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萋萋。


    今年的秋天来的分外早,露水打湿了窗台,掀帘看时,门外全是淡淡青露,台阶上明晃晃的铺着一层薄薄夜露,白初一手提了花洒慢慢走下台阶,想去园子里看看,一手握着手机心事重重。


    容景已经三天没有联系她了。


    自打白家前年破产,她和容景婚事一拖再拖,直到最近容景再也不联系她。


    容景容景容景……


    白初心中不断地念叨着这个名字,恍恍惚惚,她发了无数个信息给容景,但是容景那面毫无回应。


    她去容家找容景,容府下人告诉她,容景不在容府。


    她甚至,都没有正当理由进入容府,哪怕,见见容老爷子也好。


    花影照余寒,飞絮无多少,早上冷寒的紧,白初裹紧了衣衫走到院里天井跟前,想打点水上来。


    井水不深,照出她容颜憔悴。


    ……


    看到这儿,白瑶不仅有点愤怒,身为中产阶级子弟,对大户人家天生带有一种抵触,她搞不明白白初为什么那么执着嫁入容府?


    “作者真是脑残,想要让女二当炮灰,为什么设定女二要这么作践自己!为容景死?我呸!”


    夜风苍苍,偶尔有叮当声打着窗框,白瑶就着台灯,正在看一本小说《华院重墙风正浓》,这本书一经上市就抢购一空,据说很合富家小姐胃口,帝都和魔都那些少男少女们无比痴狂,争相传阅。


    白瑶也极为好奇,通过多种渠道才搞到一本,一书,一桌,一灯,打算看个通宵狠狠消化一下这本当红小说。


    果然,作者才华横溢,也很会立范,华影重院之中公子佳人翩翩交错,每一个人都像是一幅画一卷书,令的人立刻沉入进去,仿佛一抬手一举足都是一段故事,一种惊艳,白瑶想,这书,果然是名不虚传的高明。


    她立刻站队了白初。


    她以为白初会和容家二少爷修成正果,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看的极快,虽然一目十行却也能分分钟消化了剧情,但是万万没想到,白初容景婚变,容家和江家约定婚约,白初受此打击半夜绝情魂世,从此,书中再没了白初,白初瞬间蒸发。


    看到此处,白瑶不由拍案长叹。


    她愤愤不平。


    “既生江,何生白?你让白初年纪轻轻就往生,却让江曼云攀上高枝,作者你就这么待见姓江的这种绿茶?还有容景是什么东西,让容轩一个大哥来陪衬他!”


    夜黑风高,白瑶彻底沉沦在了书中情节之中,白初既死,她也一时意兴阑珊再也看不下去,遂扔掉这本小说,睡意也立马袭来,便伏在书案上沉沉睡去!


    “白初!白初!你在这儿干什么?你还有心思浇花?”


    突然地,几声清脆急叫传入白瑶耳中,令的她惊醒,遽然睁开眼晴,眼前晃动着一道粉色人影,一张极为青春靓丽的脸庞印入眼中。


    “你……你是……”


    一瞬间,她有些恍惚。


    “你什么你,我是万菲菲。”万菲菲夺下白初手中花壶,将白初从天井旁拉起来,一双眸黑眼珠看向白初,道:


    “白初,容景结婚,莫非你受刺激不认得我了?容景要娶江曼云这事,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菲菲……容景……”


    白瑶有些懵北,万菲菲不是《华墙重院风正浓》中白初的闺蜜么,还有容景,不是书中男主角吗?


    等等,白初!


    万菲菲叫她什么,白初?


    白瑶迅速打量一下四周,一处四合院朴素无华,方方正正的天井旁边,露水正浓,对面万菲菲一脸寒气,穿着一身粉红少女装,正在奇怪地打量着自己。


    由于入戏太深,她,她竟然穿越了,不是穿越到古代,也不是穿越成富家小姐,而是,魂穿到了书中炮灰女二身上!


    一瞬间,白瑶,不,白初有些悲催的感觉。


    如果按照书中设定,她从万菲菲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去死皮赖脸找过容景,遭到容景嫌恶,并登报声明和她脱离关系,正式解除婚约。


    然后,晚上她便以死明志,获得砀城几万人一片唏嘘之声,然后便如烟花飞絮,除了带给白家人一片痛惜之外,甚至不曾溅起几许浪花。


    “么的,人生若此,实在太不值当,凭什么?”


    白初纳眉再纳眉,小脸冻的矍青,嘴唇哆嗦着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


    闻言,万菲菲无比惊讶,白初一个小家碧玉,向来内秀稳重出言谨慎,这语气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是几时学会的?


    “容家的确太无耻了,耽误了你这么多年。”万菲菲拽过白初,道:“白初,当初你就不该看上容景,也不该对他用情太深,他如今说抛弃就抛弃了你,你们白家不就是没那几年发达了么,要不是白伯伯走的急,你何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白初,我好替你难过。也难怪你会这么失态。”


    万菲菲提溜了一袋子西梅,扔到白初手上,重重叹了口气。


    白初身高168,体态丰盈属于不胖不瘦那一种,可是她为了讨好容景,却还在努力变瘦,一再要求万菲菲送她西梅,所以万菲菲一大早便提了西梅来看她。


    顺便带来一个坏消息。


    白初缓了缓情绪。


    刚从现实世界穿越到书中世界,她略微有点受惊,而且,还有点恐慌。


    如果按照书中时间线来算,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只有十来个小时,明天男一就要和江曼云结婚,作者大人对白初无比不友好,在男一大婚之前,是迫不及待想要白初殉葬的。


    往深了说,这个作者心理未免有点太过扭曲。


    就算是容景要娶别人,那白初也犯不上殉情吧,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更何况古人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总在城市找!


    这十来个小时能不能逆风翻盘,就看白初怎么和作者对抗了,她绝不能屈从于作者意志,刚穿过来便悲惨送死。


    白初将西梅放在一边,拉了万菲菲进屋,屋子里白初母亲文大娘正在喂儿子吃饭,见二人进来忙起身让坐。


    “菲菲,我刚给白初熨了点鱼汤,还有几个小菜,你也来吃一点。”


    文大娘眉清目秀,虽已四十有余,但长相周正,一脸和气。


    客厅凳子上坐着白初弟弟白泽,已经十岁了,但自理能力极差,每次吃饭还的文大娘喂饭。


    书中交待,白泽是一个智障儿,命运比姐姐白初好不了多少。


    看到白泽和文大娘,白初再次对作者深深怨恨,她不知道白家和作者有什么前世宿怨,作者要这么埋汰白家。


    身为白家人,到最后几乎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一腔怒气,再次袭击到白初,她发誓一定要改写命运。


    “娘,我不吃早饭了,我要和菲菲出去一趟。”


    白初匆匆看了母亲和弟弟一眼,拉着万菲菲进了自己房间,一边找衣服一边对万菲菲道:


    “菲菲,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有没有认识懂风水玄学的大师,或者说,就算是……”


    白初找了半天终于看上一件格子款长风衣,便从衣柜上拽下来穿到身上,又找到化妆盒往脸上匆匆扑了点湿粉。


    动作简单粗暴,快到眼花缭乱,看的万菲菲直接目瞪口呆。


    不过是一晚上不见,白初竟像是换了个人,这行事作风哪有半点弱柳扶风的样子!


    以前万菲菲觉得白初太过矫情,没想到一夜之间,矫情一词用在白初身上,简直就是辱没了矫情二字。


    “风……风水大师?你找这种人干吗,已经火烧眉目事成定局了,难不成你还要算卦?容景要娶江曼云,依我说你就直接杀上门去讨个说法,你三年青春损失费,心理残缺费,精神暴击费,哪一项算起来不是致命!他容家就这么无耻,这是要活活气死你们白家!”


    万菲菲越说越上瘾,一脸红晕,甚至唾沫星子都溅到白初手上,白初看了腕上手表一眼,没错,七点五十分。


    时间就是金钱就是命,多一分她都等不起,也输不起。


    她是真的不想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闭嘴!快说,有没有风水大师,就是耍嘴皮子的这种江湖术士?”


    万菲菲情绪正高昂之间,突然被白初轻喝,不由怔了一下,舌尖抹过半边红唇,道:


    “老大,你又让我闭嘴又让我说话,你几时学会这么霸道的。哎,我想起来了,有一个,在南垣寺会些医道,据说砀城一些富商都和这人有些来往……”


    “好,你可以走了,其他事我自己解决。”万菲菲话还没有说完,白初便撵着她走,万菲菲一边往外走一边道:


    “白初,你可便乱来啊,容家不就有几个臭钱么,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换成我……”


    万菲菲这是活活往白初伤口上撒盐啊,这一刀一刀补的,白初欲哭无泪急得小脸煞白,低声道:


    “万菲菲你再耽误我时间,你明儿早上就见不到我人了!你,你你你……”


    一见白初再次失态,万菲菲一迭连声道:


    “好我走我走我走了拜拜。”


    万菲菲一溜烟跑了。


    万菲菲走后,白初从风衣口袋中找到二百元钱,感叹着原主这拮据的人生,又返回房间好不容易找到五百元现金,揣在兜里出门拦了辆出租,直奔南垣寺找到了“慧觉大师”。


    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出家人亦是如此,更何况慧觉大师还是带发修行。


    和白初达成协议之后,慧觉大师便直奔容府,掐着时间十分钟之内见到容老爷子。


    此刻,容府上下一片哀戚。


    原本容府喜事在即,容家二公子容景明天就要大婚,这对于容府来说,是近几年一件大事,容府已经诸事齐备,府中上下张灯结彩,宛若一片红海。


    然而早上七点,容府大公子容轩突然发病,生命垂危。


    三年前,容轩突然得了一种奇怪的病,全身无力无法行走,半年后直接卧床不起,日复一日日渐枯槁。


    容府各地求医问药,多方重金求医无果,这成了容家老爷子最严重的一块心病。


    没有人知道,容轩在老爷子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容轩突然犯病,老爷子容柏修脸色阴沉,急招砀城数十个名医前来为容轩就诊,十个有五个婉言相告,让老爷子节哀顺便,为容轩准备后事,气得一向涵养极好的容柏修,大早上的暴跳如雷。


    “说,叶夕蕾,我让你监护好容轩,你答应得好好的,容轩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容柏修一腔怒气,全撒在了夫人叶夕蕾身上。


    “没有,老爷,我也希望容轩能好起来,我一切都是为容府着想,容轩从小就跟着我,我视如己出,容轩就像我自己孩子一样,他如今突然这个样子我也好难过。”


    叶夕蕾说着,揩了揩眼角泪滴,低声道:


    “老爷,你别气坏了身子,明天容景还要大婚,容轩已然是这个样子了,咱们急也没用。人是强不过命的,老爷,容轩病的这么重,容府办喜事会不会吵到他,要不,把容轩送到乡下去?”


    叶夕蕾身为容轩继母,毕竟隔着一层血缘关系,在容轩这件事上,也不敢贸然多说什么。


    但如今看老爷情绪如此失态,她就不得不硬着头皮提到这件事。


    一听叶夕蕾竟然有心将容轩送到乡下,容柏修顿时火冒三丈。


    “什么,你敢有这个想法?让容轩到乡下去?他现在生死攸关,亏你说的出口!”


    “可是容景马上要大婚……”叶夕蕾低声嘀咕。


    砰!


    容柏修将一个青瓷茶杯掼在地板上,茶杯碎成几瓣,声音惊心动魄。


    “容轩今天若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容景,任何人都不能办喜事!就算是可青要出嫁,我也不允许!”容柏修几近失态,失声咆哮。