搀扶着坐起,肩膀上的上还有些隐隐作痛,
待适应了眼前的阳光后,兰婳看着面前二人犹如做梦般,不知有多高兴。
寝殿内突然闯入一个身影,还未等兰婳看清,人就已经行至面前。
段熠看着眼前睁开眼的人儿,轻轻将人拢进怀中,感受到心脏在跳动,此刻才真正心安。
活着,是好好的。
在彼此最亲密的距离下,一声带着多日惶惶不安情绪的哑音落入兰婳的耳中,
“回来了,就再不许离开我的身边。”
三日之后,慈圣皇太后王氏自请前去帝陵为先帝守灵,慈惠皇太后李氏出宫修行,
帝以贤王段琛痴傻疯癫之症免其死罪,圈禁王府,非死不得出。
元平二年三月,藩国金罗归降大周,四月,金罗贡女乌洛兰氏兰婳册封皇后,入主中宫。
同年八月,皇长子出生,帝大喜,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元平三年夏日,有人见到元平帝带着皇后下江南,帝为后拭汗,言笑晏晏,情浓如鹣鲽新婚。
此后四海升平,边境安定,八方来朝,各国贸易往来,商业繁荣,大周在元平帝段熠的手中开创了盛世繁华。
【小番外】
元平二年正月,清晨,殿外树上已经结了冰花,一茬儿一茬儿的,给这冬日里的寡淡增添了几分新意。
乾清宫内,炭火烧得足,兰婳嫌弃地扒拉下放在她腰上的手,在段熠耳边喊道,
“段熠,起床上朝了!”
男人分明闭着眼,却笑得分外明显,清冽的嗓音道,“你真是越发没规矩了,敢直呼朕的大名。”
兰婳自是不惧,而是将秀眉一皱,装作痛苦道,“哎哟,我这肩膀怎疼得很。”
男人从床上猛地直起身,向屋外喊道,“李忠!”
兰婳捂住他的嘴,颇为得意地笑道,“骗你的!”
自打她受伤之后,这人便比她自个儿还要紧张,一点儿不对劲都能把他吓到,这招屡试不爽,他还信,莫不是年岁渐长,老了?
段熠脸上担忧的神色褪去,见面前的人儿幸灾乐祸的模样,没好气地在兰婳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看你伤着,不动你,到时候再收拾你。”
兰婳不以为意,捂着脖子上被咬出的嫣红印记,心道,难不成他还能对自己动粗。
自那以后,兰婳总能碰见段熠将太医院的太医唤来,很是神秘地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有一回兰婳在殿门口迎面碰上太医从里面走出来,颇有深意看了她一眼。
当天夜里,正要就寝时,兰婳向往常一样踢了某人一脚,“太亮了,你去把灯灭了。”
等了半晌,身边的人毫无动静,兰婳心里窝火,男人果真靠不住,正欲再来一脚时,脚踝被男人握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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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熠起身占据上位,面容逆着床侧烛光,眼中笑意分明,
“朕问过太医了,你身子养的差不多了,注意些并无大碍。”
什么并无大碍?太医说了什么?
还未等兰婳捋清话中别意,男人便欺身而上,床榻便的烛火摇曳了一夜,
兰婳方知这世上竟有如此折磨人的法子。
心中痛骂道:何来的温存?她只看到一匹饿了数月的色狼。
八月,伴随夏末的一声惊雷,皇长子段珩在一个雨夜出生,彼时兰婳坚持了一天一夜,只听到婴儿的一声啼哭,便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时,段熠在床边守了整整一夜。
兰婳格孩子取了小名叫阿宁,心向安宁,一辈子都要平安喜乐。
许是段熠幼时无人关怀,阿宁的降生反倒让他有了弥补自己的机会。
元平三年的夏日,期盼已久的江南之行,阿宁不满一岁,便被父亲一同带到了去往江南的宝船上。
金光熠熠的宝船靠近余杭时,饶是看书时想过无数次,兰婳还是被眼前的场面震惊到了。
烟波画船,十里扬帆,市井街坊、酒楼驿站如星子般密密麻麻排列在江南大地上。
兰婳心想,若是母亲肯随她一同来江南,也能见识到如此美景。
可惜母亲非说自己年纪大了,受不了奔波,留下徐嬷嬷陪着她。
这也就罢了,兰嘉这小子自打来了大周便跳脱得很,出来玩儿这种事他势必也是不会拒绝的,偏不知母亲与他说了什么,只记得这小子带着满脸的不情愿,与她道,
“阿姐,你们好好玩儿,不用管我。”
兰婳:……
再看一眼旁边的男人还虚情假意地安慰着,瞬间便顿悟了这场名为微服私访的江南之行的真正意图。
七月初七,织女会情郎,余杭人杰地灵,不但山清水秀,人也生得水灵。
一路沿着挂满各式花灯蜡烛的热闹街市走来,遇到不少结伴而行的青年男女,或牵着手,或依偎着,更有甚者,挑一处人少的巷子,你侬我侬了起来。
好似到了这天,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抛开繁文缛节,只愿同心上人多亲近片刻。
兰婳与段熠逛累了,正想找个地方歇脚,岂料刚踏入一条巷子,里面便传来不可描述地声音,她当即拉着段熠跑开。
直到挤进人潮汹涌的灵鹊桥上时才不得不停下脚步,刚站定,兰婳便发觉段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现在的年轻男女,也太不顾场合了,在外面竟然……”
兰婳朝他比了一个亲吻的动作,却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跑动过烈,雪白的脸上两团绯红格外明显。
夜晚的灯光迷人眼,刹那间,面前的男人凑近低头,在她的唇瓣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于此同时,不远处的江潮海面上绽出漫天烟火,夜明如昼,星如雨。
人潮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没有淹没耳畔那道清润的声音,
“往后岁岁年年,我陪你一起看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