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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德(“她是你的人,自然由你说...)

    燕草放下心中大石, 略缓一缓神,便回屋去收拾起要带去国子监小院的箱笼来。“那边东西都是现成的,也就是收些细软衣裳, 寻常手边要用的就成。”一面吩咐结香收拾衣裳, 一面对戥子道, “首饰还是带素净些的,毕竟还没出孝, 也不会在那边办宴。”


    戥子看她满面忧色的进屋, 又如释重负的出来, 有心想打听。


    但估摸着是她的伤心事, 便不再问。


    比起住在裴府, 戥子也更想去小院:“去了那边,是不是就不用一大早起来了?”姑娘真是没闲过。


    早上起来先去给婆母请安,然后跟珠儿姑娘一道去大房,跟大伯母学管家的事儿。


    半天不得闲, 晌午用完饭回来, 又要抄邸报又要读书写字儿,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这些日子连鞭子都没功夫练。


    燕草心里总还存着事, 不能立时就收拾起心绪,听戥子说着微微一笑:“自然是比在这里松快些的。”


    “只是那块儿离城远, 不像在家时,开门后巷子就是的街市,要不然这会儿都能吃冷圆子了。”


    戥子看燕草脸上慢慢又有笑影, 这才去收拾东西。


    她才刚收拾了两件衣裳, 就听见叩门声,转身一瞧, 是白露来了。


    白露提着个食盒子,戥子鼻尖一动就知道里头是肉粽子,白露冲她微微一笑:“这就收拾东西了?”


    松风的院的丫头都猜测,少爷必要点几个人一道跟去国子监的,可都这会儿了,少夫人也没到院里点人。


    白露实在坐不住,让她娘特意做了云腿小粽,来探一探戥子的口风。


    戥子将包袱布一摊开,盖住床上的东西:“先收拾起来,免得到时候忙乱。”阿宝可没想要把松风院的丫头们带去,至多带几个跑腿的酒扫的。


    “我娘特意裹的云腿干贝粽子,拿来给你尝尝。今儿你不当值罢?”上头还在守孝,底下人虽能吃荤,也得小心些。


    白露这人,戥子颇招架不住,心里道她怎么偏偏来找她,不去找燕草呢。


    心中正念叨,燕草来了,捧了块料子:“白露也在?”说着把衣裳交到戥子手里,“你要的闪缎。”


    戥子可没要过这个,知道燕草这是寻个由头来解救她的,立时接过:“我正找这个,你坐,有云腿粽子,大家一起吃。”


    白露笑眯眯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少夫人可曾说,叫院子里谁跟着去?”


    燕草捡了粽子,剥开粽叶儿,小小巧巧一只,肉比米还多些,她咬上一口:“就是些小丫头罢,松风院里也离不了你和立春呀。”


    白露算是半个内管事,松风院确实离不了她,燕草这话,她连驳都驳不了。


    扯着嘴角笑一笑,心里再三告诉自己,还有大半年呢,不着急:“那我回去了,你们忙罢。”


    白露一走,戥子松口气儿,问燕草:“你怎么来得这么巧?”


    “决明来请的我的,给你当救兵。”


    戥子“扑哧”一笑:“我倒也不厌恶她,就是……”


    “就是痴心妄想罢了。”燕草思及自身,声音先是一低,又扬起来,“赶紧着,好些东西要收拾呢。”


    白露送了粽子想回松风院去的,绕进院中,望一眼宝瓶石洞门,想到院中丫头们的笑脸,个个嘴上都不说,可心里都在笑她痴心妄想。


    脚下一顿,绕到府后排屋去,回家去。


    白露的娘正在院里分粽子,瞧见女儿回来便将她拽到屋里问:“怎么样?打听到没有?你能汉有跟着去?”


    一看女儿低头不语,宋婆子眉头紧皱:“真是油盐不进?你不是说那几个丫头,不像是……”不像是预备着抬起来的。


    宋婆子本也不急的,可是立春的娘,说是再过半年就去跟裴三夫人讨恩典,这会儿都已经在替立春说亲事了。


    “少爷要真是没那个意思,”宋婆子道,“不如咱们再作打算,你这模样,只要愿意,还怕嫁不成管事?”虽不比里头富贵,但也穿绸吃油,女儿又曾在少爷的院里当过差,有体面。


    白露咬牙不语,想起少爷病中躺在床上的模样,是她夜夜守着,替他绞巾擦身。夜里想到,心口便呯呯直跳。


    见过了少爷,哪里还看得见旁的男人。


    分明就差一步,这时候要是退了,叫她怎么甘心。


    宋婆子反改了主意,实是这些日子来问亲的人也有许多,有两家家底也算厚。等少爷走了,就让女儿回来住两天,见一见人。


    定下人选来,再往三夫人那儿一禀报,体体面面嫁出去。


    白露知道她娘打的什么主意,心里犹豫不定,少夫人那儿,她下了这么多功夫,眼看是没法子了。


    阿宝不管衣裳首饰,只管将她的鞭子弓箭带上:“那儿离山这么近,到了秋天就能进打猎了,今年我可得多打两只兔子。”


    裴观回来就见她在往箱子里收鞭子弓箭,还作势拉弓。


    见他来了,拉穿了空弹一声:“真是一日不练手就生了,我都没劲了。等到了小院,我得设个靶子,每天拉一百下。”


    阿宝听了,捂嘴直笑:“无事的,大厨房做上来的也挺好吃的。”反正都是吃素,没什么分别。


    还道:“观哥儿是有什么毛病了,这东西也就吃个时鲜的,过了端阳正日子,谁还吃那个呀?”


    阿宝眼睛一亮,那就是不会强迫燕草回去了。


    “怎么?”裴观伸手去抚她鬓发,“你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裴观了然,他点点头:“我知道,她旧主家是个显赫人家。”


    夜里也一样,抱着他便不撒手,拿他当凉枕用。


    阿宝方才还软着身子,半靠在他怀中,听见他说知道,直起腰,抻着胳膊,满面诧异:“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养不出来,是谁家会像萧思卿这么调-教丫头?


    果然同她想的一样,她一把搂住裴观的脖子,凑上去,重重亲了他一口!


    大家女子,也并非不见外男,到议亲之前,或是架起屏风,或是从窗孔中,总会相看一回,这倒不算违礼。


    可这人私德如此,裴观颇瞧不上他。


    裴三夫人心里还挂着庶女的婚事:“过了百日热孝,咱们再想法子就见一见许夫人,要是能……也见一见那许公子。”


    答应了才想起来,全家怕热的就只有阿宝,这几天天气一热,她床上早早就要铺席子。每夜睡上去,他自己这半边,都得再铺一层软毯。


    她们俩与裴观再怎么争也无用,还得珠儿自己看过了满意才行,相看嘛,本就是两家合意。


    她一把挽住裴三夫人的胳膊:“天儿越来越热了,娘不如跟着咱们一道去山下避暑罢,把珠儿也带上,咱们一家进山去玩?好不好?”


    那匹母马生得极俊,怪不得大黑离了它就不吃草料。


    他这么事事顺着,阿宝忍不住欢喜。


    那个萧思卿,这些日子确是想同他走动。


    “长命菜嘛,我吃了。”阿宝听他答应了,眉开眼笑,立时冲他点头,“知道知道,我知道。”


    他们这样的人家,婆婆再严苛,也没有苛待儿媳妇吃食的,还可怜起阿宝来:“他要再逼你吃野菜,你莫要理他。”


    “是燕草的事。”萧思卿既然能在京城中找,说不定他已经查出来燕草就在京城中。


    如今就没人不知道的,连裴三夫人都知道了。


    “成啊。”裴观又是一口答应。


    裴观见她这模样便笑,他这么着急的想搬去小院,就是觉得太拘着她,多跑多动,身子才强健。


    她怎么生了这么个傻儿子。


    却没伸手推开她,任她这么搂着:“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匹小马么?”岳父走的时候,阿宝还念叨她爹没给她一匹小马就外任了。


    “那……她的旧主要是找来……”阿宝觑着裴观的脸色。


    阿宝伸手勾住他的肩:“生下来的小马归我么?”


    裴三夫人这辈子,从出生到嫁人,就没受过这种拘束。


    裴三夫人眉眼一松,摸摸阿宝的脸:“这才过端阳,还没到真正热的时候。”别家的儿媳妇,能避开婆婆还不高兴坏了,只有阿宝还想带她一起去。“等天真的热了,我再去,你要是寂寞,就把珠儿带上。”姑娘一出嫁,能不能松快就得看命了,就让她在娘家的时候,出门玩乐几日。


    裴观从书中抬起头来:“对了,后院母马要生小马了,马伕说就这一两个月里,要不要把马牵到小院去。”


    遂指一指桌上的点心和案上的香炉:“宋点,唐香。便是我们家,也找不出这么个丫头来。”


    “她是你的人,自然由你说了算。”


    裴观抬眉看她,就听阿宝继续说:“娘还说了,叫我先看看那位许公子,若是瞧着好,才报给他知道。”


    阿宝斟酌着如何开口。


    阿宝搁下弓箭,走进内室,挨到他身边。


    又不是人参燕窝,谁家天天吃那个。


    “成啊,让松烟给你定个好靶子,你每日动动筋骨。今儿的……”


    “自然归你,把它们一家三口,都带过去。”


    歪着脑袋,抿住唇打量他。


    裴观被阿宝勾住肩,虽是在内室里,垂着竹帘,也有些面红。


    阿宝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裴观坐到榻上,漫应一声。


    随手就送了阿宝一盒子燕盏:“这是我娘家刚送来的,好几匣子呢,你拿去,每日炖一盅吃,不比野菜强?”


    阿宝得了裴三夫人的令,光正明大对裴观道:“娘说了,把妹妹也带去消消暑,天儿热了,珠儿也怕热。”


    裴观自然不能说是怕她身边的丫头来历不明,才早早查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