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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行(阿宝悠然自得,裴观马不停...)

    嫁娶不须啼怀愫


    阿宝兴兴而归, 回来的路上还如愿吃着了冰雪冷圆子,凉甜软糯,十分合她口味。她跟戥子螺儿分吃一份, 又买了两份带回去给结香和燕草。


    麻腐鸡皮再配一杯冰雪甘草汤,清凉爽口。


    陶英红看她吃得痛快, 告诫她:“可仔细些, 别跟大妞似的,吃坏了肚子。”


    大妞这孩子在崇州时, 明明身子壮得像小牛犊, 跟阿宝两个, 就是两头小牛犊, 怎么进了京, 身子倒弱起来了。


    卫夫人在宴上越坐,越是坐不住,许是在担心家里的女儿,没等到宴散, 她就回家去了。阿宝从金明池边回来,便没看见她。


    “我平日好好吃饭的, 怎么会像大妞。”好不容易能顿顿吃上鸡鸭鱼肉了,她才不干傻事呢, 她要把原来吃不着的好菜, 都吃一遍。


    麻腐鸡皮是拿绿豆粉做的,切成豆腐大小,加了芝麻酱和醋, 吃上一口就胃口大开。可阿宝还嫌美中不足, 若是能加点辣椒油就好了。


    几人边吃边逛,刚回到家, 皇后娘娘的赏赐跟着就送到了。


    来颁赏的还是那位王公公。


    他笑盈盈跟阿宝打招呼:“娘娘特意吩咐要及时送来。”要不然宫人手脚慢一些,这赏赐等上五六日也是寻常事。


    宫中来颁赏,燕草从内院出来,给王公公一个红封:“端阳节路上难走,难为公公特意跑一趟。”


    阿宝依礼再次谢过皇后赏赐。


    等王公公带着小太监走了,粗使婆子将五六只箱子抬到阿宝院中。


    戥子张大了嘴:“这么多东西啊!”


    “皇后娘娘赏了十匹绢呢,你想想,十匹有多少!还有别的娘娘赏的。”结香听太监报赏单,喜得两眼放光,姑娘进趟宫,竟得了这么多的赏!


    赏下的东西都有单子,燕草取过来,一件一件捡点,数目倒都能对得上,她还奇一声:“倒没苛扣。”


    大数额的赏赐,太监们盘剥些去,也是常事。


    譬如十匹绢只给八匹,他们自个儿没下两匹,从捡点的,到出库的再到送赏的,人人都能分得些。


    这回不仅没苛扣,给的还都是好上的料子。除了豆绿、银红、松花、月白等各色的缯绢绉纱外,还有两匹皓纱。


    这却不是用来做衣裳的,螺儿说:“这纱是用来糊窗子的。”


    戥子咋舌:“这么好的料子,就用来糊窗?”


    除了纱,还有金簪金耳环,其中有一对耳环是红宝石的,倒有石榴子儿那么大,正适合现在戴。


    这些东西燕草造册收起来,按姑娘的意思,从绢纱中取出一匹佛青一匹油绿色的,这两样颜色重,送去给陶英红裁衣裳穿。


    “你们瞧着喜欢的都做身衣裳罢。”阿宝一挥手。


    “真的?多谢姑娘!”结香今儿出门想买几尺布做夏衣的,府里虽发了夏布,但结香想做条漂亮的裙子。


    瞧来瞧去好的太贵,便宜的还不如府里发的,这下好了,能挑个合心意的。


    “当然是真的,你们穿得漂亮,我也过眼瘾呐。”见了宫娥才知道什么叫美人如云,阿宝回想起水台子跳舞的那些宫人,倒有点明白男人了。


    谁见了不喜欢呢?都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


    几个丫环都谢过阿宝,燕草点算过一回:“余下的都能给姑娘做裙衫。”


    姨夫人已经在给姑娘攒嫁妆了。


    金银首饰,衣裳面料,一只一只箱子收起来。


    这些绢罗做了衣裙还大有富裕,正好都攒起来。姑娘的嫁妆箱子,须得手插不进去,才算富贵。


    “等这些裁好了,原来那几件成衣便收起来。”到底是外头买来的成衣,没有自己家里裁的讲究。


    阿宝已经躺到床上,她吃了一路点心小吃,一点也不饿。


    摆手道:“还收起来干什么,你们分着挑一挑,若是瞧中就拿去穿,白放着多可惜。”她又穿得了这许多。


    阿兄赛龙得赏被同僚拉去饮酒,阿爹又还没回来。


    阿宝翘着脚丫子躺在床上出神:装不认识字儿……


    “扑哧”一声,他怎么能想出这么个办法来!


    结香几个正在挑料子呢,戥子挑了块银红的想做裙子,又不知配什么颜色的上衫好。燕草说:“底下是银红的,上头或青或白都相衬。”


    燕草自己挑了块松花色的做夏日穿家常裤子。


    听见床上传来笑声,几个丫头纷纷扭头看去,谁也不知姑娘突然笑什么。


    只有戥子连头也没抬,她以己之心度阿宝之腹:“发财了嘛,谁发大财能不乐的?”


    阿宝没说话,屋里的窗户都开着,日头一落,风也凉了,蔷薇木香的香气顺着风吹进来。往年这会儿,家里都要焚艾条杀虫。


    又呛人又难闻,今年住上了好房子,用上了名贵香药,屋里香喷喷的,染在衣裳上还能辟虫。


    阿宝脱了鞋子,光脚踩在竹席上,一派悠闲自在。


    这么好的日子,谁爱进宫去!


    阿宝悠然自得,裴观马不停蹄。


    先让裴三夫人送书信请薛灵芝过府。


    寻的由头是三房庶女裴珠将要生日,因与薛先生有师长之谊,请她过府来喝杯生辰酒。


    跟着裴观又让青书去找韩征。


    松烟扁扁嘴,他可不敢擅自作主了,上回那粽子被决明吃了,公子便不大高兴的样子。


    裴观自来博**识,研墨沾笔,立时便将心中记得的女医书都列在单子上。


    “嗯。”裴观一点头,松烟举着灯照亮书架。


    银杏定下亲事,如今三房出了孝,接她手里活计的千叶也差不多教出来了,眼瞅八月就要嫁。


    譬如官媒人往内院来了两遭儿,这些事,白露在留云山房是不知道的。


    这些医书都不是单独写妇科,哪怕写,也多是妇人如何生产,派不上用场,明日叫青书去多买几本女医方来看。


    要不要荐个太医去林家,给林家上下都摸摸脉?这就实在是逾了规矩,还是得走母亲的路子,从韩夫人身上下手。


    白露也急巴巴赶制夏衣,还将那些料子揉了又揉,连同裴观院中的丫鬟们做的一齐送来,还对松烟道:“该我来收拾才是,原先公子去读书,东西也是我跟银杏一同收拾的。”


    “是。”松烟爬起来点灯,“公子是要看书?”


    松烟问过裴观,裴观略一皱眉:“这是她的本职,交给她做就是,还来问什么?”


    她人逢喜事,别人苦夏,她吃得香睡得足,人都丰膄起来。


    倒是能打听着许多外院不知道的事儿。


    她在卷山堂中无人可诉,借着收拾衣裳的契机回到内院,同银杏吐了吐苦水:“再没想到,一个粽子惹了公子不快。”


    陆仲豫的姑母在宫中当女官,他虽是庶出,也是陆家最出息的子弟,趁着端阳节,正可给宫中的姑母送一份大礼。


    因国子监在钦天山山脚下,除了带夏日衣衫还收拾了几件薄斗蓬,怕山间下雨,凉意浸人,被褥也都分春夏的带足了。


    “是。”松烟将窗户掩上些,怕夜风太凉,把公子吹病了。


    “公子又没罚你,也没骂你,下回林家再送东西来,你留心便是了。”


    好在如今是博士了,不必再住监生宿舍,有个单间要好上许多。


    松烟听见内室里公子手指扣床板的声音,想问公子是不是有事吩咐,但半天都没听见公子叫他,忍着不动。


    松烟年纪也大了,在外院行走也常能听见几句荤话。


    白露还颇有些委屈:“原先外头送的吃食,公子哪里会碰,不都是分给咱们,他自个儿只吃家里裹的。”


    数一数总有十好几本,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子要改行了。


    大家贵妇更是有相熟的医女医婆,就将给母亲妹妹摸脉的医婆万氏请去,给她摸摸脉。


    陈妈妈喜不自胜,跟着公子贴身随侍,可比在外院有出息多了。


    也是,公子都让她出去了,她又怎么能留下来呢。二人话不投机,银杏将春被夏被,春衫夏衫收进箱子,箱中搁上樟脑,又把熏香药粉都包上几大包。


    就见公子从众多堆叠着的医书中,一本本取出《医方》、《千金方》,四下翻找,好不容易找出一卷《仙拈集妇科方》。


    公子不会是想老婆了罢?


    杀两遍虫,公子住进去才不受蚊虫侵咬。


    白露看银杏养得气色红润,肌肤细白,心知她满意这门亲事。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外头再好,哪比得上园子里好。


    第二日,青书接到一纸书单,眼睛一扫便怔住,这单上写着《妇科玉尺》、《女医杂言》、《济阴纲目》、《妇科仙方》等等。


    松烟心里刚这么想,内室中就传出公子的声音,吓得他一激灵,立时应声:“哎!公子有何吩咐?”


    不当国子监博士,要去当妇科圣手了。


    裴家原来在宫中是有相熟的宫人太监的,只是上下一换,旧人或调或死,一时难以与禁内搭上话。


    哪比得上在公子身边好?


    他还得收拾行装,预备去国子监入职。国子监监生每月初一十五才有两日假,博士助教在讲学课时到任,无课时便可回家。


    裴观将书摆到案上,一挥袍袖:“你自去睡罢,不必侍候我。”


    林林总总收拾了七八只箱笼,明日先由松烟带着箱子去国子监归置屋子。


    左右今夜是睡不着了,裴观干脆披衣坐起:“点灯。”


    除了松烟和青书跟着裴观之外,裴观又将陈长胜从外院调到自己身边


    林家的粽子就那么香不成?


    京中官员家里,隔三五日请个平安脉,也是寻常。


    青书跑得一头是汗,赶回来报信:“没找着韩相公,说是得了赏吃酒去了。”


    这些事都得快些办,不定什么时候宫里就传下凤诏,把选拔的日子定下了。


    白露回去便叮嘱松烟:“公子打小招蚊子,山里虫又多,这些药粉先在四墙根下洒一遍,得提前洒好。”


    没找着韩征,便去请来陆仲豫。


    听见白露吐苦水,银杏也笑眯眯的,因她是配给了三房管事的儿子,从此就算从老太太院里的人,变成了三夫人院里的人。


    “松烟。”


    不当伴读这事倒是十拿九稳,可裴观躺在榻上,指节敲着床榻,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是什么大急事儿,大半夜里还点灯看书,他也不敢真的睡下,和衣卧着,听里头索索翻书声。


    松烟低头,难道是夫人有什么不适?也没听说内院请医婆呀?


    件件事都如期推行。


    裴观翻了几页看过,他一目十行,看得极快,翻完一册就放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